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黑白電視機
距離縣城有三十里路，走了十多里路的時候聽到父親喘息的聲音，張小雨連忙說道：“爸，換我來騎吧。”
“你行嗎？”張平反問道。
空車和載人完全不是一個概念，需要極強的平衡力，否則車頭就會左右搖擺，而且這種自行車蹬起來比較費力。
“怎么不行啊，我在學校經常騎車載人呢，而且我的力氣又不比你小。”張小雨自信的說道。
張平聽到張小雨居然這么頂撞自己，正要訓斥，可是想想最近張小雨的表現，一麻袋的糧食自己扛著都費力，張小雨好像很輕松的樣子。
“好吧，你來試試，別逞強啊。”
張平將車子停下來換張小雨騎。
“您就放心吧。”
張小雨輕松駕駛，哪怕張平坐在后座上依然很穩，而且車速特別快，他好像一個機器，騎了十幾里路依然沒有任何減速，這讓張平嘖嘖稱奇。
“到底是年輕的小伙子啊，看來我是老了。”
“不是你老了，而是我變得更強了。”張小雨暗暗想到，不過嘴上卻說：“爸，你四十都不到，正當壯年。”
“哼，你最近越來越會說話了。”
張平聽到張小雨夸贊自己，心里也是極為高興的，覺得兒子真的是長大了，一下懂事了很多，這個夏收表現的超出他的預料，以前沒白疼。
“那必須的，我已經踏入社會了。”張小雨一點也不謙虛。
父子兩人聊著聊著就到了縣城，這個時候的洪城縣雖然沒有后來的高樓林立，可也比農村強太多了，尤其是街道上也不乏往來的小商販，只不過沒有多少逛街的行人罷了，大家手里都沒有閑錢。
張小雨前世就把家安置在了縣城里，因此對這里非常熟悉，完全不用張平的指點，自顧自的往菜市場騎了過去。
菜市場仍舊還是在石鼓路與汴河路的交叉口，這個時候正是上班的時間，菜市場里面的人并不多，但是攤位卻不少，縣城里面住著幾十萬人，需求量很大。
“老板，雞蛋怎么賣？”張小雨開口問道。
“1.05元/斤。”
老板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帶著一個小草帽，話語中透著冷淡，一副愛買不買的樣子。
以前是計劃經濟時代，物資緊缺，都是憑票購買，現在經濟開放，生產力跟著上來了，除了糧油還需要票證，其他的商品都是敞開供應了，但也僅僅是勉勉強強夠用，中國人口太多了，需求遠大于供給，依然是賣方市場。
“價格比以前漲了很多啊？”
張小雨道了一句，其實心里暗自高興，越高越好，改革開放的同時伴隨的就是通貨膨脹，這是必然的事情。
“呵呵…，以前幾毛錢一斤大家買不起，現在工資上漲，人手里有錢了，但是這雞蛋就這么多，不夠賣的，就這還是每天限量供應呢。”老板得意地說道。
張小雨笑了笑，沒接話，轉頭去其他鋪子詢問價格了，結果都差不多，這里就那么大，價格統一，一圈下來就說明一個問題，不僅僅是雞蛋，其他東西也都差不多的情況，都是不夠賣的，這讓張小雨信心更足了。
“爸，我看這養雞的生意能做。”
張平原來也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想法，支持兒子做點事情，可是一圈轉下來了解了行情，感覺什么東西都是供不應求，只要拉到縣城，不愁沒有要，態度立刻轉變了。
“的確能做，咱們回家就把雞舍搭建起來。”
“不著急，我打算養殖蛋雞，雞苗在縣城里恐怕買不到，估計要到市里去一趟。”張小雨解釋道。
本地雞生長慢，養殖成本高，他的目的是雞蛋而不是雞肉。
張平不知道蛋雞是什么品種，但是張小雨似乎胸有成竹，于是他也不再多問，父子兩人逛過菜市場之后就朝街里面走去。
張小雨想找專門抓黃鱔泥鰍的竹籠，他自制的竹簽‘卡’成功率太低，可惜根本找不到賣這東西的，將這個想法同父親說了一下。
張平思索了一下，猶豫的說道：“你大伯倒是擅長編制筐和簸箕這些東西，可以找他幫忙，但是咱們兩家平常不怎么走動…”
大伯是父親張平的哥哥，兩家關系很冷淡，這個事情張小雨是知道的，因為從小到大他就沒去過大伯家幾次。
“對呀，我可以找村子里的篾匠自己動手啊。”
張小雨一拍大腿，他只想著花錢買了，這個竹籠結構并不復雜，甚至可以說很簡單，完全可以找人訂做。
“這個事情確實不好麻煩大伯，他自己也要編制筐子到集市上賣，給錢他也不好意思收，我們大莊里第一排王大爺不也是個篾匠嗎，他家中了好大一片竹林，我去找他試試。”
“也行，該多少錢給人家多少錢，不能讓人吃虧。”張平叮囑道。
“放心吧，咱們買電視去吧。”
張小雨跟父親找到了一下賣電器的鋪子里，這個時候還沒有品牌專賣店的說法，里面是五花八門，各種牌子的都有。
“你好，請問需要購買什么電器？”孫敏熱情地招呼道。
她以前是在服裝廠工作的，發現這家店鋪招人就第一時間過來應聘成為銷售員了，工作輕松不說，掙得一點也不比以前少，最重要的是雇工不算投機倒把。
“電視機。”
“好，請這邊來。”
孫敏一眼就看出這對父子是農村來的，這段時間很多農村都通了電，買電視機的越來越多。
“你們大概需要多大的尺寸？我們這里有9寸的、12寸的，14寸的，有北京、熊貓、牡丹三個品牌。”
“14寸的什么價？”張小雨問道。
“北京牌360，熊貓牌350，牡丹牌330。”
“怎么價格差距這么大？”張平皺眉道。
這年頭十塊錢的購買力那可是相當厲害的，工人一個月也就幾十塊錢，大學教授一個月工資加獎金也就兩百塊左右。
張小雨解釋道：“爸，這是不同的廠子生產的，有的質量好技術高，使用的時間長，收到的臺也多。”
“原來是這么回事。”
孫敏正要開口解釋，卻發現對面這個少年居然替她把話說了，而且比她還專業的樣子，笑道：“你說得對，就是這個道理，一分錢一分貨。”
“爸，咱們要買就買好的，北京牌是國內第一家研制出來的電視機，質量肯定好。”張小雨勸道。
“不行不行，太貴了。”張平直搖頭。
“熊貓牌的也不錯啊。”
張小雨退而求其次，現在的家用電器那質量真是杠杠的，廠子大部分都帶有一部分國營背景，良心還沒有變壞，用個十幾年不成問題。
“還是太貴。”張平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