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道歉、飛機、信。
暖冬鳥的位置在游太右側，還要下幾個臺階的位置，隔了有四五米遠。
在私立滬都學校內，體育這門課程的重要性并不低，每學期都會將體育成績以及出勤數記錄進學生檔案，這部分會影響到學生期末的總成績。
因此，沒有特殊情況的話，文化課老師是不太會占用體育課的。
每周固定三節體育課，若沒有正規醫院開出的證明，學生不得隨意編造理由休息。
但若是得到校醫許可，則可以休息，這類大部分是女生遇到生理期時的不可抗力。
當然，這并不絕對，至少三年級學生的體育課數量，要明顯低于一二年級。
在名為“高考”這個超級大BOSS面前，一切說辭都是那么的無力。
如今是游太升入二年級的第三周，體育課也已經上過不少次，對于班內唯一一名，一次體育課都未曾上過的女生，他自然是知道的。
他此刻頻頻側目，也只是有些好奇，這具與暖秋畫幾乎一模一樣的身體，為何會瘦弱到連普通女生都不如。
難道是還在母親肚子里的時候，養分全被暖秋畫吸走了么？
游太開始胡思亂想。
坐在臺階上的暖冬鳥環抱膝蓋，隱藏在鏡片下的大眼睛，看著遠處從慢跑變為奔跑，最后轉為沖刺的幾名男生，可愛的臉蛋帶有向往的神情。
摹地，她輕輕回頭，偷瞄了一眼坐在身后的游太。
眼睛對上游太那反光的鏡片，讓暖冬鳥嚇了一跳。
游太正在看她。
發現這一現象后，暖冬鳥忽然手足無措起來，將手縮進運動服的袖口，腳上的運動鞋互相摩擦著鞋邊。
之后，暖冬鳥拉開與游太之間的距離，坐到了更遠處的臺階上，深呼吸幾次后，才逐漸恢復正常。
啊，好像被討厭了。
游太露出怪異的表情，用手抓了抓蓬松的卷發，抬頭看向天空。
游太不喜歡現實的美少女，也不了解美少女的想法，但是在對方發現自己的目光后，像只受驚的鳥兒慌亂逃竄。
這樣的反應，除了“討厭”之外，游太能想到的第二個詞，是“嫌棄”。
果然，這樣才算是姐妹嘛，有暖秋畫內味了。
游太站起身，撣了撣深藍色運動褲上的灰塵，雙手插在褲兜內，走向別處。
“那個…游…學。”
游太詫異回頭，發現遠處坐著的暖冬鳥也已起身。紅著臉頰，支支吾吾，像是有話要說的樣子。
“你，是在叫我？”
“……嗯。”
暖冬鳥點了點頭，頭頂的粉色蝴蝶煽動翅膀，極為可愛。
“有什么事么？”
“身…沒問題…？”
“誒？”
“中…秋畫姐…對你，唔…”
斷斷續續的話語只說了一半，暖冬鳥忽然忸怩地低下腦袋。
為什么不把話說完整？！
游太腦門冒出一連串的問號，由于實在聽不清對方的話語，他只好慢慢向暖冬鳥走去。
“你剛才說什么？”
“！！！”
暖冬鳥迅速后退。
“……”
啊…原來被異性突然間嫌棄地拉開距離，是這么傷人的事么？
游太在心里對過去遇到過的女孩子們說抱歉。
“中午，暈倒…醫務室…”
游太歪了歪腦袋，通過少女口述的片段，努力去腦補她想表達的意思，于是下意識地脫口道：“你是結巴么？”
“……”
暖冬鳥聞言渾身一顫，臉頰上的緋紅瞬間蔓延至耳根脖頸。
鏡片下，水汪汪的大眼睛溢出透明液體，迅速朝游太鞠了一躬，轉身跑開。
…………完蛋，搞砸了。
游太并不是沒有去道歉的想法，只是看著少女跑開的背影，心想此時追上去的話，大概率只會更惹得對方厭煩。
游太本就對美少女無感，對方是討厭他，還是嫌棄他，他根本無所謂。
至于道歉，下次有機會再說吧。
他今天說得已經夠多的了。
