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和于老頭的攀談持續了很久,從飯桌到小孩的上學路上,從天文地理到實事新聞,在身周這文化的空谷里,于老頭首次聽到了自己聲音以外的回響。在將要離別時,他緊緊握著陳夕象的手,熱淚盈眶道:“小子,你一定要把握住,一定要把握住啊,這么好的女孩,這么好的女孩!!”陳夕象嘴角抽抽,瞥了眼擠眉弄眼的天真,心中怒道:“還笑!”隨后他一愣,這才真正發覺,天真已是聽不到他的心聲了。把于老頭支走,陳夕象終于得以與天真獨處。走在回去的土道上,天真已換去了那身黃色裙子,又穿上了她那黑熊連體睡衣,走路姿態也變的吊兒郎當起來。“你很會騙人。”陳夕象盯著她道。“與其說是騙人,不如說是演戲。”天真轉了個圈到陳夕象前頭,與他對視,說道:“可說是演戲,又不如說是換了個人設去面對他們。”“又是人設。”陳夕象冷冰冰道。聞言,天真心頭一寒,她感覺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她不斷后退著,因為陳夕象還走著,像逼近著她一般走著。陳夕象用天真沒有聽過的語氣陳述道:“演戲、撒謊,其間共性都是虛假的。”“你的演技很好,好到我都不知道哪個是你了。”“又或者都不是?”“不,都是我。”天真脫口打斷道。隨后她轉過身,倒退著去和陳夕象并肩,平淡道:“只是本質和雜質的差別。”“本質不是什么美好的東西,也不是什么可以隨手示予人的東西,這無可用價值來衡量,就如身體一般。”“相對的,雜質則像是穿上衣服的身體,用不是自己的媒介體在交互中去表現自己的價值,讓別人用自己的價值觀來衡量,最后決定喜歡或是不喜歡。”“那些衣服,就是人設,自己做的也好,別人送的也好,對我來說都是可以用完再丟的,是完完全全無價值的東西。”“什么價值不價值的啊。”陳夕象聽著頭大,無奈道:“生活又不是做生意。”“嗯。”天真笑著點頭,正因為知曉這個道理,所以才會這么自然的留下,去與陳夕象生活。有句話是這么說的猛獸總是獨行,牛羊才成群結隊。圍繞價值而相互存依的牛羊們,是無法用他們有限的價值之尺估量束縛天真這等猛獸的。現有的一切價值主體,一切基于價值的社會交流,對天真來說都太有限了,那些隨手可及的桂冠與麾衣,除了束縛外什么都不能給她。有限的社會,不能給她的強、她的猛、她的獠牙、她的本質騰出任何一個可以肆意舞動而不擊碎任何價值觀的空間。唯有生活,唯有陳夕象與吳小芝這般,空虛如宇宙而又充實勝奇點的生活,毫無價值痕跡的生活,才是她最最珍重之物的棲身所。在這里她不必沉默,不必美好,不必弱小,可以肆意嶄露足夠撕碎任何價值主體的爪牙,就如霸王龍在白堊紀一般自然。在沉默中的同一時刻,二者心中都漣漪起了如夢初醒的悸動。“什么時候,我和這個家伙到這一步了?”于此同時,陳夕象也明悟到了天真那番話的真正含義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是生活,其他的那都是社交了啊!強烈的共鳴,產生了。而天真則在想,這究竟是怎么開始的。第一個夜晚,那第一次見面,陳夕象撕裂否決了她自以為“好”的“有價值之物”,二者的價值觀,在那時便達到了初步統一,這也才給了她抒發、直視本質的缺口。她沒想到,陳夕象肯定也沒想到,就是這等的無厘頭,才讓這不可思議的關系被鑄就。“那你我之間,算是什么關系?”二人異口同聲道。話音整齊響起,也整齊落下,如果說天真的臉像熟透的番茄,那陳夕象的臉便是東升的朝陽,就是有那么紅,有那么熱。兩人間心中那答案不約而同的整齊,那便是愛人。但推翻的也是那么的整齊,這種不可思議又妙不可言的關系,用毫無明確性的愛來草率定義的話,未免太折辱。親情?不確切,友情?太普遍,人類社會現有的一切形容詞,都太有限了。這無目的、無價值,純凈度最高的,純粹基于人需要人的本質關系,如果一定要給其一個定義的話,那便是…基情?基本感情,簡稱基情。當然這很快就被天真否決了,這豈止是諧音啊。也罷,無名就無名吧,誰在乎呢?回到家,天真癱在沙發上玩一個兩人相互丟炸彈的手機游戲,一把對面炸死就高興得飄來飄去,一輸她怎么可能輸呢?就算輸也要偷偷摸摸的開下一把當做沒輸過的樣子。陳夕象突然想起什么,用系統去觀測了一下天真。體魄:0.7精神:2靈力:?特質:?兩個問號啊,系統變蠢了嘛。絲毫沒意識到是自身問題的陳夕象關閉了面板,開始思考晚飯吃什么這個深邃的問題。至于因大腦皮層不斷受刺激而無休止跳動于意識的飛升法這信息,陳夕象可是連徽信紅點消息都不想點的人,當然不會在乎這玩意。龍蝦哥現在這個形態已經有些吃膩了,既然這樣得話,那便進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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