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夜來香
看著李靖欲言又止的樣子，姜云明搖頭笑了笑。
“云明明白了。”
“嗯？”
“云明知道伯伯的意思了。今日其實主要就是來拜訪一下，這茶喝的可還好？云明來時帶了一點不過還在馬車上，一會兒給伯伯一點。”姜云明笑了笑，沒有介意李靖的欲言又止。
李靖嘆了口氣。“云明這事你還是讓陛下給你安排吧，伯伯行軍作戰還可，這些事情不太好說。”
“云明明白的，從青云之上跌落到污泥之中，有些時候需要的僅僅是幾根柔軟的舌頭，不是嗎？”他了解李靖的處境，也明白他的顧慮。
“沒想到你真的明白，話也說得好。有些時候這柔軟的舌頭殺人遠遠比刀劍厲害。”李靖嘆氣，聲音里充滿了頹唐與無奈。“不過話說回來你小小年紀看的卻如此透徹，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
“見的多了，知道的自然就多了。”看著李靖疑惑的表情，姜云明笑著告辭。“拜訪也拜訪過了，云明這就走了，還要進宮和陛下商談那糧食增產的辦法。這衛國公府的路云明也認得了，希望哪天云明來蹭頓飯不會被伯伯趕出去。”
“說笑了，怎么可能。”李靖不知道姜云明十六歲的年紀看問題的犀利怎么會如同一個耄耋老人，但是還是起身相送。
“伯伯留步，云明告辭了。”
“德謇，送云明。”
“好的，父親。”李靖沒有再堅持送姜云明出來，而是讓李德謇代他相送。
出了這國公府，和李德謇寒暄了兩句，從馬車上拿下來準備好的茶葉塞到李德謇連連拒絕的手上，讓車夫駕馬朝著皇宮而去。
似乎是新糧的事情讓李二很開心，今日這才剛剛到中午，李二就去立政殿找長孫去了。
沒有理會想要先去通報的內侍，姜云明徑直走了進去，內侍趕緊跟在姜云明的身后。
“陛下，這......”見到了李二和長孫，內侍苦不堪言的開口。他是真的不敢攔姜云明。
“無妨，你下去吧。”李二揮了揮手，內侍如蒙大赦的趕緊退了出去。
“你又進宮來做什么？有事怎么不昨日說。”李二有些無奈。
沒有理會李二，姜云明打量了長孫一番。見長的孕肚襯托著，長孫顯得愈發雍容。“娘娘最近身體可還好？”
“還好。你這孩子，陛下問你話呢！”長孫嗔怪著姜云明。
“沒事，有些事情不好當著您的面說，怕影響您的食欲，反正也不急于這一天兩天的。”姜云明一臉的無所謂。
李二夫婦相視一眼，長孫很明白的讓人攙著她到后面去了。直到看不到人之后李二才開口。
“說吧，什么事？”
“哦，也沒啥，就是剛才去了一趟衛國公府上拜訪，有點事兒順便就問了問，不過衛國公不太想沾身，就只好來問問陛下了。”
“藥師不想沾身？和新糧有關么。”李二明白李靖的表現是因為什么，很快就聯想到了新糧的事情。
“算是把，我就是問問農事歸誰管，有點兒法子能用的上，就想著弄一下試試。”
“農事一般都是戶部管轄的，什么法子，說來聽聽。”
“就是想找人把長安城里倒夜香的活兒給接過來。”姜云明話一出口李二就覺得有點兒惡心。
“怪不得你不想讓觀音婢聽見。你一個侯爺去管這個事兒干嘛？你也不嫌惡心！”李二嫌惡的揮了揮手，仿佛那味兒就在周圍環繞著似的。
“肯定是有用啊，難不成用來吃啊！”看著李二的樣子姜云明反口懟了一句。
“滾，有事兒說事兒！”李二覺得更惡心了。
“土豆和紅薯都是高產作物，但是太耗地力了，久而久之不是什么好事兒。最好的方案就是種一年，第二年中一些對地力要求低的作物或者就不種休地。這夜香雖然是廢物，但是也能利用，而且是大用。砌個大坑都倒進去發酵之后就能當做土地的肥料，能增產多少不知道，但是肯定是有用的，而且到時候也可以收集蝗蟲一起放進去，效果很好。”
“夜香還能這么用？”李二有些懷疑。
“不信您可以就當我今天是在放屁，反正著急的也不是我。”姜云明白了李二一眼。“這是個長久的事情，大唐之前糧食的產量不高，再有焚燒的麥稈作肥所以影響不大，但是現在接連引進了占城稻還有土豆紅薯就不一樣了。高產糧食的背后不是沒有代價的，只是現在的人們還看不到就是了。”
