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7.圣誕夜下的少年少女(8)
走在十二月略顯寒冷的夜風中，路燈放射著微黃的光，試圖給予他們身處的冬季一絲柔和。
小區的草坪上，放長了牽引繩的白毛大狗，正用鼻子拱著干燥的泥土，每每要跑遠時，身邊的女子便收攏牽引繩，控制著它的活動范圍。
好在這個點，小區內并沒有其他人，因此顏羽唯略微地有些放縱它，但還是沒有松開牽引繩。
在大冬天的晚上出門遛狗，對于游太來說，算得上是一件新鮮事兒。
當然，他的目的并不在于此。
“游太，你找老師有什么事？”
良久，身旁被冷風吹動長發的女子緩緩開口，目光始終停留在不遠處的白色毛球身上，不曾看向少年。
游太側眼瞥向顏羽唯的側臉，一如既往的清冷如雪，與此刻的季節如出一轍。
從這個角度看，果然有些像呢。
并不是指相貌，只是單純的，對于她所流露的氣質，感到懷念與熟悉。
“其實也沒有重要的事情，只是今天是平安夜，想對羽唯姐說句圣誕快樂。”
“嗯，圣誕快樂。”
她迎合著回答，臉上顯現著與快樂完全無關的平靜表情，讓游太難以將話題繼續下去。
姐姐的話，這種時候會說什么呢？
有空整這些小把戲，不如去多寫些稿子吧。
大概會這么說吧。
少年的記憶中，不知從何時開始，那個人的身影逐漸變得模糊不清。
或許這是成長所需付出的代價。
想要獲得什么，就必須忘記什么。
那個人總是對自己很嚴厲，卻又無處不透著溫柔。
哪怕在說出那樣的話后，也會加上一句：
但還是謝謝你，圣誕快樂，游太。
很有那個人的風格，她一定會這么說的。
即便，這只是少年的臆想。
“吶，游太。”
顏羽唯忽然看向他，比起那個人，她的聲音要富有感情的多。
故作冷漠，也是感情的一種。
“嗯？”
“為什么，是我呢？”
“什么？”游太沒能理解顏羽唯想要表達的意思。
“在學校里的你，總是故意壓抑著自己的性格，雖然最近有所好轉，但本質上似乎并沒有太大的改變。
老師原本以為，你只是不喜歡學校內的氛圍，在校外的你，才是真實的你。
可是，老師似乎誤解了，即便是在學校外，你也依舊保持著在校內的狀態。
仿佛誰都不知道另一面的你。”
游太第一次知道，顏羽唯竟然會這么關注他，他還以為自己被顏羽唯討厭了。
“但是，我卻知道另一面的你，知道現的你。
說實話，老師感到很困惑，甚至…
不，沒什么。
吶，你能告訴我么？
游太，為什么在只有面對老師，面對我的時候，你才會變成與平時完全不同的你？”
至始至終，顏羽唯都不曾看向游太一眼，只是一個勁地盯著遠處正在草坪上翻滾的寵物，似乎正強硬地迫使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它身上。
而顏羽唯的話，使得游太陷入沉默。
好久，都說不出話來。
越是如此，顏羽唯愈發地感到不妙。
她在作為教師的同時，還是一名成年女性，本能的對會男性的意識有所察覺。
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樣，她就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因為，很像啊。”
游太看向夜空，聲音帶著落寞，化作裊裊的白霧，被冰冷的寒風帶走，隨風而逝。
“誒？”
“羽唯姐，和一個曾經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人，很像。”
“重要的人，很像？”
這個答案完全出乎顏羽唯的意料，她下意識地扭頭看向身旁的少年。
少年那雙好看的深灰色眸子里，倒映著滿天的繁星，每一顆，都鐫刻著無人得知的孤獨與寂寥。
“那個人是…？”
她本能的發問，甚至沒能察覺到少年口中的“曾經”二字，究竟意味著什么。
少年沉默少許，輕聲嘆息。
內心深處，一只躲在角落的金屬匣，微微顫抖著，抖落記憶的塵埃。
如果是現在的話，即便將這只盒子打開，也已經沒關系了吧。
現在的我，已經不像過去那樣軟弱了，哪怕再次失去什么，也不會是孤身一人。
他有朋友，有伙伴，有家人。
少年忽然發現，曾經他所無法直視的傷痛，其實并沒有那么可怕。
一切都已經變得不同了。
那么，說出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
“其實…我曾經是一名小說家。”
“誒？”
顏羽唯所維持的清冷表情，在少年平靜的口吻下被擊碎，她只能任由自己錯愕地看著他。
“我曾經，在輕小說雜志上進行過小說連載，羽唯姐對輕小說不怎么熟悉吧，是一本叫做《JUNP》的雜志。”
“這我當然知道，教師辦公室里，每個月從學生手上沒收最多的課外書，就是《閱聞JUNP》了，可是…”
而自己的學生，竟然曾經在JUNP上進行過連載，一時間，顏羽唯呆愣著，說不出任何感想。
游太看著顏羽唯的臉，明明除了都是美女之外，她們的外貌之間沒有任何相似之處，游太卻總能從顏羽唯身上，感受到那個人的影子。
所以才會在女性恐懼癥被治好之前，便能安然無恙地觸碰她吧。
不知從何而來的安心感，會撫平游太那顆恐慌的心。
“你說的那個人，和老師長得很像么？”顏羽唯疑惑道。
“完全不像。”
顏羽唯愈發迷糊了。
“要說長相的話，說不定那對四胞胎還要和她更像一些。”
腦海中浮現出那對四胞胎的臉，至今為止他從未有過這個想法，仔細回憶的話，那個人確實與四胞胎長得有幾分相似。
但對比于成熟優雅的成年人，還只是高中生的四胞胎，相貌還是過于青澀了。
“雖然外貌并不相似，但是給人的氛圍，或許是一樣的呢。”
“氛圍？”
一樣的不茍言笑。
口吻嚴厲，卻又透露著來自于成年人的溫柔。
少年，正是迷戀且依賴著，這樣的成熟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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