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練地斷火,顛鍋,將冒著泡的醬汁一股腦澆在盤中的肉上。
做完最后一道菜,感嘆了一句“不愧是我”,用穿著拖鞋的腳尖移開玻璃門,他端著還在冒熱氣的菜肴出了廚房。
餐桌前,幾雙碗筷擺地整整齊齊,不遠處的客廳電視機正播放著特攝劇,今年剛成為高中生的女兒正在站在電視機前,模仿著里面的變身姿勢。
“閨女們,該吃飯了。”
解開身上的粉色圍裙,等了一會兒后,三名女兒陸續從樓梯上走下來。
“夏夜,別看了,來吃飯。”
“知道了啦~”
按下暫停鍵,上一刻還在打小怪獸的女兒,已經出現在餐桌前。
幾名少女洗完手后,紛紛落座。
“媽媽呢?剛才不是還在么?”暖秋畫看了一眼屬于母親的位置問道。
“喔,剛剛出門了,讓我們不用等她。”
“公司的事兒?”
“應該是吧。”
暖秋畫點點頭,對于這類事情已經習慣,作為他們家主要經濟來源的核心,管理著數家公司的母親時常因為忙于公務而早出晚歸。
而四姐妹的伙食,基本都是靠傍上富婆,每天在家混吃等死的父親負責。
只有極少數的時候,家里會只剩下她們四個。母親因為處理公務,父親則是為了躲避追債的。
時間最長的一次,父親為了躲避上門追債的人,足足三個月沒回家。
聽奶奶說,這是遺傳。
爺爺年輕的時候,也因為一些事情離家出走過。
或許是身體里流淌著渣男DNA吧。
好在到了她們這一代,都是女孩子。
對了,所謂的“債務”并不是指金錢。
說來有些不可思議,父親雖然時常脫線,沒個正經,靠著英俊的外表傍上富婆。
但并不是個游手好閑的無業游民,相反有著十分正當的職業,并且收入不低的樣子。
“嗚誒~~寶哥,怎么每道菜里都有青椒?”暖夏夜癟著嘴,一臉惆悵。
“不許挑食。”
身為妹妹的暖秋畫,貼心地主動把燉地軟爛的青椒夾進暖夏夜的碗中。
“夏夜體內的魔力對青椒有排斥反應,長期食用會損耗夏夜的魔力值的。”
“那還真是大事不妙啊。”父親認真地點頭思考著。
“對吧對吧!”
“還好咱家還算有點小錢錢,哪怕小夏夏你魔力全失變成麻瓜,爸爸媽媽也不會嫌棄你,把你扔掉的。”
少女的異色瞳孔溢出絕望,看著碗中的青椒,發出像是被囚禁的女騎士般屈辱的聲音。
“咕!殺了我吧。”
“誰要殺你啊,趕緊吃飯。”暖秋畫無奈地用手指戳了戳姐姐的腦袋。
于是,眼神流露著屈辱,少女含淚張嘴,咽下了白色的米飯。
飯后,四名相貌相同的美少女以各不相同的姿勢,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休息。
暖秋畫按著遙控器,尋找想看的電視劇。暖春曉則坐在一側,翻閱著手中的外語書籍,看得津津有味。
暖冬鳥安靜地預習明天上課要學習的內容,至于暖夏夜,正眼神空洞的望著天花板,嘴角殘留著幾粒白米飯,無力地仰躺在沙發上。
暖秋畫抽了幾張紙巾,替暖夏夜擦了擦嘴,暖夏夜一動不動,毫無反應。
暖秋畫也不在意,只要放置一會兒,用不了幾分鐘,她自己就會恢復元氣的。
暖春曉時不時因為書本中的內容,發出斷斷續續的輕笑聲。
暖秋畫完全搞不懂阿拉伯語的《三體》,笑點究竟在哪。
良久,暖春曉才合攏書本,長出口氣,看了看所處的客廳四周,出聲喊道:“詠美,過來。”
詠美是暖夏夜養的貓。
換作平時,一聽到有人喊它的名字,無論是在幾樓,都會飛快地奔跑下來,想要與人撒嬌玩耍,但這些天卻時常見不到身影。
“說起來,最近總是看不見詠美,它去哪了?”暖春曉問道。
處于“虛弱狀態”的暖夏夜聽見這句話,小巧的耳朵微微一松,眼神逐漸恢復光亮。
“好像還真是呢,夏夜,詠美是你的貓吧,最近怎么老看不見它?”暖秋畫帶著疑惑看向暖夏夜。
而聽見關于寵物話題的暖冬鳥,也在這一刻抬頭,停止了預習功課。
面對三名姐妹的視線,暖夏夜看了看廚房方向,正在洗碗的父親應該沒注意到她們的談話,這才壓低著聲音說:“它上班去了。”
“哈?”
