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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二章 為了你

  有些遺憾,宇文君從未與景佩瑤手談過,昔日像是忘記了此事般。

  武宓與景佩瑤博弈,宇文君還真猜測不出結果。

  兩位女子心如止水,不緊不慢,手談一事棋逢對手,一兩日分不出勝負,武宓此刻與景佩瑤手談,心思已昭然若揭。

  棋盤上,武宓棋力猶如血矛,直擊要害,無絲毫拖泥帶水人情世故。

  景佩瑤棋法略有綿柔,似陰柔劍法,偶爾大開大合,殺力驚人,謀定而后動。

  一炷香過后,兩女仍舊未能分出勝負。

  獨孤儷和宇文君從頭到尾也不曾搭話,以免打擾了這份清凈。

  門外傳來腳步聲,柳青華與井寒清來了,見到正堂一片寂靜,也都默契無聲坐了下來。

  柳青華意識到氛圍不對,望向宇文君,表情略有迷惘,暗中傳音道:“怎么回事?”

  宇文君無奈應道:“如你所見。”

  柳青華似有所思般點了點頭,井寒清小聲對柳青華道:“武宓姑娘乃公子絕對臂助,佩瑤姑娘又是公子的意中人,兩人都對彼此好奇,想試探出對方深淺,若非“秋收”將至,兩人必會放手一戰,預計秋收過后,這兩人必有一戰。”

  遲遲無法拿下對手,武宓心中并不意外,扶搖女帝選中的人,怎會是尋常貨色。

  此時此刻,戰局仍舊不分上下。

  反之,景佩瑤同樣察覺到武宓的實力底蘊在何等地步,心中詫異,龍族傳承果然深不可測。

  二女眸光相視,隨即歸于平靜,如兩道箭矢擦肩而過。

  這會兒,又傳來腳步聲,景父熱熱鬧鬧的來了,欣喜笑道:“餃子好了,快收拾一下桌子。”

  景佩瑤未曾理會,武宓亦是如此。

  柳青華與獨孤儷,井寒清聞聲趕緊收拾桌椅。

  宇文君給了景父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景父望了一眼棋盤那里,雖不知發生了什么,但想來也是大事情,默默退下了。

  棋局到了關鍵時刻,最忌諱被人打擾,這個道理景父還是懂的。

  武宓隨意落下一子,抬起頭正視景佩瑤,清脆言道:“單論棋力,你比我想象中更強一些。”

  景佩瑤含蓄道:“今日未分勝負,不如吃完餃子之后,你我繼續?”

  武宓怪味道:“我也是這么想的。”

  既然遇見,怎能不分出勝負。

  丫鬟們端來了餃子,武宓和景佩瑤這才離開棋桌,都覺得意猶未盡。

  景父和景母也來了,眾人也沒有圍坐一桌,女子一桌,男子一桌。

  宇文君與景父坐在了角落之地的小桌子上,三個時令小菜,一大盤餃子兩人共食。

  大桌子上,柳青華自然是引起話題的那人,獨孤儷跟著附和,井寒清偶爾說幾句公道話,至于景佩瑤和武宓,只是象征性的插幾句嘴。

  景母從頭到尾,一臉親切笑容,不知桌子上風云詭譎。

  宇文君吃了兩口言道:“你我要不然去外面吃?”

  景父頓了頓,隨即點頭道:“也好。”

  宇文君施展混沌引手,將桌椅搬到露天的庭院里。

  隨即兩人在一眾女子詫異的眼神中離開了屋子。

  獨孤儷迷糊道:“他們為何要出去吃?”

  景佩瑤在一旁云淡風輕道:“或許是覺得我們說話的時候有點煩人吧。”

  柳青華輕哼了一聲道:“師弟真是的。”

  景佩瑤微笑道:“無妨,他們既然愿意去外面吃,那就在外面吃,大家都沒顧忌了,也是好事。”

  井寒清輕笑道:“也是,言之有理。”

  庭院里。

  日光溫和,猶如當下的心情。

  宇文君吃了口餃子如實說道:“武宓很想知道佩瑤的實力,飯后你們無需打擾,她們仍會繼續手談,那一盤棋還沒有下完。”

  景父也回過味了,皺眉疑惑道:“為什么?”

