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若是我想求這里任意一點x跟y的關系,那么,接下來我們應該怎么做?”
李縱的話,把張公綽又重新拉回了現實。可一時間,他似乎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方法。
至于恒巽,則更是不用抱有任何期待了,然后接下來,李縱也不讓兩人想了,直接在該點下面。
作一條垂線下來,再把圓點跟這點用一條線連接起來,如此,圓點,垂線跟橫坐標的交點,再加上(x,y)這個點,就成了一個直角三角形。
李縱便道:“勾股定理,這條邊的平方,再加這條邊的平方,是不是就等于斜邊的平方?這條邊是什么,x,這邊條于是什么,y,斜邊是多少,這個圓的半徑,1。”
“那是不是就可以列式,x²+y²=1²。”
“這里上面的這個小的2,是平方的意思,也就是自乘,自己乘自己,所以寫個小小的2上去。”
“這條式子寫出來了,那我們接下來驗算一下,假設,最右邊的這個點。橫軸,1,縱軸,0,1²+0²是不是就是=1²。”
“負數其實也是一樣的道理。”
“所以說,我們可以說這條式子,就是這個圓的坐標方程式。”
“怎么樣?看明白了?”
其實只要作了輔助線,就很容易明白,而他教學的特點,不就是把復雜的數學問題簡單化。
這下就是恒巽看了,都多多少少有點明白了,“非人哉!”
這還是人嗎!
這老頭怎么罵人呢。
張公綽在定了定神以后,也是徹底明白過來,道理確是如此,“小友奇思,吾等服了。”
“那么好,既然把圓心放在這里明白了,那么若是我把圓往這邊平移一下呢?”
“這里圓心的坐標,變成了(1,0)。”
“那么這條式子又要如何列?”
之后,李縱又是一個問題拋出,恒巽一看,再次歇菜,張公綽也不太熟練,不過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還是可以寫出來的。
“難不成是x-1之后的平方?”他試探著道。
“沒錯,正是這樣!”李縱。
“而且不管這個圓移到那里去,都可以寫出類似的坐標方程。”
“像這樣,還有這樣!”
“那么,你們或許就要問了,當我們得知了這條方程后,有什么用,這跟圓周率好像也扯不上什么關系。”
“現如今的確是扯不上關系,但是后面,這條式子我們會用到,而它,也將是求出圓周率的關鍵。”
“好了!現在回過頭來,我們再復習一下這些東西。”
“這叫坐標軸,這是x軸,這是y軸,x軸與y軸是垂直的。”
“坐標軸上有很多很小很小的刻度,x軸跟y軸上每個單位的刻度大小、長度都一樣。”
“這個小寫的2,是自乘,是平方的意思。這是為了讓式子看起來不那么臃腫,而采用的一種簡寫的方式。”
“如果自乘3次,那就是上面一個小寫的3。”
此時,李縱所創立的阿拉伯數字符號的妙處已經體現出來了。
如果是用文言文來說,就這么簡單的一條式子,恐怕都要說半天。
而且關鍵是,還不好一目了然,但是用了阿拉伯數字跟字母就完全不同了。
讓人一眼看了就知道是何種意思。
當然,后面,李縱又給兩人補充了一個值域的問題。
這條式子,x、y都是有取值范圍的,-1≤x≤1,y同理。
然后兩人便又學了一個小于等于的符號。
天知道他們這一天是怎么回去的,今日見聞,可謂是讓兩人大開眼界。
以至于這一天夜里,張公綽便不由得感慨道:“李縱,李佩弦,言近旨遠、才智聰慧,其學說,足以化腐朽為神奇。這樣的才學,若是不能傳遍天下,那便是真的可惜了。”
恒巽一聽,便道:“這還不簡單!以你我的名望,只需要在士林當中隨便說兩句,這小子立刻就當天下皆知。”
然而張公綽卻認為這樣不妥,道:“若是你我這般做了,豈不是會被打上你我的烙印?”
更別說,恒巽還是從京城出來的,就因為官場上被人壓制了,覺得當官沒意思。
恒巽:“那你說該怎么辦?”
張公綽便道:“還是順其自然吧,你我現如今就只是兩個向他討教學問的朽木。”
“而他,就如同一棵小松。”
“自小刺頭深草里,而今漸覺出蓬蒿。
時人不識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就是不用你我,他遲早也將會出名的!”
“以往人人皆道數術難,晦澀難懂,加上無多大作用,于是被棄置一旁,然而這連日下來,你可曾覺得他的數術學起來很難?”
恒巽也是想了想,沉吟道,“除卻開始時要掌握那些數字有些難,其他倒也算不上很難。”
“這便是了!”張公綽霍地站了起來。
“此子天生便是為數術而生的。我倒是很好奇,接下來,他還會教我們什么,具也,我已經有點迫不及待了。”
“你迫不及待個什么,你還是寫你的功課吧!”
恒巽這一說,旁邊的童子也是忍不住一笑。
的確!
這場面看起來挺滑稽了,雖說李縱通常都敬稱兩人為‘老先生’,但事實上,兩人其實還是跟李縱的學生沒什么區別。
更關鍵的是,每天晚上到第二天早上還要像很多年輕人一樣去完成功課。
這可是百年難遇的奇觀。
見到童子笑了,張公綽也忽然正經道:“小艷,雖說這數術對你來說,不那么重要,不過,學學也不壞,若是能把李佩弦的三成本領學去,那以后,說不定你也能當個州從事。”
“我喜歡跟著先生,服侍先生。”
恒巽便調笑道:“怎得如此沒有大志。不過也對,這里都是些毫無大志之人。”
張公綽便道:“你說你自己也就罷了,老夫可不是。若是能把圓周率算出來,那么,就可以修正以往的度量衡。要知道鄉間的百姓,每天都埋頭在地里,祖祖輩輩下來,沒日沒夜地勞作,一年到頭打點糧食,卻被那些大戶算來算去,都進了他們的糧倉。而百姓自己,則一家老小,仍是兩手空空。每當老夫看到這些,心中總是憤憤不平,可又奈何不了他們。于是,老夫便想著研究出準確的度量衡,世上便有了一桿秤,何人還敢無理?”
“只可惜圓周率非一人之力能算出來,再加之本身琢磨數術的人就少。”
聽著他這般感言,就是恒巽都不由得愣住了。
“你們為何這般看著我?”張公綽感覺到兩人的異樣,也是問道。
小艷卻是不假思索地說道:“若是天下人都像先生這樣,那天下也就太平了。”
恒巽卻是認為,這只是小孩子的想法。
當然,他不是說張公綽,而是小艷。
若全天下人都這樣,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