“意義不明。”
“嗯…該怎么解釋呢。”暖夏夜恢復成往常的表情,思索著抓了抓腦袋,緩緩說道:“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夏夜覺得有必要先出證明一下貨幣對于社會的重要性。”
“不用了,關于這點我們已經很清楚了。”暖秋畫毫不客氣地打斷暖夏夜。
“直接說結論吧。”
“結論是指?”
“詠美去哪了。”
“我覺得我應該再解釋一下動物是人類的朋友這個概念的本質。”
“你到底在隱藏些什么?”
“夏夜才沒有隱藏!”
“那你直接說詠美去哪不就好了。”
““……班了。”
“什么?”
幾名姐妹沒聽清暖夏夜的話語。
“哎呀——夏夜說了嘛,把它送到附近新開的貓咖去上班了。”
春秋冬:“???”
“為什么要這樣看著夏夜?詠美已經是成熟的大孩子了,已經可以自己養活自己了!
而且那家店給出的價格非常高喔,每天十二小時,做六休一,每周能有這個數喔!”暖夏夜用手比劃了一個數字,俏臉上滿是得意。
“你竟然把自己家的貓送去996!?”暖秋畫人都聽傻了。
“我的妹妹,你是魔鬼么?”即便是暖春曉,也不禁被妹妹的這番操作所震驚。
暖冬鳥欲言又止,思考了一會兒,才說道:“夏夜姐,就算是我,也覺得這事也太離譜了。”
三名姐妹似乎全部站在暖夏夜的對立面,這讓她頗為受傷。
“你們輕點聲,會被寶哥聽見的。”暖夏夜戰戰兢兢地看了一眼廚房方向,并無動靜,她才微微松氣。
“我說,你有這么缺錢么?”
“夏夜是為了培養詠美的獨立性。”
“說實話。”暖秋畫毫不客氣地打斷。
“被媽媽說下次再考9分就別想有零花錢了,夏夜這是未雨綢繆。”
三名姐妹都是一副無語的神色,暖秋畫扶了扶忽然有些疼痛的腦殼,出聲道:“所以你的解決方法不是用功念書,而是讓家里的寵物打工養你?”
“因為,比起提升成績這種天方夜譚的事情,腳踏實地的工作才是更優秀的品質吧。”
“工作的又不是你。”
“我是不是該說「不愧是你」?”
“誒?嘿嘿…也沒有那么厲害啦。”暖夏夜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我想她沒有在夸你。”
“夏夜姐,如果沒有零花錢的話,我可以給你的。
詠美孤零零地在外面,我很擔心,還是讓它回家吧。”
“唔…其實夏夜本來就打算不讓它在那邊繼續工作了,詠美才去了幾天就成了那家店的頭牌。
好幾家店來挖角它呢,夏夜我正在考慮讓它跳槽的事。
萬人迷還真是幸苦呀。”
暖夏夜一談論到寵物的事情,興致被完全吊了起來,即便姐妹們突然閉緊嘴巴,沖她擠眉弄眼,她也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嘿…那還真是件有趣的事呢,能仔細和媽媽我說說么?”
暖夏夜身后,響起優雅知性的女聲。
客廳內的時間流動像是被替身能力停止,凝固的空氣無法順利吸入肺部,暖夏夜的臉色開始變得難看起來。
僵硬轉頭,夾在劉海上的小兔子發夾逐漸轉換為驚恐的表情。
身后,是一名染著栗色長卷發,身材凹凸有致的成熟女子。
女子的容顏與四胞胎有著六七分相似,眉宇間流轉著不同尋常的優雅,氣質高貴而華麗。
尤其是那對碩大高聳的山脈,比四胞胎們的更為雄偉,或許這就是少女與成熟女性之間,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
“媽…媽媽…”暖夏夜瑟瑟發抖地發出這個音節。
“你們,作業都做完了么?”