  宇文君深呼吸了一口氣,徐徐言道:“兩人都很好戰,武宓在宗內年青一代中絕對無敵,如今佩瑤來了,武宓未必是絕對無敵的那人。”

  “針尖對麥芒,待得“秋收”過后,兩人還會放手一搏分出勝負。”

  “非一山不容二虎,只是武宓算我家人,替我操心了一些事。”

  話已至此,景父便是傻子也知曉了為何。

  問道:“據你推測,她們兩人誰更勝一籌?”景父不是很寬心的問道。

  宇文君直言道:“半斤八兩,取決于誰更心思敏捷。”

  景父嗯了一聲,倒也沒覺得自己的閨女非要比別人強心里才舒服,但心里自然是希望閨女可以勝了武宓,身為人父有此想法無可厚非。

  內堂里歡聲笑語不絕于耳,氣氛融洽,景佩瑤歸來,無疑是恒昌宗一大助力,扶搖女帝傳人的身份,在這世上份量是很重的。

  餃子吃完以后,丫鬟們開始清理碗筷,柳青華與獨孤儷留了下來,宇文君則和井寒清一道離開了,對于這場博弈的結果,兩人心里好奇,但都知曉不會短時間內分出勝負。

  橫龍山,刀背嶺,地勢攻守兼備,山嶺之下是一小型平原,山嶺之上防御工事固若金湯,且有居高臨下的險峻優勢。

  這里便是張本初與燕照的中軍大營。

  午飯剛過,眾將士們暫且午休,張本初與燕照在山頂的烽火臺上喝著茶,吃著瓜果點心。

  “根據探子來報,武宓姐姐已經前往恒昌殿了,對我們很不重視啊。”燕照略有苦澀的笑道。

  非覺得武宓自視過高,是真的因為武宓沒必要過于重視他們。

  兩軍對壘,各自主帥的名望亦是很大的依仗,將士們雖知曉張本初是一顆將星,可這顆將星眼下還未有拿得出手的戰績,世人皆知,成為將星之前,他也僅是宇文君身邊的追隨者罷了。

  至于武宓的戰績,已無需多言,世人皆知,武宓就是宇文君的左膀右臂。

  名望雖大,沒有戰績,亦是很難服眾,萬幸的是張本初很會做人,和軍中將士打成一片,也不介意偶爾陪著將士們聊一些粗鄙不堪的內容,如青樓姑娘一天會接多少客人,如大家閨秀偶爾會不會覺得寂寞難耐,諸如此類。

  因為人爽朗熱情,出手又大方,得了一批擁躉,其實己方陣營里的將士都不看好張本初能贏了武宓,但也都愿意聽從張本初的調度,對張本初所下達的軍令無一不從,如今已算是一個實權將軍。

  武宓的大軍就在距離刀背嶺約莫五十里之地的斷劍峰,中間這五十里,地勢錯綜復雜,既有可鐵騎鑿陣的平原地帶,亦有險峻地勢。

  這一次雖有鐵騎,但絕不會出現鐵騎鑿陣,更多還是依靠步卒在山野之間拼殺,誰若能占據有利地形,誰便可獲得這一次“秋收”之勝。

  雙方都在絞盡腦汁猜測對方的用兵策略,至于安插斥候一事雖有,但成效不大,因為最后下決定的人還是張本初與武宓,大軍開拔之日,才是最終計策水落石出之時。

  安插斥候一事,得提前三月乃至于半年亦或是更久,這樣的斥候可深耕一城一地乃至于大勢風向,故而有用。

  此次“秋收”開始還不到一月,斥候之力難以揮發。

  對于武宓姐姐的輕視,張本初未放在心上,拍了拍燕照的肩膀,柔聲言道:“無妨,做好我們自己的事就行了,乾坤未定,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也許我們會獲得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呢。”

  燕照嘴角上揚道:“有你這話,我就滿足了,其實我很擔心你亂了心境。”

  一個出自于白鹿書院,一個是滌劍谷少主,兩人對彼此都很重視,謀略一事,兩人都不知自己在何等層次,所幸兩人商談此事時,多數觀點不謀而合,還真有些志同道合的意味。

  清風徐來,宇文君瞬息而至。

  張本初和燕照見狀喜出望外,兩人都已很長時間不曾見到宇文君了。

  宇文君微微抬手示意勿要伸張。

  燕照上前一臉笑意,眼神純粹,赤子之相一目了然。

  “我們很意外公子會來這里。”燕照清爽說道。

  宇文君應道:“我并非是拉偏架的。”

  燕照爽朗道:“我們自然知曉公子不會過來拉偏架,可只要公子來了,我們心中就更有士氣了。”

  宇文君笑了笑,點頭道:“也是。”

  張本初從懷中取出一部卷軸,雙上呈上,低聲道:“請公子過目。”

  宇文君接過卷軸,并未當面打開。

  燕照見此情況默契的微鞠一躬暫且離開了瞭望臺。

  宇文君輕聲道:“對于武宓,你是如何看待的?”

