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恐懼而戰栗的事物?
聽起來那么可怕的嗎…
好奇寶寶路家主的死魚眼又亮起了一絲神采。
——好想康康到底是啥!
不過話雖如此,但路懷秋默默地在一旁觀察了一番后,感覺夏至似乎也并沒有受到霖霖的任何影響。
兩人一直有說有笑地玩著積木,看上去就跟一對普普通通的姐弟沒多大區別。
路懷秋更是非常難得地在夏至的臉上看見了笑容。
雖然很輕很淺,難以察覺,但眼里的笑意無法掩飾。
看得出來,夏至是喜歡小孩子的。
路懷秋不由得在心里涌起了一絲敬意…
作為一個極其討厭嘈雜和喧囂的人,他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和小孩子打交道。
而且很多時候,你想破了腦袋可能都搞不清楚,為什么那些小家伙的個子小小的,身體里卻能裝得下無窮無盡的精力。
這倒也就算了,最怕碰到的還是那種混世大魔王一般的熊孩子…
每每碰上這種情況,路懷秋都很想當場脫下自己的拖鞋,讓這些祖國的小花朵提前感受一下社會的毒打。
“霖霖怎么了呢?”
路懷秋向身旁的楊媚詢問道。
“說來話長了。”
楊媚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一番簡短的交談之后,路懷秋方才明白了事情的緣由。
原來在很小的時候,霖霖的爸爸就因為你一場意外的車禍失去了生命。
從那之后,霖霖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沒有以前那么開朗了,臉上也經常見不到笑容了。
后來。
醫院的診斷結果是,霖霖患上了很嚴重的抑郁癥。
從那之后,家里面就經常滋生出各種各樣的鬼怪。
黑魂怪,地縛靈,白衣女幽魂…
生活,一下子就變得格外艱難了起來。
無奈,楊媚只能求助于獵人聯盟,請求獵人上門除靈。
那天,也是楊媚和霖霖,第一次見到夏至的時候。
夏至這一來,就來了好幾年。
基本上每個周末,她都會定期到楊媚家里來看看情況,清除一下房屋內的陰氣,然后陪霖霖玩耍和說話。
不知不覺間,霖霖的身體狀況也逐漸好轉了起來。
所以在楊媚的心里,她一直很感激夏至。
路懷秋安靜且認真地聽著楊媚的話,不由得陷入了更深的思考中。
或許,這才是獵人真正的偉大所在?
斬妖除魔確實是天職。
但救贖他人的靈魂…可并不是常人能夠輕易做到的。
“哥哥,哥哥。”
似乎是看見了站在一旁的路懷秋,楊霖抓起了手里的積木,朝著他揚了揚,露出了缺這一顆門牙的笑容:
“哥哥要一起玩玩具嗎?”
“好啊。”路懷秋笑道。
小孩子確實是一種非常神奇的生物。
雖然熊起來的時候真的跟小魔鬼沒什么區別。
但當他們乖的時候,簡直就是天使。
路懷秋不記得曾經聽誰說過。
當小孩子愿意跟你分享他們的玩具的時候,說明他們是非常喜歡你的。
因為對他們來說,他們所喜歡的玩具,就是最為寶貴的東西。
“哥哥,我教你搭城堡吧。”
說著,楊霖真的有板有眼地搭起了積木。
“好啊。”
路懷秋則笑著,同時不露聲色地望向他的眼睛。
第一反應是,果然不愧是小孩子,眼神永遠清澈而明朗。
路懷秋看過自己小時候的照片,清晰地記得自己以前也是這樣的眼神,雖然他的眼睛并不是很大。
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就變成了無精打采的卡卡西版死魚眼。
這時候,他似乎感覺到,夏至的手似乎從身后扯了扯他的衣服。
大概是夏至的某種提醒。
路懷秋確實意識到了,但依舊還是稍微晚了一步。
——楊霖的目光,已經撞上了路懷秋的視線。
剎那間。
路懷秋只覺得眼前的場景,如同山崩海嘯一半劇震了起來。
黯淡無光的,黑壓壓的天空…
一望無際,延伸到地平線遠端的陰森大墓地…
裂口女的尖笑,手中匕首所沾染的鮮血…
面無血色的死者的凝視,尸體上逐漸生長而出的淡淡斑痕…
就好像。
在與楊霖對視的短短一瞬間之內,路懷秋的腦海中,迅速卻完整地放映了一百場驚悚電影。
不僅有霓虹國的劇情流驚悚,更有歐美的特效視覺系驚悚…
本來路懷秋看到恐怖片就少,還是連看柯南的時候都感覺有點心悸的那種。