母親嘴角含笑,聲音像是吹落櫻花瓣的春風般溫柔愜意。
除了暖夏夜之外的三名少女迅速站起身,無論是力速雙A,還是狡詐善變,此刻都像是四五歲的乖寶寶,排著隊走向樓梯。
“等…”
暖夏夜試圖向姐妹們求救,奈何只得到了三個“一路走好”的眼神。
暖夏夜悟了。
可能這就是塑料姐妹吧。
她們三個偷偷建了只有自己不在的群聊,她們是三胞胎,只有她是撿來的長得比較像而已。
她就是暖家的灰姑娘。
可惜她體內的黑龍尚未能完全控制,無法說出“這暖家,不待也罷!”的霸氣宣言。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個了。
向她效忠吧!
“從今天起,您就是我媽!所以請放過我!”暖夏夜顫抖著聲音,甚至不敢用“夏夜”自稱。
“我已經當了你十六年的媽媽了。”
“嗚…”強烈的恐懼幾乎讓暖夏夜失去思考能力。
四胞胎們的母親名喚秦小苡,出身商業名門,頭腦精明,待人溫和。
在上一次黨爭大戰中,秦小苡在前期劣勢的局勢下,中期發力,一舉將天降傲嬌,賢妻良母幼馴染,三無妹妹等角色斬于馬下。
靠著富婆的優勢與身材加分,喜提男主角,成為逆風翻盤的經典案例。
目前繼承了娘家的部分產業,打理商業上的事情。
在四胞胎眼中,秦小苡是她們家的一家之主,那個廢柴老爸除了捐獻姓氏之外,沒有太多額外的作用。
呵,生孩子所需的工具人罷了。
“夏夜。”
“我在!母親大人!”
“剛才的事情,能詳細和媽媽說說么?”
異色瞳的少女,正襟危坐,一滴冷汗從額頭滑落。
此時,別墅二樓。
三名與異色瞳少女相貌完全相同的少女,正趴在樓梯口,透過旋轉樓梯的縫隙,看著客廳內的情況。
出于對姐妹的擔心,她們打算在暖夏夜被人道毀滅的前一刻下去跪下求饒。但在此之前,被恐懼心理戰勝的三名少女,只打算遠遠看著。
“吶,秋畫姐,春曉姐,我們這樣真的好么?”三人中,最為善良溫柔的暖冬鳥,面露擔心地看著樓下。
“沒事的,夏夜是魔族,危機時刻會用魔法逃走的。”
“誒?!”
“不要說那種蠢話!”暖秋畫白了一眼正在信口開河的暖春曉,她實在搞不懂姐姐為什么總是在說莫名其妙的胡話。
討厭謊言的暖秋畫,唯獨對于暖春曉的這個缺點尚且無法適應。
但包容自己本不能包容的事情,這是只有親密的家人才能擁有的特權。
暖秋畫,討厭謊言,但并不討厭說謊的姐姐。
“你們說,夏夜要是被打了,咱們該不該下去勸架。”暖春曉說。
“說什么呢,媽媽可不會打人。”
“也是,她又不是你。”
雖然很想反駁,但是那樣可能會違背自己不說謊的原則,因此暖秋畫選擇了閉嘴。
“那個家伙呢,怎么關鍵時刻就不見人了?”
“應該是出門倒垃圾了吧。”
“真是沒用。”暖秋畫咂了咂舌。
“爸爸也很幸苦的,每天都要給我們做飯,還要寫稿子,還要…”
“好了啦,是我說得過了啦。”
“啊!是爸爸回來了。”
在三名少女小聲討論之時,樓下的戰場逐漸發生變化。
忽然出現在客廳的俊美男子,看見妻子與女兒正在客廳對峙,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或者說,還不明白這里即將發生什么。這里不是暖家的客廳,而是生與死的戰場。
而強行擠進這個戰場的家伙,注定不會有好下場。
“呀…老婆大人回來了啊?”
他一臉嬉笑地走進,打算在女兒面前秀個恩愛,從背后摟住妻子,輕輕彎腰在其臉上親了一口。
然后…
他被微笑著的妻子,一臉懵逼地扔出了大門外。
別墅的鐵門在風中微顫,夜晚的秋風吹在身上,他顫抖著打了個噴嚏。
為什么…他要被關在門外?
他歪著腦袋,思考著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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