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懷疑
數道身影結伴而行，褲腿劃過兩側綴滿露珠的灌木叢，嘀嗒嘀嗒打濕了磚石堆砌的狹道。
“聽說了嗎？有學生對猿委員長的曾孫遇害一事再次展開了調查，還提出了幾個疑點。”
“嗯，校園網昨晚就開始出現了許多猜測真兇的加精帖，我看了幾個帖子，有的還真說得通。
熱度最高的，就是說我們教師團體中有人給外人通風報信。雖說被懷疑有點不大舒服，但我覺得也是，不然怎么就那么巧，就好像專門有人等在外面一樣。”
“是啊！昨天下午，韓老師班上的幾名學生就到了獸族的幾個班級，大力宣揚要再調查，那些班級學生熱情高亢，紛紛表示要參與其中。院學生會也大力支持。我聽說因為這事，韓院長很難得地夸贊了韓青山老師。”
“韓老師也是不容易，終于做了件院長看得過眼的事了。”
迎面走來的卡齊爾諾將幾位老師的對話收入耳中，他突然想起昨天在食堂恰好遇到返校的金元寶，對方眼中的警惕與敵意，讓他心中漸感不安。
“幾位老師，不知你們說的韓老師班上的幾名學生，具體是誰？”
“這我不大清楚，但校園網上有個93事件調查委員會，下面的聯系人寫著金元寶，想必有他一份吧。卡齊爾諾老師，您怎么了？沒事吧？”
卡齊爾諾擺擺手，步履蹣跚，與幾位同僚錯身而過。他一臉悲愴，好歹毒的師生…
自己前腳打個小報告，后腳就迎來了如此猛烈地報復！
金元寶眼中的敵意，是怪自己打小報告，他眼中的警惕，是韓青山讓他著重調查自己，他認為自己就是為校外真兇通風報信之人。
明則為調查，實則為栽贓陷害…
我只是要個安安穩穩的鐵飯碗，為何如此待我？
我只是去院長那刷個好感度，何至于要陷我于不義？
卡齊爾諾眼眶發紅，難不成我要灰溜溜地回家？接過父輩手中的大旗，迎接接二連三的刺殺？
不對，若無韓院長點頭，這種聲勢浩大的活動，又怎么可能順利展開？難不成他跟國內那些人有勾結…
是了，前些日子，他不是去了孔雀帝國？
雖說后來證實，是為了召開天人會議，但會后，難保不會有人與他接洽。
韓老匹夫！韓老賊！
明悟真相的卡齊爾諾腳一軟，險些栽倒，小黑臉登時煞白煞白的。
“卡齊爾諾老師怎么了？為何一聽到這消息，整個人氣息都變了？好像很悲傷，還很絕望，該不會…”
“不會吧？卡齊爾諾老師人很好的啊，還很熱心。”
“好不好，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蟲？我記得他是來自孔雀帝國的吧？孔雀帝國一直是契尼美德帝國的跟屁蟲，但他的父輩、祖輩是孔雀帝國國內數一數二的反對黨。
猿嘯哀的尸體在我們萬獸國與契尼美德帝國交界處發現，當時尋找尸身的時候，兩國軍隊要是沒有相互克制，直接動手，致使沖突加劇。而猿嘯哀的尸身萬一‘恰好’在沖突中受損或者消失…”
“天啦！算計竟如此之深！難不成真是大塊頭有大智慧？”
“一切都是我們的臆測，僅憑他臉色難看，沒證據啊，還是不要冒然參和。”
“也是，不過還是要給他找點事做，要不然匿名發帖？”
幾位導師警惕地看著卡齊爾諾的背影，停止了傳音。
疾馳的弟弟快車上，金絲男看著一臉生無可戀的唐興，不解道：“就算資料被執安局收走了，可郭督法督畢竟是之前負責辦案的督法司之一，即便是口訴，也能給我們提供不少線索吧？為什么這么輕易就走了？”
今天他算是見識到了，什么叫車程兩小時，通話五分鐘。
“沒用的。執安局內部有紀律，未經允許，不得往外透露案件。他不想透露，也在情理之中。”唐興平靜地為老郭找了個托詞。
坐在前排的郭子相側過身，看著后排兩人，無不遺憾道：“謝謝理解，但還是要說聲抱歉，沒能幫上忙。”
幾個班級眾志成城要找出幕后真兇，知曉郭子相是負責此案的老郭的兒子，都是報了極大期望，現在卻是無功而返。
“沒事，已經幫了大家很大的忙了。再說，你不是也給大家打了預防針了嗎？”唐興雙眸平靜如水，毫無波瀾。
剛才老郭的眼神，他太熟悉了。
呆滯、空洞，像是在走神。
而后，老郭“晃過神”后，問了句，“你見過許督法監了吧？”
之前以為許嘉楠是不想說，為師隱瞞。可現在，同樣的眼神又出現在相關人員身上，讓他不得不多想。
這是個修行者的世界，即便還未能百花齊放，但有些修士機緣巧合之下，掌握了一些奇特的手段也非不可能。
