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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林家巷

  林家巷位于曲風市東郊,歷史悠久。

  高高的斑駁墻體,雕花的屋檐,彎彎曲曲的小巷,古老的石板道,還有那三三兩兩落下的紅色碎瓦與橫生出墻的枝葉,無一不在彰顯著古巷的光景不復。

  巷口,警戒線拉起,數名身穿制服的督法員滿臉肅然,疏散著越積越多的人群。

  “我家就在案發地隔壁,你們警戒線拉這么長,我們怎么回去?”

  “對啊,督法員同志,我還要回去取戶口本去領證啊,能不能通融一下?”

  “還要多久?我家小孩要吃飯,不然下午就沒力氣上學了。”

  “我們是從外面回來的,應該沒嫌疑吧?”

  面對越來越多的牢騷聲,一位身著舊式制服的老督法員疾步上前,安撫人群。

  一杠兩星,二級督法司。

  他的臉上堆滿了親切的笑容,眼中帶著深深地疲憊。

  一輛車身寫著“弟弟快車”四個大字的磁懸浮車停靠下來,許嘉楠帶著唐興走向警戒線,老督法司驚喜道:“許警監,您怎么來了?”

  “我不做督法監好多年,別這么叫。叫我許顧問,老趙呢?”許嘉楠看著依舊在集聚的人群,擺了擺手。

  為了能順利進入案發現場,許嘉楠還是接受了老上司的請求,成為曲風市執安局的顧問。

  “老趙?您是說前些日調來的趙督法督?他在…”老督法司好奇地看了唐興一眼,傳音道。

  “那難怪。”許嘉楠沒有多說什么,對唐興道:“走吧。”

  老督法司神色一松,他還以為自己負責的案子竟能驚動這等人物呢。

  就在這時,他耳邊再度傳來許嘉楠的聲音,“你覺得剛剛督法司如何?”

  “第一感官是個負責的好干部。只是,如果他是督法司的話,應該是這林家巷附近片區的頭頭吧?他不該在待在案發現場嗎?”唐興有些疑惑。

  “那如果初步問詢已經結束了呢?”許嘉楠又問。

  “警戒沒解除就說明事情沒完,兇手還沒抓,作為頭頭應該在布防布控,而不是在組織疏散人群吧?這位督法司是位事必躬親的好領導,可也是這點,大事小事都過問,一個人哪有那么多的精力?

  我看他神色很是疲憊,這疏散人群,安撫群眾,哪怕是剛畢業的實習生也能做吧?適度的放手,對別人也是一種成長。”

  隨著唐興的聲音越來越輕,直至不見,老督法司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厚繭,訕然一笑,被個小屁孩教育了。

  算了,不跟你計較。

  若非自己的事必躬親,這所管轄的片區,又怎么會成為曲風市警界的安全標桿呢?

  雖說今天發生了案子…

  我的認真,是為了轄區民眾的安全,沒有錯。

  至于其他人的成長,若是基于對民眾安全的不負責,那這輩子就請原地踏步吧。

  許嘉楠沒有做出評價,而是平靜地說道:“待會你去推算出死者的死亡時間,以及兇手動機,我不打斷你。”

  “是!”

  自從將小方片交給金絲男后,他接連數天都在跟許嘉楠在一些盜竊、搶劫現場尋蹤覓跡,也猜到有接觸尸體的一天。所以,近來他在寢室多次偷偷搜索了尸體的死亡特征以及各種犯罪、偵探,就等著某一天能夠派上用場。

  想起同寢三人對自己的支持,唐興不由淚目。

  在某次自己偷偷觀摩學習視頻的時候,無意中被麥克隆發現。

  從那以后,三人為了給自己一個安靜的學習環境,早出晚歸泡在圖書館或是修練室,更是時不時主動為自己帶飯、帶零食,態度好得不得了…

  一定要加油!

  為了這么多天的努力,以及大家的支持,就看今天了。

  在案發現場門口,唐興拍了拍自己的臉,暗暗為自己打氣。

  “天啦!您是許嘉楠督法監?太好了!您來了,我丈夫的案子一定能很快偵破!”

