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陳年狗糧
綜合批發市場，D區。
作為LZ市最大的批發市場，這里光是占地就有六個足球場那么大！
一個高達十幾米高的巨大鋼架頂將整個市場罩住，亮如白晝的日光燈下，是幾乎人擠人一般的人潮。
而在晚上近十點還有那么多人的原因則是這里幾乎什么都賣，什么馬桶刷、鞋鞋襪襪、瓶瓶罐罐、小玩具小情趣什么的。
當然最關鍵的來這里的人大多都身垮一個小腰包，手里不約而同地都拿著一個叮叮響的手機，身后還跟著幾個挑著扁擔的棒棒工人。
龔自強掃了幾眼就知道，這些都是目前剛剛興起的撿漏網店主，是在這里進貨來著。
而撿漏網作為網購的新軍，以廉價、方便作為賣點，目前的確有大火的優勢。
“可惜我現在的正式職業還是學生，只能接些兼職，想要開店的話，我一沒那么多時間，二也接不到任務，除非我現在就去辦退學…”
退學是不可能退學的，在那窘迫的壽命壓力下，龔自強必須要盡可能地體驗更多的職業。
而學歷這一個敲門磚，可是入職某些工作的必要條件，反正離畢業也就兩個月不到，他還是耗得起的。
“在這邊…”
李可心站在一個狹窄的鋪面招手道。
龔自強走了過去，發現鋪里一個年級大概在四五十歲的老阿姨正在裁剪著布料，而店里和旁邊其他擺滿了成卷布料的攤位不同，是一套套裁剪好，用透明塑料袋包裝的成衣。
“老李裁縫鋪？”
龔自強正探頭探腦地東看右看，李可心那邊已經搭上了話：
“李阿姨，我又來了，這次我想拍點照片回去，這么晚，不打擾吧？”
李阿姨用她那長著厚厚老繭的食指推了推老花鏡，看清是李可心后立刻堆上了一個和藹的笑容：
“不打擾不打擾，我家這里一天都不來幾個客人，怎么會打擾呢？可心你來看我和老頭子我歡喜還來不及呢！”
放下手里的針線，李阿姨親切地握住了李可心的手，這才看到了門外那個鬼頭鬼腦的龔自強，面上不由得有些疑惑：
“這是…”
“我同學，他送我來的。”
李可心怕李阿姨誤會，立刻搶先解釋，然而李阿姨卻是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笑著點了點頭。
“哦，同學啊，同學好，知道互相照顧，要不然這大晚上可心一個人來這么亂的地方我還真有些擔心，就是這位同學你的頭發該剪剪了，乍一看我還以為是個大妹子呢！”
“噗…”李可心掩嘴偷笑，龔自強則尷尬地聳了聳肩。
好吧，他已經習慣了。
“喏，你要的那幾個樣板都在這，老頭子，把燈開開！大晚上的還省這幾毛電費，別把可心眼睛都看壞了！”
“可心來了？哎，我這就開！”
啪地一聲，隨著那聲略微有些疲憊的中年男子的聲音落下，攤位立刻亮起了兩個大大的日光燈，比之前頭頂那個只有五瓦的小燈泡比起來，好像一下黎明變成了白晝一般，當時就差點把龔自強的眼睛給晃瞎了。
“夠亮不？前幾天剛叫老頭子裝的新燈，就怕你這次來的時候看不清楚，別像上次一樣摔了，要是不夠亮咱再加一盞！”李阿姨笑著摸了摸李可心的腦袋。
以她的年紀，其實叫李奶奶都沒什么問題，但李可心卻是一直叫她李阿姨，看來這小嘴果然把老人甜進了心里。
李可心則是臉一紅，上一次她離開這的時候就因為燈光太暗，被一批垂下的布料拌了一跤，沒想到節儉慣的二老竟然記住了這事，為此還加裝了新的日光燈。
“李阿姨，你們對我真好！”
“這哪叫好啊！你要是我親閨女，我都恨不得把你捧上天你信不信？再說這燈裝了我們也方便些，就是老頭子老是嫌電費貴，舍不得開。”
“又在可心面前說我壞話呢？”
里間一個布簾掀開，只見一個身著磨損得到處都是劃痕的皮裙，戴著兩個厚厚的大袖籠的老漢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揉著眼睛悶聲道，看來是有些不習慣那明亮的燈光。
而看他那斑白的頭發和臉頰上密密麻麻的老年斑，外加那佝僂的身形，看起來竟然有七八十歲，明顯比李阿姨老了許多。
“哪有，我說的明明是實話好不拉！一邊說自己眼神不好了，一邊又舍不得開燈，可心你快幫我說說他，別二天看不見了還得我辛苦伺候。”李阿姨笑道。
李可心連連點頭：“李叔，這燈的確是得開，你這里本就暗暗的，又一天對著針線，眼睛疲得很，燈亮點對眼睛也好。”
李大叔嗯了一聲，面上卻依舊還是板著臉：“既然可心都這么說，那我以后就多開開，秀茹你也知道我的記性，我忘了開你就幫我開嘛！”
“得！感情上一次開燈被罵浪費的那個人不是我來著，合著啥都怪我，我里外不是人是不？”
李阿姨瞪了一眼老漢，回頭看到龔自強那略微好奇的眼神，微微笑道：
“小伙子是不是奇怪我們年紀差得有點大哦？別不好意思問，我不多說幾次老頭子怕就忘了！”
龔自強連忙搖頭，他只是在看這家裁縫店，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怎么就好奇到那去了？
然而老人話匣子一開，哪還管你說什么，自顧自地把她和李老漢的身世叨了一遍。
原來李阿姨家當年開有一個紡織廠，算是個白富美，而李老漢當年就是李阿姨家的裁縫學徒，后來不知怎么的，李阿姨看上了比自己大上了三十多歲的李老漢，女方家里自然不肯，于是雙雙私奔到LZ市，開了個裁縫店，日子雖然清苦，但也算其樂融融。
只是二老直到現在也沒有生育，所以看到乖巧的李可心時才會那么喜愛，李可心之前在得知二老的事情時，也久不久地過來看望二老，這一看就是四年。
“可惜羅，等可心畢業后，就得離開這里去找工作了，到時候也不知道哪個幸運的小子能娶到我們賢惠的可心。”
李阿姨說著說著，掃了一眼龔自強，李可心則是搖了搖頭，眼睛微濕：“李阿姨，我在這里工作不就好了，照樣能天天來看你們。”
“傻孩子！”李阿姨摸了摸李可心的腦袋，滿眼慈愛。
“LZ市是個小城市，在這有什么出息？你又是名牌大學的，得出去大干一番才是，不然女人沒本事，容易被男的看低！”
“誰看低你了，我寵你不讓你干活有錯嗎？”誰想李老漢卻是眼睛一瞪，聲音大了起來。
“小伙子，你評評理，我錯沒錯！”
看著兩個老人嬉笑怒罵的樣子，龔自強翻了個白眼。
現在連老頭老太們都習慣撒狗糧了嗎？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們在秀恩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