  他很期待張本初的回答,雖知曉張本初心里對武宓極其敬畏,可兩軍對壘之間,沒那么多的敬畏與人情。

  張本初思索道:“姐姐刻意輕敵,算是激將之法,告知我兩軍對壘無需顧忌太多,同時暗有不戰而屈人之兵的謀略在其中,這一戰姐姐不會對我手下留情。”

  “至于姐姐的傲慢,我并未放在心上,很清楚這是對我的磨礪。”

  宇文君細問道:“還有呢?”

  張本初從容道:“我也將付出全力,與姐姐一戰。”

  “只有盡了全力,姐姐才會重視我。”

  宇文君柔和一笑道:“沒放在心里就好,以為你現在有一股驕狂之氣,曾經的四大魁首之一許還山也對你流露出諸多好感,突然之間的階層躍遷最是考驗心性,還好,你沒有迷失自己。”

  沒有細問許還山和張本初之間都說了些什么,這是他們之間的事情,一份同窗之情不應該被過多的打擾,盡管那兩人以往在白鹿書院里也并交集。

  更沒有細問張本初的具體戰略方針,有些事終歸要自己去做一次,才會積累出真正的本事。

  宇文君道:“明日我將會在最高處看你們兩人的對決,無需太多負擔,你不是武宓之敵,我也早心里有數。”

  張本初重重點頭。

  宇文君橫渡虛空就此離去。

  回到恒昌殿后,便看見了井寒清寫滿愁容的模樣。

  “發生了何事?”宇文君正色道。

  井寒清遞給宇文君一封信,后者打開只是瞥了一眼,就放下了手中信。

  “以往對正雄山不甚了解,以為那里只是江湖野游的匯聚之地,未曾想一方小池塘里,還真冒出了一條蛟龍。”宇文君笑道。

  坐在椅子上,微微扣響桌角,高志與郭盛和落在了山主手里。

  點名讓宇文君孤身一人過去接人。

  否則就要撕票!

  井寒清道:“盤龍對正雄山也不曾過多關注,便是星羅諜子,也鮮少到正雄山,能將高志和郭盛和扣留下,足以證明山主的實力,起碼也在凌霄。”

  “據我推測,此事與古青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宇文君抬手言道:“古青皓手握青云令,難以號令修行宗門,又在皇都與我一戰落敗,心里難免不服,給恒昌宗發難找茬,也在情理之中。”

  井寒清直言道:“多難道人或許與那位山主也有些聯系。”

  “你孤身一人前去,實在是不妥。”

  “萬一…”

  宇文君平和道:“無妨,此事不要對外伸張,對我下黑手,他們還沒那樣的膽子。”

  聞得此言,井寒清寬心了不少,仍舊擔憂道:“可萬一對你下蠱,或是其余的手段呢?”

  宇文君會心一笑道:“放心,我會平安歸來。”

  井寒清欲言又止,對于眼前這位八顧之首的能力她是絕對信任的,可無論怎么看,此事都有些棘手。

  臨走前,宇文君特意交代道:“暫且不用與古青皓發生沖突,此事有些蹊蹺,未必是出自于多難道人的主意。”

  井寒清嗯了一聲。

  宇文君快步走出恒昌殿,片刻之間,消失于此間天地。

  景父家。

  正堂里,獨孤儷和柳青華默默無聲,靜觀其變。

  武宓落下一子后起身來到茶桌旁給自己也給景佩瑤倒了一杯茶。

  棋盤上密密麻麻已無空位,這盤棋和了。

  武宓感慨道:“其實你不用這樣。”

  景佩瑤來到武宓對面,玉手舉起茶杯抿了一口,應道:“并非退卻,我不善棋道,也僅能維持不敗而已。”

  “此次你對我有所輕視,成心博弈,我應該會落敗。”

  武宓挑眉道:“當真?”

  景佩瑤平和道:“當真。”

  武宓咧嘴一笑道:“也是,棋道一事見仁見智,那棋力天下第一的魔君也沒能實現心中所愿,受教了。”

  “擇日再戰,我暫且離開了。”

  景佩瑤嗯了聲,親自將武宓送出門外,目送這位姑娘離開庭院。

  柳青華走上前來挽住景佩瑤的胳膊,擔憂道:“她為什么要這樣?”

  景佩瑤微微拍了拍柳青華的手,和然道:“為了你更漂亮。”

  柳青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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