游太在操場邊上找了一棵樹，在草坪坐下，換了個舒適的姿勢，靠著樹干閉目養神。
任憑風撫摸他翹起的卷發，他還是第一次在體育課上如此愜意。
不知過了多久，差點愜意地進入夢鄉，游太聽到有腳步聲傳來，睜眼看去，是之前離去的暖冬鳥。
此刻的暖冬鳥手中似乎拿著什么，站在最上方的水泥臺階，居高臨下地看向游太，緊接著用力揮動手臂，手中那物便輕柔地向游太飛去。
櫻花色的紙飛機，乘著秋風，穿過落葉，搖搖欲墜地，一頭扎進游太蓬松的卷發里。
再也沒有比這更可愛的墜機方式。
游太輕輕抬頭，取下頭頂的紙飛機，面露疑惑。
而站在遠處的暖冬鳥，紅著臉，神情慌張而不安，一個勁地鞠躬道歉。
她一定不是故意的。
只是，那么文靜的女孩子，鬧的是哪出？
游太觀察著手中的紙飛機，忽然注意到什么，將認真疊好的紙飛機解體，鋪平成紙張的狀態。
果然。
一行行工整干凈的娟秀黑字，立于紙上。
這里只有他與暖冬鳥兩人，那么這一定是寫給自己的了。
游太推了推眼鏡，習慣性的用手輕拽額前的彎曲劉海，慢慢閱讀起來。
“你好，游太同學，我是和你同班的暖冬鳥。
很抱歉我只能用這種方式與你交流，我并不擅長與男孩子說話，希望你能夠原諒我的無禮。
首先，請讓我代姐姐們向你道歉。
給你添麻煩了，真的很對不起。
春曉姐雖然經常愛捉弄人，會做出一些引人不快的事情，但她本身并不帶有惡意。
我深知這會讓游太同學困擾，但也請不要與她計較，我會私下與春曉姐溝通，絕不會再給游太同學帶來麻煩。
如果能獲得游太同學的原諒與理解，那便再好不過。
秋畫姐是跆拳道社的主將，雖然才二年級，但在整個滬東地區都十分有名，大家都稱贊她是一名了不起的選手。
對我來說，她也是世界上最棒的姐姐。
秋畫姐做事很努力，任何小事都會全力以赴，一絲不茍，我非常憧憬這樣的秋畫姐。
她也是最重視我們姐妹的人，中午的時候，也一定只是以為游太同學是春曉姐的搭訕者，才會那樣沖動，對游太同學做了粗暴的事情。
我并不打算為姐姐的過激行為辯解，只是希望游太同學，能看在她是為姐妹著想的份上，不要去記恨于她。
我知道，我與游太同學只是普通的同學關系，沒有提出要求的資格。如果游太同學對我的姐姐們有所不滿的話，我愿意替她們道歉并做出補償。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情，請盡管吩咐，我會盡全力去完成。
感謝你能夠耐心閱讀至此。
暖冬鳥。”
游太看完整張紙后，內心是懵逼的。
雖然他曾感嘆過暖冬鳥是這對四胞胎中的清流，但他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清流到這種地步！
正因為接觸過另外三人，游太才深感不可思議。
這樣的女孩，居然是那三個問題少女的妹妹？
這個世界也太瘋狂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同樣是美少女，經過同行對比襯托后，游太越發覺得暖冬鳥是個不錯的家伙。
游太抬起頭，再次望了一眼遠處的運動服少女。
暖冬鳥正緊張地相互戳手指，想要移開視線，但一想到姐姐們對游太做了過分的事，便迫使自己擠出笑臉。
笑得很不自然。
笑得很好看。
游太放下手中的帶有折痕的櫻色紙張，仰天長嘆：
好想把這孩子寫成輕小說里的可愛女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