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是我 我是誰
從公園去原來的公司，距離不近，張澤可不打算跑過去。
如果以后想在城市活動自由，交通工具是必須要利用起來的，正好今天就嘗試一下。
最快的途徑肯定是地鐵，不過張澤覺得地鐵里安檢員太多了，隨時有被抓的危險，所以他決定浪費點時間坐公交車。
為了避免被公交車司機看到攆下去，張澤選擇了后門上車，趁著下車的乘客下完，車門還沒關上的瞬間，噌的竄了上去。
附近的幾個乘客，有發現的，嚇了一跳。也有對于一只貓出現在車上頗感好奇的，但是大多看了他幾眼，沒說什么。
張澤提著的心放了下來，其實如果是原來的他，在車上看到有貓，應該也不會多管閑事的，除非那貓撓他了。
被發現驅趕的危機雖然是解決了，接下來卻出現了另一個難題。
公交車來回晃動，站著不太穩。
但很快，他找到個辦法，后門門口有兩根握桿，張澤弓著背讓自己靠在桿子上，這樣每次剎車的時候桿子就把他擋住了。
就這樣堅持了一個多小時，換了一趟車，張澤終于來到公司樓下了。
一到這，他的腦子里立刻多了點東西，好像是對某種事物的感應，說不上來為什么，但他覺得那感覺指示的應該是他原本身體的位置。
于是跟著直覺，張澤很快在一家西餐廳的落地窗前看到了談笑風生的“自己”。
看著那張笑臉，張澤有一瞬間的陌生感，雖然是自己的臉，可是生活中反而是自己看的最少。
在今天之前，張澤甚至不知道原來他的臉上也會有這樣鮮活的表情，這樣陽光的笑容，以前的他只是偶爾在鏡子里看到過自己，帥是帥，但是表情木然，還有點喪。
坐在他身體對面的是部門經理，兩人面前都放著一份價值不菲的牛排。
那是張澤以前只有在特殊日子才會點的奢侈品。
似乎也感應到了他的存在，貓妖張澤忽然朝著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是瞟了瞟，表情沒變、話語沒停，甚至云淡風輕的叫來服務員說了兩句什么。
這個畜生！
趁我喝醉引誘我，竟然不覺得抱歉、內疚，或者有必要解釋點什么嗎？張澤心中憤怒的想到，虧著他來之前還想著提醒他人類生活的日常規則，如今看來倒是不用了。
張澤對貓妖怒目而視，惡狠狠的瞪著他和經理聊天，瞪著他用自己的信用卡結完了賬，瞪著他拎著服務員給打包的一份牛排，和經理一起走了出來。
張澤坐在窗前的馬路上，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那變成自己的貓妖，而后者完全不理會，泰然自若的和經理又說了兩句什么，經理頗為賞識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先離開了。
貓妖目送經理走遠，這才邁著曾屬于張澤的一米二大長腿，來到了他的面前。
“嗨，年輕人。”他現在嗓音可是不沙啞了，悅耳的好像聲優，那是張澤曾經的聲音！
因為剛才的無視，此刻張澤不想給他好臉色。只不過變成貓以后還沒照過鏡子，也不知道此刻表情能不能體現心中的怒氣。
此處不宜說話，張澤人性化的擺了擺頭，示意貓妖跟他來。
可能真的是心靈感應吧，那貓妖立刻領會了他的意思，氣定神閑的跟在張澤的身后，朝一條小巷子走了過去。
張澤努力控制著步伐，盡量不想在貓妖面前表現出心急。
然后一人一貓，來到了一條偏僻的小巷。
以前中午的時候，吃完了午飯，還沒到上班時間，張澤經常會躲在這里抽煙躲懶，所以對地形熟悉的很。
這里是一家飯店的后門，巷子一角堆放著幾張淘汰的廢桌子。張澤直接走過去，輕盈的蹦了上去，縮短的身高差終于讓他不用再仰著頭了。
“適應的還不錯啊。”那貓妖贊賞的笑著走過來，然后打開打包袋里的餐盒，里面一塊冒著熱氣的牛排已經被細心的切成了條狀。
“餓了吧？嘗嘗，他家的牛排是原切的。”
“我用你告訴我這牛排是合成的還是原切的！”張澤壓低聲音怒道。
“別生氣嘛，你繼承了我的妖力，我繼承了你的信用卡額度。這很公平！”貓妖從兜里摸出曾屬于張澤的香煙，熟練的拽出一支點上，立刻有熟悉的煙草氣味散了出來。
吞云吐霧了兩口，貓妖安撫的對張澤說道：“放心，我會好好經營你的身體，或者說————我的身體，知道么，今天上午我已經被破格提升項目主管了，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巔峰，還不賴吧？”
”提項目主管？之前沒有這苗頭啊。”張澤心里多少有點吃驚，一吃驚就忘了生氣的事。
“這有什么奇怪的，既然經理帶我去應酬客戶，主動一點，這個項目我來負責也是順理成章的。對吧？”貓妖的笑容淺淡，說起這些潛規則，和呼吸一樣自然，畢竟是活了幾百年的妖物，即便只是做一只貓，他看過的事間百態也比張澤要多的多。
張澤冷哼一聲：“難怪花我那么多錢去請經理吃飯，原來是賄買。”
“別瞎想啊，我們只是上下級溝通溝通感情，再說很快我就會做到他的上級，到時候他會請我吃回來的。”貓妖用修長的手指嫻熟的彈了彈煙灰，繼續說道。