“那行，你去找長安縣令就行了。”李二還是有點兒不想搭理這事兒。
看著李二的樣子，姜云明撇撇嘴，扔了個炸彈出去：“您別一副嫌棄的樣子，那我要是告訴你一千斤的夜香能讓糧食增產一成左右，您還嫌棄嗎？”
李二頓時被驚到了：“效果這么顯著？”
“我還能誆您不成？想象大唐多少人吧！而且不只是夜香，現在養豬的百姓也漸漸的多了起來，所有家禽牲畜的那啥處理過也有一樣的效果。”
“你別去了，朕讓戴胄去！來人，傳戶部尚書戴胄！”李二頓時瞪起了眼。
一直站在一旁的內侍趕緊應了一聲，匆匆忙忙的朝著戶部跑去。
“有好事兒你不早說，非得藏著掖著。”李二對姜云明這不上心的樣子很是不滿。
“忘了，才想起來。”姜云明做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讓李二很是生氣，但是卻又啞口無言。
“不只是你們說的污穢之物可以用作肥料，包括小麥和水稻的秸稈，還有木頭啊，干草啊之類的植物燃燒之后的灰燼對糧食都對糧食有增產的作用，只不過是程度不同而已。”
“這個朕知道，每年糧食收獲之后剩下的秸稈都是焚燒歸田的。”
兩人說著話，內侍稟告書戶部尚書戴胄到了。
姜云明算是第一次正兒八經的接觸這后人評價為史上最有作為的尚書左丞，只可惜死的太早。不是說死的時候太年輕，現在的戴胄都五十多歲了，在大唐算是長壽的了，而是因為李二改了年號不久戴胄就去世了。
戴胄恭恭敬敬的見過禮之后又對著姜云明打了個招呼，姜云明也還了個禮。
“陛下，涇陽候。”
“玄胤（戴胄字玄胤），讓涇陽伯和你說說。”李二把話頭甩給了姜云明。
姜云明簡單的復述了一下剛才和李二的談話，戴胄聽得云里霧里的，不太敢相信。
“這......”戴胄有些遲疑，這件事不是小事，不是簡單說說就好的。
“戴大人不必擔心，人和牲畜的污物都是要經過處理才能用的，不處理反而會對莊稼有些害處。建造堆積污物的發酵池和發酵污物都需要時間，咱們可以慢慢的試驗。若是云明說錯了還能有什么損失嗎？難不成戴大人還不舍得這些污物？”姜云明揶揄了戴胄一下，惹得李二哈哈大笑。
“玄胤，這小子說的有道理。若是成功了不僅僅能讓天下糧食再增收幾分，還能處理這些污物，何樂而不為？不如就先在長安城四周試試看。”
戴胄很是無奈，他并不相信姜云明的話。多少年了，人人躲都來不及的那些東西能讓糧食增產？走出大殿的戴胄心里直犯嘀咕。
看著走出去的戴胄，姜云明心里松了一口氣。他原本想直接搞個沼氣池子的，結果找來找去找不到合適的管子，沒管子咋弄沼氣？后世遍地都是的橡膠軟管在這大唐實在是搞不到，天然橡膠的產地是哪兒來著？新馬泰那邊兒？
大殿里一時靜悄悄的，姜云明撐著下頜，李二則是在案后坐著，看著姜云明的樣子咳了兩聲。
“想什么呢？”
“沒什么，就是想起來一些東西，只不過現在還拿不到，有些可惜。”姜云明被李二的咳嗽聲驚醒，然后略帶失望的嘆了一聲。
“什么東西拿不到？需要朕派人么？”
“不用了，我只知道有這東西存在，但是具體不知道在哪兒，找起來要很久，不劃算，現在還是專心應對眼前的事情吧。”
“也是。”李二也點了點頭，畢竟明年可是大事。“要在宮里吃飯么？”
“不了，我準備先在田家村建一個糞肥堆放點，先實踐一下。現在有不少人盯著田家村呢，等做出成績了相信會有不少人開始模仿，到時候再推廣就容易很多了。”
“說的也是。”李二點點頭，但是隨即想到了什么，開口問道：“你確定可行？從古至今這玩意兒誰沾上一點兒就得惡心半天，你還拿來撒在田里，種出來的糧食會不會有味道？”
聽了李二的問題姜云明只翻白眼。愚昧啊，后世的小學生都不會問這個問題。
“會！種出來的糧食都帶著一股騷臭味兒！您千萬別吃！”
聽著姜云明沒好氣兒的說著反話，李二被頂了個夠嗆，隨手拿起身邊的毛筆扔了出去。
“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