無論是觀想法，還是近年來逐漸增多的應敵手段，都在說明著這一點。
類似西方魔法的禁言術？還是選擇性禁言？
一旦想透露出案件相關，就會主動或者被動陷入這種莫名狀態中？
這也是許嘉楠無可奈何，尋找外援的緣故嗎？
只可惜，數十年世人撰寫的《藍宇史記·韓忠君列傳》中，并未提及他有這方面的手段，無法證實這點。
若是自己實力強一點，能夠傳音的話，倒是可以多試幾次，說不定就能根據他的禁言的“觸控”揣測出不少線索。
唐興一說到預防針，金絲男立即想到了昨晚郭子相發來的消息，連忙問道：“子相，你昨晚說我們可能要白跑一趟，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郭子相目光微微閃躲，猶豫了少許，神情不自在的他才開口道：“其實，就在昨晚，先前幾位一起辦案的督法司來找我爸，說是來恭賀我爸升職的，剛開始我爸還挺正常的、蠻開心的。
然后，那幾位督法司問他是否知道許督法監辭職的事，吐槽他不靠譜之類的。再之后，他們開始說起猿嘯哀的案件，具體說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他們開了隔音罩。
沒多久，隔音罩破開了，鷹督法司沖著我爸破口大罵…挺難聽的，我就不復述了。其他督法司也不陰不陽的，脾氣最好的那名犬族督法司也一直沉默…”
唐興表情依舊平靜，問道：“我記得有位人族督法司也參與這起案件，他是什么表情？說了什么。”
就是那個嫉妒自己巨物的家伙。
“王叔一臉的無奈，要不是他抱住了鷹族的督法司，那家伙都要跟我爸掐起來了。
他對我爸說，知道什么就說出來，你藏著掖著、一聲不吭算什么？這么些年的同僚，我相信你的為人，你也要相信我們的為人？我不信，你不想查出真相。大體上就是這些。”郭子相從后視鏡里緊張地看著唐興的表情。
金絲男追問道：“那你的父親呢？他的表情，以及又說了什么？”
“他…什么都沒說，就是閉著眼，很平靜。”郭子相咬著牙，表情有些激動，道：“我不知道我爸在隱瞞什么，但我相信他的，絕對不會做出違背良心的事。”
雖然老郭時常打擊他，自己也經常回懟，但實際上，兩人父子關系甚是親密，讓郭母醋味大發。
他是絕對不相信，自己敬重的父親會做出違背律法之事，更不會是黑惡勢力保護傘。
唐興心中一嘆，不是在隱瞞什么，而是不能言。
這老郭，一定掌握了什么關鍵線索，直指兇手，或者是對案件有顛覆性效果。
韓院長明明知道，卻沒有將這一切斬斷。
若說許嘉楠，是因為其念及師生之宜，這老郭可非第一軍校畢業，又為何得以幸存？
是不想傷及無辜，還是很自信我們查不到？
若是前者的話，韓家、韓忠君，最多就是保護傘，而非幕后策劃者。
“子相，自從猿嘯哀的案件開始，你有沒有發現你爸不對的地方？比如說大喜大悲之類的。”唐興問道。
“你們還是懷疑我爸？”郭子相臉色驟沉，語氣不善道：“呵！恐怕要讓你失望了，雖然離家近，但輔助器最近不是送到了？我基本在校修煉，住宿舍，很少回家。”
他并沒有說實話，上周他回家時，聽郭母說起，之前沒值班的話，老郭基本六七點就到家，可最近，連續四五天晚歸。
算算日子，也就是猿嘯哀案結案之后。
而剛好他回家那天，老郭早回去了，看起來還很開心，當晚還難得小酌了一次。
他猜測，父親應該是去調查了什么事情，而且有進展。
金絲男沒有說話，看向了唐興。
“沒有，我與你爸有過短暫接觸，對于他的穩重、智慧，我還是很欽佩的。”
唐興說著補救的話，效果也肉眼可見，郭小屁孩冷哼一聲，臉色稍霽。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許嘉楠曾拜托老郭暗中調查一些事情。當然，也可能是老郭察覺到了一些細微線索，展開調查。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之間是有聯系的。
如果第三人是半步扶搖境或者是扶搖境，可在虛空中行走，不應留下其余破綻，既然老郭能查到某些蛛絲馬跡，很可能就是兩位護衛藏尸之謎。
又或者是，藏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