“另外，你這張帥臉我也沒浪費，昨天連夜在短視頻平臺錄了幾個耍帥的視頻，推廣了一下，今天粉絲已經過萬了，我準備下一步利用業余時間開開直播，賺點小錢，到時候去環球旅游哦。”
環球旅游？那是張澤的夢想，一直鎖在日記里的夢想。
“等等！你偷看我的隱私了！”張澤忽然意識到這一點。
”哈哈，這算什么隱私啊，昨晚我洗澡的時候，更隱私的我都看到了。”那只不要臉的貓，用張澤的身體向他做了一個曖昧的WINK。
嘔！張澤想吐。
“昨晚還沒吐夠？哦，對了，你女票昨天把你拉黑了，為了報復她，我連夜在附近探了兩個美女，今天準備面現，并且我一早發了朋友圈，相信她現在已經從你們的共同好友那得知消息了，咱悔死她。”
張澤一捂臉，看到了吧？這就是那種人，利用自己的帥臉各種渣，關鍵他還很享受，或許這貓妖比他更適合現在的身體。
“對了，昨晚我還規劃了一條旅游路線，川藏線，做妖的時候去那地方不方便，早就想去看看了。定了九月的火車票，十月旅游的人太多了，到時候我要把所有的藏廟，都參觀一遍。”貓妖炫耀一般向張澤翻看他手機里的訂票界面。
昨晚張澤結束酒局往回走的時候已經快半夜了，也就是說貓妖回去以后到今早上班這段時間，只有幾個小時。
“你這一晚上可夠忙活的。”張澤無奈道。
“那當然，人類的生命絢爛卻短暫，要分秒必爭，睡覺什么的，我當貓的時候睡的夠多了。”
那只貓收起手機，把煙頭按滅，有些鄭重的看向張澤：“所以…，你怎么樣？適應的了嗎？”
“適應不了！給我換回來吧！”張澤白了他一眼。
那貓終于露出一點點歉疚的樣子，有點尷尬的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哦，這次交換用了我大部分靈力，所以換不回來了。再說你也不虧，我這身體里的妖力，活個一二百年不費勁，等你適應身體了，還能用出不少法術呢。”
“咱們就…各自珍惜吧，畢竟不是誰都有機會一生跨越兩個物種的。”貓妖有些戀戀不舍的伸手去摸張澤的后背，這個身體他應該也有所留戀吧。
可是他的表情讓張澤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試問任何一個老爺們看到另一個爺們露出這樣有些癡迷的眼神，并且伸手來摸自己，都會十分抗拒的。
因此張澤快速走位，躲開了他的手。
“說點正事吧，我身體里的妖力為什么好像被包裹起來了，我現在和一只普通的貓沒感覺有什么兩樣。”張澤終于說到了今天的正題。
“哦，你說那個。”貓妖無奈的收回手，向張澤解釋道：“剛交換身體，我怕你駕馭不了妖力，反受其噬，所以把妖力封印起來了，這個封印會隨著你逐漸變強而慢慢釋放。”
變強？你是指哪方面？
“嗯~都有了，身體的、心理的，最重要的是靈魂契合度，當你的靈魂和這具身體完全契合，密不可分的時候也就擁有了完全的妖力控制權。”貓妖一邊解說一邊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
他的笑容可沒有迷惑張澤，冷笑一聲道：“哼，比起怕傷害到我，這封印最大的作用是防止我反悔的吧？”
”因為你作為人類無法使用妖力，又怕我使用妖力跟你交換身體，所以才把妖力封印起來。”
那貓妖被張澤識破，卻一點不見慌張，依然笑瞇瞇的說道：“主要是為了怕反噬，當然這個原因也有一些。”
這年頭，貓都開始玩心眼了，不過反正張澤也不打算換回來，因此沒有繼續糾纏這個問題，而是伸出爪子，對他說道：“給我點錢。”
貓妖奇怪的看著我，一臉不解。“你是只貓啊，你要錢干什么？你知道一只貓是不能花錢的吧？”
“要你管！”張澤沒好氣的回了一句，它從出生就是貓，自然覺得錢沒用，可是對于人類思維的張澤來說，錢能做的事情太多了，再說了，誰說貓就不能花錢了。
“好吧。”貓妖聳了聳肩，只要張澤不是要換回身體，一點點錢對他來說并不是非常在乎。
他開始掏兜，現在的人都習慣刷手機，沒有帶現金的習慣。
但是張澤卻不是這樣，為了防止手機沒電、沒信號這樣的尷尬時刻，他一般都會在零錢包里放個一二百塊。
果然那貓妖很快把錢找到了，抽出里面嶄新的二百元和一些零錢，看著張澤問道：“給你放兜里？”
張澤用看白癡一樣的表情看了看貓妖，然后指了指旁邊的牛排打包袋。
“哦哦~”貓妖恍然，把零錢放在打包袋和餐盒的縫隙里。
“哦，對了，我們倆不能在一起太久的，被天道發現很容易形神俱滅。所以…你千萬不要經常來找我哦。”
“我特么也不想經常看到你！”
“那太好了，既然有這個默契，那我們就……相忘于江湖吧！”貓妖歡脫的對張澤點了個軍禮，“拜拜。”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看著他意氣風發的背影，張澤心中有些淡淡失落。不是因為身體丟了，而是發現自己做了二十幾年人，居然還不如一只貓活得灑脫自在。
不過你做了我，那我以后要做誰呢？這是個問題，值得張澤花時間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