齊瀚似乎沒有多余的話要和宇文君說,可以喝酒,不聊時政。
宇文君輕聲道:「抱歉。」
兩千之眾的飛龍騎軍,而今就剩下了八百人,對于齊瀚而言,的確是這樣,他也沒了自己用起來得心應手的副將。
齊瀚卻灑脫一笑道:「軍中男兒,戰死沙場,便是榮耀,飛龍騎軍之所以強大,就是因為不怕死,往后,再擴建就是了。」
「倒是你,運用龍族神通,助鎮安王險勝半招,此戰,我也看清了魔族大將的實力。」
宇文君心里一沉,生死置之度外,是一件很簡單的話語,可能做到的,卻寥寥無幾,也終于明白,岳擘將飛龍騎軍拱手讓人懷著怎樣的復雜心緒。
「隨意喝,今夜半月酒管夠。」宇文君道。
齊瀚沒有詢問宇文君是從何處得來的半月酒,更不在意宇文君去過魔界哪些地方,只要是一起參戰過,縱然立場有所隔閡,可細算起來,都是袍澤。
魔界,都城,永恒殿宇內。
魔君端坐,身前是一座雪白如玉的案臺,慕淳跪坐在蒲團上,低著頭,一語不發。
初戰告捷,是魔君心里所想到的,慕淳也覺得初戰告捷是理所應當的。
然,并未初戰告捷。
平分秋色這般結果,對于在魔族禁地修行多年的慕淳而言,是很難接受的。
魔君眸光柔和中,彌漫出一股深幽之氣,淡淡開口道:「也不算敗,可活著回來,便是最好的結果。」
因為鎮安王,從來都不是無名之輩。
那是靈族軍方,最為粗壯的一條大腿。
此戰,也讓靈族天下,知曉了魔界有一位大帥,名曰慕淳,不弱于魔族武王。
慕淳聲音低聲道:「是我失算了,慚愧。」
魔君的聲音很溫和,也許是因為跪在自己眼前的人是自己的胞弟,也許是看透一切之后的平和,總之,耐人尋味,因為著實令人感覺不到任何情緒。
似與道相追,又好似天人合一,身懷萬端。
「下去吧,往后靈族,都會成為你的戰場,用你的性命與榮耀擔保,不要讓戰火焚燒到了魔界境內。」魔君道。
沒有懲罰,沒有賞賜。
慕淳起身,背影略顯倔強的離開了這座殿宇。
五日后,鎮安王府內,酒氣飄香,略顯沉悶。
中庭內,宇文君和鎮安王兩人對飲。
「我本來以為,我會折戟沉沙,但沒有想到,在你的幫助之下,略占優勢,也從未想過,你會在這一次的戰役中起到這么關鍵的作用。」鎮安王舉杯自嘲一笑道。
宇文君微微皺眉,他沒有舉杯,而是拿起了一顆葡萄喂入嘴里,輕聲道:「事情已經過去了,你有了一個對手,可喜可賀,但這個對手,令我們很頭疼。」
「往后,靈族北方,重任全都在你一人身上。」
「其實我們也看出來了魔君的意圖,讓慕淳來一次,就是想要告訴我們,別想著趁著魔族與神族交戰之際,趁虛而入。」
「這是一個警告。」
「至于這個警告是有真材實料,還是虛張聲勢,我們還未判斷清楚,我會抽空前往魔界,好生調查一番,如今來看,南望城那里的戰役,即將分出勝負。」
「那一戰的結果,會影響世間局勢。」
「我們仍需厲兵秣馬,養精蓄銳,無論你我,都要做好戰死沙場的準備。」
鎮安王聞言,正色道:「我打算派出一路精銳,進攻魔界,就在當下,你覺得如何?」
宇文君沉思了一瞬,道:「如此重大的事情,你來詢問我,顯得有些潦草,我可并不是靈族軍方人士。」
鎮安王淡淡一笑道:「懂規矩自然是一件好事,可是你我有著共同的敵人,再者,你也是一夕宗的客卿長老,在我這里說話,可隨心所欲。」
宇文君道:「可就算是派出了一路兵馬,且獲得了一些小小勝利,長了一些臉面,那又如何,慕淳不死,靈族北方將永無寧日。」
「以我之間,暫時按兵不動,加強戒備,可派出部分散兵游勇,在千秋之橋周圍浪蕩,刺探軍情。」
「他們只是擺設。」
「便是一不小心戰死,也無關輕重。」
「只需要將尸體整理好就行。」
鎮安王忽然間心生一計,道:「既然你有能力將戰死沙場的人起死回生,為何不展開搏殺式的進攻,擴大戰果呢?」
「反正我們死了,還可以復活。」
宇文君道:「所以,冥蛇一族的人不會出現在正面戰場,而我更不能有任何閃失,其次,這般驚人的真相一旦暴露開來,我龍族將會陷入眾矢之的。」
「而且,我不確定,是否只有我一個人,掌握這般機緣造化。」
「神皇之底蘊,魔君之后手,如今都是霧里看花,局勢不算明朗。」
「再者,便是展開搏殺進攻,也不能打著龍族亦或是恒昌宗的旗號。」
鎮安王聞言,臉上隱隱約約間有一絲的不耐煩,說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果然麻煩,他們五個人,若是聚在一起展開一場生死混戰,豈不是可以將所有事情塵埃落定。」
宇文君無奈一笑道:「賬不是這么算的,打算一統天下的人,不僅僅是他們五個人,斗爭便是如此,時時刻刻都會發生一些微妙的變化。」
「你若是有機會重開盛世,你也會經不住那至高權力的誘惑。」
鎮安王沒好氣道:「你想多了,我可以經得起誘惑,因為便是將至高權力交給我,我也不知該如何去運用。」
「但我相信你是可以運用那至高權力的。」
宇文君舉杯翻了一個白眼,說道:「你抬舉我了。」
「待會兒我就返回恒昌宗,人族內部,還有一些內政需要好好經營。」
「不過我會先去魔界,若有消息,會第一時間告知你的。」
「現如今,靈和王與我都會成為你的情報源。」
「但也許,那位王爺所能得到的情報,遠遠大于我。」
鎮安王道:「我更在意你的情報,盡管不愿意承認,可當下是我和他一起面對慕淳這位強敵,只有你,能有機會使出盤外招神仙手。」
「但我們也不會過于指望你,畢竟你也有 許多的難言之隱。」
宇文君放下酒杯,道:「走一步是一步,我先走一步。」
鎮安王無奈一笑道:「竟還有些押韻。」
宇文君一步橫渡許可離開了此地。
鎮安王抬頭看向天空,他可不相信,靈族北方會有一年的和平歲月,估摸著最多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