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暖春曉帶來的演出服后,游太坐在后臺準備室內,無言的拿著臺本。
目光所及之處,是臺本上密密麻麻的黑字,可在少年的瞳孔深處,莫名其妙地映襯著某位少女,光著雙腿俯視他的姿態。
毫無疑問,在臨時更衣間內發生的事,是事實。
而他游太,此刻還沒有被殺掉,也是事實。
回想起來,暖秋畫曾對他說過,敢偷看就殺掉他。
雖然他并沒有偷看的本意,可游太看見了對方的內衣姿態,是毫無爭議的事實。
若是自己沒有被暖秋畫殺掉,是不是說明,哪怕是暖秋畫也會說謊呢。
當然了,游太并沒有在期待被人道毀滅什么的,他可是想好好活到八十歲的。
在十六歲時因為偷窺女孩子換衣服,而被殘忍虐殺這種死法,根本笑不出來。
要是將這種事發到網絡上,游太預感自己一定會被炎上,引得一眾女性網友說“殺得好。”
“哎…”
少年憂心忡忡地發出嘆息聲。
同樣在一旁坐著的某位制服少女,漠然地瞥了他一眼,眼神似乎比平時更冷淡了幾分。
游太坐如針氈,藏在劉海下的灰眸,悄悄打量起坐在身邊的秋季少女。
暖秋畫此刻所穿的并不是平日里的學校制服,而是從演劇社借來的不知名水手服,上面并沒有校徽之類的標志,想來是戲劇專用的服裝。
反觀游太,此刻正穿著略微與周圍環境不符的戲服,像是歐美劇中貴族騎士的裝扮,烏黑的卷發上,戴有一頂黑色高帽,有些不倫不類。
“不要看我,看臺本。”
似乎是察覺到了游太的視線,暖秋畫發出冷淡不悅的聲音,像是某位喝不了碳酸水的女性聲優,仿佛帶刺的穿透力,渾身上下都彌漫著JK感。
“喔…抱歉。”
游太下意識地道歉了。
暖秋畫翻動臺本,淡淡問道:“…是在為什么而道歉?”
“誒?”
游太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見到游太的反應后,暖秋畫微微抿嘴:“算了,好好看你的臺本吧,這次可別出錯了。”
“喔…喔喔。”
游太只好點頭稱是。
心中雖然十分意外暖秋畫的態度,但恐懼心與求生欲使得他不敢輕易問出口。
暖秋畫的態度,比游太想象中要平和得多。
回想起數個月前,他還會因為說錯話,被這名少女在學校內追地團團轉。
那時候,他真的以為自己死定了。
而如今,雖然不能說與暖秋畫成了好友,但游太自認為,他們之間的距離相比起那時,已然拉進了許多。
然而,哪怕關系有所改善,游太也認為他們之間還沒發展到能夠心平氣和的看果體。
看來,得找個機會好好道歉才行。
至于現在,還是先專注在即將表演的配音上吧。
“頭發。”
“誒?”
正當少年想著努力看臺本的時候,暖秋畫的聲音卻突然響起。
“頭發,還是掀上去比較好。”
游太一愣:“為…為什么?”
“在全校師生面前,你那奇怪的發型還是改變一下比較好,你也不想在下了舞臺后,被叫到校長室吧。”
說起來,校規上確實有著“男生不能留長發。”這種古板的規定。
直到今天為止,游太的頭發已經差不多能夠扎成辮子了,每天早上梳理發型,比以往需要更多的時間。
更何況游太還是天然卷發,打理起來比直發更加費事。
他切身體會到了不便之處。
“就按你說的做吧。”
游太將帽子摘下,從自己的制服口袋中取出一只純黑的金屬發夾,將劉海全部夾在頭頂,又將帽子戴了回去。
做完這一切后,暖秋畫盯著少年的臉看了數秒,默默收回視線。
他們的配音在圣誕聯歡會的中段,本就是臨時添加的節目,自然是不會有壓軸的待遇。
對此,游太與暖秋畫都抱著無所謂的心態,倒不如說只想快些完事兒,還能回到觀眾席,和好友同學一起欣賞節目。
在這之后,報幕員過來了一次,詢問他們是否準備完畢,以及通知登臺時間。
在兩人換上演出服之前,暖秋畫還想著在正式演出前和游太排練一次,簡易地對一下臺詞。
可在發生那樣的事后,她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去看他的眼睛,按照自己的性子,被他看了自己的身體,能夠讓他活著走出準備室,才是怪事。
可現在是怎么了呢?
自己似乎…并沒有想象中那么怒火中燒。
比起怒意,她所懷抱的,更多的是羞赧。
暖秋畫,懷疑自己是生病了。
被燒壞了腦袋,才會滿腦子都在想這個男人的事情。
明明,這種事是不會被原諒的。
她想到了至今為止,與他所渡過的點點滴滴,最初與他的不對付,到之后的袒露心聲,傳達了自己對待他的憧憬,以及許下在JUNP決一勝負的約定。
腦海中的畫面變換,最終浮現的,是文化節后,妹妹坐在病床上,那張無聲哭泣的俏臉。
她只能站在門口,邁不動步伐,透過病房門的觀察窗,將妹妹的表情,深刻的刻入眼底。
那是,沉醉在悲傷戀愛中的,無法脫身的,女孩子的表情。
從那時起,她便明白了。
原來,冬鳥她…喜歡這個男人啊。
僅僅只是明白了妹妹的心意,為什么自己會在那之后,迫不及待地對他說出“我討厭你”呢?
我,是在害怕么?
害怕什么?
她又一次,不敢繼續往下想了。
暖秋畫,并不像他人口中說的那樣勇敢。
“喂,暖秋畫,暖秋畫?”
“誒?”
“在發什么呆呢,該輪到我們上臺了。”游太奇怪地看向暖秋畫。
“喔,知道了。”
輕輕深呼吸,將與表情無關的情緒,盡數試著去忘卻。
暖秋畫捏緊手中的臺本:“走吧。”
“嗯。”
舞臺上,報幕員已經喊出了他們的名字。
游太回想起兩個月前的那天,那一天,登臺前暖秋畫高傲自信的側臉,令他記憶猶新。
神使鬼差的,少年又扭頭看向了身旁的秋季少女。
這一次,她也在看他。
游太無法理解,他無法不抑制自己不去好奇。
好奇身邊的她…好奇暖秋畫眼中的悲傷與憂郁,究竟意味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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