這一波突如起來的情況,著實是讓路懷秋的內心受到了不小的沖擊。
直到大腿上突然傳來的劇烈疼痛感,才讓他登時回過了神來。
——是夏至下的手。
在做這個小動作的時候,她依舊笑著在跟霖霖玩著積木,完全沒有任何地異樣。
路懷秋眨了眨眼睛,再環顧了一下四周。
——一切似乎都顯得非常平和的樣子。
并沒有人知道,在剛剛短暫的一兩秒鐘之內,路懷秋究竟經歷了什么。
很快。
天色也逐漸暗了下來。
差不多也到了飯店的時候了,夏至和路懷秋兩人便向楊姨道了別。
臨走之際楊姨還一直在挽留兩個人留下來一起吃個晚飯,但夏至說因為還有其他的工作要忙就婉拒了。
即便如此,楊姨還是強行塞了兩大袋水果和零食之類的東西給了兩人,并且態度很堅定地要兩人收下。
無奈,路懷秋和夏至只能提著大包小包的,從居民樓里面走了出來。
“楊阿姨人真好。”路懷秋道。
“是啊。”夏至道,“雖然我覺得我也沒幫上什么忙,但看到霖霖逐漸好起來,我挺開心的。”
“那個孩子,究竟怎么了?”路懷秋問道。
“心魔。”
夏至道,“一種不算特別罕見的詛咒。”
“負面情緒在體內堆積過多過久,如果不及時地釋放出來的話,就會逐漸滋生成妖魔。”
“這種妖魔會寄生于體內,逐漸腐蝕掉人的意識和靈魂。”
“最終呢?”路懷秋道。
“神志和意識被徹底吞噬,成為‘死徒’。”夏至道。
所謂死徒,指的是一種等級排在E階以下的低級鬼怪。
說是鬼怪,但本質其實就是一具被掏空了精神和靈魂的人類軀殼,沒有智慧和思考的能力,只有本能的覓食性和殺戮性。
聽起來有幾分像是槍戰游戲中“僵尸”一類生物的存在。
無論是久遠的年代還是如今,死徒的數量其實都不少。
因為老一輩那一代的生活比較艱苦,很多人過得不好,負面情緒也很多。
而如今,日子確實好過了不少。
但生活條件變高了,得到幸福感的標準卻也蹭蹭蹭地上漲了。
孤獨,疲憊,迷茫,無止境的工作…
各種各樣的壓力,也在沖擊著這一代的年輕人。
所以說哪怕是現在,心魔在城市中出現的概率也并不低。
只不過——
很多時候,在心魔徹底吞噬一個人之前,獵人可能就已經找上門來了。
“你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楊阿姨么?”路懷秋問道。
“沒必要。”夏至道,“霖霖已經好起來了。”
路懷秋默念地點點頭。
確實。
或許楊阿姨并不知道,家里會滋生而出鬼怪,其實都是因為霖霖的緣故。
她也不知道,她的孩子正忍受著心魔的折磨。
她一直以為,霖霖跟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普通的孩子一樣,只不過是得了一種叫作“抑郁”的病而已。
等抑郁癥結束了,霖霖長大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霖霖也能跟其他的正常小孩一樣上學,交朋友,健健康康地長大。
她從來都不知道。
她的孩子,已經在死神的手里走了好幾個來回。
——如果按照流程來辦事的話。
當夏至見到霖霖第一眼的時候。
她就已經有殺掉霖霖的義務了。
畢竟,心魔本身就是一種特別難以根除的妖魔。
畢竟它不像黑魂怪和怨靈這種東西,上去直接給上一刀,世界就清凈了。
它根植于人們的內心深處,像一顆寄生的種子一般,慢慢地生長和發育,悄無聲息。
所以對于獵人們來說,對付心魔的方式,幾乎都是當場解決。
雖然聽起來非常殘忍,但確實沒有更加合適的方式了。
心魔生長的過程中,被寄生者會感受到來自身體和心靈上的雙重痛苦,有時候甚至會生不如死。
而當心魔徹底控制了軀體后,變成死徒的寄生者又會成為具有攻擊性的危險禍患。
所以說,這確實是迫不得已中的選擇。
然而。
那個時候的夏至,卻并沒有選擇那么做。
“…”路懷秋想了好一會后,方才憋出了一句話,“你是個好人呢。”
“也不算吧。”
夏至淡淡道:“當時我的想法是,如果下一次我再來看他的時候,他的情況有所惡化,我就出手。”
“好在令人開心的是,霖霖的情況一直在好轉。”
“其實他是一個非常堅強和樂觀的孩子,他自己克服了心魔。”
“這確實是非常罕見的事情。”
路懷秋笑笑,沒再說話。
——可是沒有你的到來,他怎么可能變得堅強呢?