  本低頭啜泣著的卷發女子沖了上來,淚眼婆娑。

  這是死者妻子,也是報案人,據說出差一周剛返家。

  唐興側過身,避開了死者妻子,來到尸體前。

  死者是個中年男性,他穿著短褲躺在床上,一柄匕首沒入胸膛,表情祥和,看起來走得很安詳。

  唐興心中松了口氣,還好不是什么長蛆腐尸,或者是泡水的尸體…

  他瞥了一眼重新回到作為上的死者妻子,衣著光鮮,一副都市白領干練的模樣。

  眉頭微蹙,看似難過,可從其臉上細微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并未因為死者的逝去太過傷心。

  再看大廳、床頭柜等處都沒看見夫妻照片,想來夫妻關系一般,看來需要多留意這方面的線索。

  根據小學生死神里的不確定定律,死者伴侶往往有極大可能就是兇手。

  而且報案人,也有很大概率是案犯,偏偏她兩項都符合。

  看了超過千集小學生死神,并首次有了實踐機會的唐興,帶著對尸體的少許恐懼與敬畏,他完成了對死者的初次觀察。

  “血液迸濺很少,只在局部出現,而且呈暗紅色,是死后插入無疑。尸體開始硬化,體表尸斑還未形成,死亡時間應該是在30分鐘到兩小時之間…不對,不應該是這個時間段。”唐興的手自尸體上挪開,心中暗道。

  30分鐘到兩小時,刨除接到報案趕來的時間,以及自己與許嘉楠耽擱的時間,還有多少?

  先一步趕到的督法員居然已經完成了問詢記錄與資料,速度太快了。

  “兩位法醫同志,現場取證應該已經完成了吧?如果可以,我想看死者的背部。”唐興很是客氣。

  同樣在尸體旁的兩位法醫將目光投向了許嘉楠,得到首肯后,兩人一左一右架著尸體坐起。

  唐興運轉元氣匯于睛明穴,只覺得眼前一片清明,他細細打量著死者的背部,突然,他神色一喜,快步來到尸體身前,再度折返。

  他蹲下身,將一名法醫放在醫療箱中的紫外線手電筒取出,照在死者背部,云霧狀的暗紅色尸斑顯現。

  尸體皮下已隱隱有出現尸斑的跡象,而尸斑是要在人死亡后24小時開始出現,死者身上也沒有基因戰士或改造人的痕跡,手指關節、肌肉的硬實程度可看出,這是個氣修無疑。

  雖不見得修為有多高深,但元氣的存在會讓人體細胞更為活躍且堅韌,死亡時間要再次往前推移。所以死者死亡推測時間為6時。

  唐興脫下手上的白色手套,環視屋內布置,隨后將目光定格在了被害人的妻子身上。

  可如果兇手是她的話,應該不會在回家的時間上謊報,畢竟只要稍加查詢就能知道她出差的往返時間。

  房間里也沒有翻找的痕跡,死者的大金項鏈還在床頭柜上放著,也不會是入室盜竊之類的。

  一籌莫展的唐興偷偷瞄了許嘉楠一眼,只見他站在窗口,看著外面院子的破落,絲毫沒有勘察現場的意思,好像真將一切交給了自己。

  在許嘉楠身邊,兩名表情認真、一絲不茍的督法員肅然而立,他們的手中,整齊地捧著此次案件的問詢記錄,就像有人在監督他們的行為舉止般。

  “問詢記錄可以給我看下嗎?”唐興硬著頭皮問道。

  兩名督法員很是配合,其中一人還補充道:“目前就這些,還有其他人在隔壁走訪問話。”

  唐興查點點頭,看著記錄,意料之中。

  死者妻子有提及夫妻感情不和,近年來兩人已分房睡,只是在外還維持著夫妻和睦的樣子。

  分房睡嗎?

  唐興隨意看了眼房子的結構,兩臥一廳一廚一衛,他再次穿戴上手套,打開了次臥的門。

  這次臥被改為了書房,但里面還有一張小床,看起來曾有人在里面居住。

  打開燈,唐興走入次臥,書架上的書籍看起來很新,不像有人經常翻閱,很可能只是作為擺設。

  唐興蹲下身,瞇著眼睛觀察床上亂糟糟的被子床單,感覺上面有一層微不可見的細灰,分布很均勻。

  他半跪在地,雙手撐地,身體貼近地面,地板上也有一層薄如蟬翼的細灰,而剛被自己踩過的地方,已經出現了一個淡淡鞋印。

  “張女士,打擾您一下,請問您與丈夫分床住,您丈夫是住主臥嗎?”唐興走出次臥,問道。

  死者妻子張小芬搖搖頭,哽咽道:“不是,平時主臥都是我在休息,我的丈夫偶爾在我出差的時候會來主臥休息。”

  “這樣啊,我知道了。”

  唐興重新來到主臥的尸體旁,他蹲下身,以同樣的角度觀察積灰,床墊很干凈,而掉落在一旁的被子上有少許細灰。

  唐興嘴角一勾,露出了小學生死神般明悟真相的得意笑容。

  兩床被子積灰幾近相同,說明閑置的時間差不多,兇手布置現場時很小心,輕拿輕放,卻恰巧留下了這條線索。

  唐興抬起手,在死者油膩膩的、已經凝固的頭發根里一陣揉搓,感受著指尖的濕潤,他心里微松,案件拼圖又全了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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