那個時候,但凡隨便一個除了夏至之外的獵人接到這個任務的話,估計結局都不會像現在這樣吧?
離開之后,路懷秋重新坐上了哈雷摩托的后座,跟著夏至離開了這片居民區。
兩人兜兜轉轉了一會后,來到了一家拉面館解決晚餐。
“不好意思。”
“這片地方沒有什么商業區,所以能吃東西的地方也很少。”
夏至道,“暫時委屈一下你了。”
“這倒是不會。”路懷秋笑道,“我從小就喜歡吃拉面。”
甚至到現在,他都還對蘭州拉面師傅的絕世刀工深有印象。
“我也是。”夏至道。
他看著夏至非常嫻熟地往湯面上加上辣醬和蔥,然后筷子和勺子并用地夾面和盛面,格外嫻熟。
“我還以為女生都不太喜歡吃面呢。”路懷秋笑道。
每次他跟唐雨笙出門的時候,后者幾乎都不會選擇拉面館。
這個天天嚷著減肥卻從來沒有付諸過行動的女人,只會一個勁兒地往各種甜品蛋糕店和火鍋店里鉆。
但凡是容易發胖的食物,她就從來沒有落下過一樣。
倒是怎么胡吃海塞怎么大吃大喝,這妞兒還真就一丁點肥肉都不長,一度羨慕死小肥宅路家主。
“確實也算不上喜歡。”夏至道,“主要是拉面不貴。”
“…”路懷秋慢慢地咽下了口中的面條,方才小聲道,“你很缺錢么?”
“不缺。”夏至道,“但是我的學費還沒攢夠。”
這還不叫缺那叫什么…
路懷秋有些無奈地心想道。
至少,他還從來不需要擔憂過這種問題。
老爹走后給他留下了一筆財產,只不過目前暫時交由聯盟的基金會保管,每個月都會給路懷秋下發好幾萬的華夏幣。
雖然也不算非常大富大貴,但在海城絕對也是中上層收入的存在了。
更別提家里還留著一棟那么大的房子,搞不好哪天一覺醒來就成拆二代了…
所以說。
當路懷秋聽到夏至說她還要自己賺學費和生活費的時候,心里還是有點小訝異的。
“沒事的,主要是現在還在實習,等我轉正之后就會好很多了。”夏至說道。
路懷秋沒再搭話。
兩人沉默地吃著面,沒再繼續談話。
若是放在平時,為了趕走尷尬的氣氛,路懷秋這個時候已經在絞盡腦汁地思考聊天的話題了。
而現在的他,滿腦子只想著好好干飯,然后回家繼續肝游戲。
而且要是再晚一些不回家的話…
估計唐老師也得急了。
“吃飽了嗎?”
夏至問道。
路懷秋:“嗝。”
夏至沒說什么,起身付了錢。
“你家在哪?”
走出拉面館后,夏至開口問道。
“慶川路口那邊。”
路懷秋道。
“詳細的。”
“…慶川路78號,海城五中斜對面100米處。”路懷秋道,“怎么了?”
“送你回家。”夏至猛的擰下了車把手。
猝不及防的路懷秋,再次隨著哈雷摩托飛向了遠方…
“領導,你能慢點么?”路懷秋忍不住說道。
誠實的路家主差點就脫口而出“我好怕”三個大字了。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夏至居然真的破天荒地慢了下來。
不僅是慢,哈雷摩托甚至還在緩慢地減速,最終停在了一個陌生的路口邊。
“?”路懷秋有些疑惑,“怎么了,領導?”
卻只聽夏至淡定的聲音:“沒油了。”
“…”路懷秋。
兩人用手機導航搜了一下高德地圖。
然后發現,最近的加油站距離他們所在的地方,也得有個一兩公里遠…
而且現在也很晚了,這地方又偏僻,公車和出租車什么的幾乎就不存在。
“領導…?”
路懷秋用試探性的眼神看向夏至,試圖向夏至詢問意見。
而且說真的,油箱都見底了還忘記加油就挺離譜的…
夏至似乎思考了一會:“沒辦法了。”
“那…?”
“去我家里住一晚上吧。”夏至道。
路懷秋:“??????”
一臉懵逼的路懷秋正準備說點什么——
“放心。”
夏至又補充道:“床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