頗為熱血的宣誓之后,警員們魚貫而出。
藤原梨花悄悄拉住古雅人,拐向僻靜處。
“你搞什么?”
“嗯?什么搞什么?”
古雅人被藤原的抱怨弄得摸不著頭腦。
“你干嘛非要出頭?”藤原不滿道,“綾小路家是什么情況,難道你不清楚?”
“嗨,我以為你要說什么,我和文麿很熟的!”
“少給我裝傻!綾小路說不定就等著你出頭呢!”
“大出風頭好玩嗎?”
“極道是那么容易就把話給你透底的?”
“你知不知道第一次會議就這么鋒芒畢露,很多人都等著你犯錯啊?!”
古雅人撓了撓脖子,一臉無辜:“很難嗎?”
“話說,藤原你今天的話是不是有點多?”
藤原梨花氣不打一處來!
這個死直男!!!
被人教訓了才好!!!
藤原氣得罩杯都大了一號,氣鼓鼓地跺腳走了。
古雅人摸了摸下巴,偷偷笑了兩下。
“嘛,也挺有意思的。”
他又不傻,怎么會看不出“高嶺冰花”差點人設都崩了?
又不是什么后宮輕小說的廢物男主,連人家妹紙情意綿綿都硬裝眼瞎看不見。
廣大集美們一定要明白——
男人對你的暗示無動于衷,要么他對你真的沒意思,要么他只是想快點擺脫你回家打游戲。
檸檬樹下狗糧多,哪有那么多鋼鐵直男!
逗一逗冰山美人(劃掉),沙雕美人還是挺有意思的。
不過,古雅人確實有正事要辦,這才支走了藤原。
說曹操,曹操就把大小喬安排上了。
“喂?”
“你到了?”
“好的,把東西準備好,我馬上就來。”
十分嚴肅地說了一通意味莫名的話,古雅人出了電梯順勢拐彎走向大廳出口。
行走之坦然,神情之肅然,仿佛在接通什么棘手案件的重要電話。
門口警衛手還在半空伸著,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放棄了讓古雅人登記的打算,滿臉敬畏地目送古雅人正大光明地翹班。
風味燒烤屋。
古雅人換了身風衣。
低頭穿過簾布,他一眼就看到自己要找的人。
高大的個子和兇惡的長相,哪怕坐下來,都在一眾食客中十分醒目。
“呦,五郎!”
古雅人毫不見外地坐下來,拿起菜單翻看起來。
“喔,是警部桑啊!”
井之頭五郎收回盯著鄰桌的目光,只招呼了古雅人一眼,又回過頭,用兇巴巴的眼神盯著鄰桌。
準確地說,是盯著鄰桌的炭烤豚頸肉,目光中透著渴望。
只是配上五郎嚴肅方正的臉,實在有些恐嚇的效果。
一旁的小情侶夾肉的筷子已經開始顫抖了。
“我說,你這樣盯著別人,人家還怎么吃?”
古雅人無奈地拿菜單拍了拍桌子。
五郎這人什么都好,就是對美食太過著迷,有時候會忘記了場合,再加上他那張兇惡的臉,沒少因為這個惹出啼笑皆非的麻煩。
五郎一愣,立馬反應過來自己的舉動給別人帶來困擾。
趕緊站起來鞠躬。
“斯密馬賽,我肚子有些餓了,不知不覺就看入迷了,真是太過失禮了,影響你們用餐了,斯密馬賽。”
五郎很是誠懇。
可他忽略了一米九的身高在小店里站起來有多嚇人!
簡直像是一座高峰!
連懸在頭頂的燈罩散發的光芒都全遮擋住了。
鄰桌的小女生嚇得臉色煞白。
小男生更是像只呆住的土撥鼠,動也不敢動,捏著筷子握也不是,放也不是,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了。
“阿、阿諾…呆膠布…”小男生小聲嘀咕。
“斯密馬賽。”
五郎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體型容易嚇到別人,無奈地放輕聲音,再次微微鞠躬表示歉意,坐回了座位。
古雅人虛拍巴掌,眼睛都笑瞇起來了,簡直是無聲嘲諷。
也就是五郎脾氣好,兩人關系確實要好,才不跟他計較。
“警部桑,這次又是什么麻煩的任務?”
“你請客?”
“啊,被你這么一說,肚子餓的更厲害了。”
冥冥之中仿佛有咚、咚、咚的音效響起。
五郎呆愣了幾秒,回過神,迫不及待地招手。
“不好意思,服務員先生,能過來幫忙點餐嗎?”
古雅人吐槽道:“無論看過多少次,你這個肚子餓了就要發呆的習慣怎么看怎么詭異啊,一臉‘啊,又到了進食的時間了,今天到底要吃什么呢,好糾結’這樣奇怪的表情…”
“久等了!兩位要吃點什么?”
“唔…呃…好像都挺不錯,我能稍微看一會嗎?”
“當然,您請便。”
不同于五郎的選擇困難,古雅人直截了當地翻開菜單,指著上面的圖片。
“一份牛腰眼肉,一份牛肋條肉,一份牛后腿肉,一份豚腰條肉,一份雞肉套餐,中翅加辣腌制。”
古雅人翻了翻酒水,猶豫了下,才道:“一瓶…算了,這個點喝酒還是不太好,柳橙汁吧。”
“好了,我點完了,麻煩你了。”
侍者一邊記錄一邊復述,忍不住豎起大拇指:“客人是熟客吧?點的都是我們家的招牌呢!”
“啊,第一次來。”
“那您真是一位會吃的美食家,相當有品位!”侍者小小捧了一句,心情很不錯,“可能需要20分鐘,您稍等。”
光是古雅人就點了不少東西,侍者滿懷期待地望向五郎。
五郎聽著古雅人報菜名就已經在偷偷咽口水,沉吟片刻,就要開口。
“如果你要說‘和他一樣來一份’的話,就給我打住。”古雅人慢悠悠地截住五郎的話。
五郎張了張嘴,心虛道:“其實我可以吃完的。”
“這不是吃不吃完的問題吧?吃飯的時候被人當面模仿食物喜好,感覺會很奇怪吧?會影響食欲喔!對待美食還是要更專心的一點吧?”
五郎想要辯解,但古雅人的理由讓他覺得有點道理,畢竟他是一個十分敬重食物的男人。
他瞅了瞅旁邊鄰桌,小情侶頓時身子一僵,瑟瑟發抖。
五郎眼角一抽,看向菜單的圖片,舔了舔嘴唇:“那么就…來一份豚頸肉吧,呃,再加一份雪花牛肉。然后來一壺麥茶——”
“呃,對了,勞駕再來一碗米飯!”
“好的!誠惠一共15856円!”
“好貴!”
五郎小聲吐槽一句,但還是爽快地付錢了。
“你吃的也太多了吧?”
古雅人斜他一眼:“你以為你吃的少?你要是等會不加菜,今天這單我請。”
五郎呃了一聲,沒敢答應,他也清楚自己的肚子是個令人頭疼的家伙,分量不夠的話,很難被滿足。
古雅人見五郎窘迫,笑罵了一句“學人精”。
這家主打炭烤的居酒屋檔次一般,但也不算便宜,份量確實挺足的,一盤盤經過精心腌制的肉類被端上桌子,看得人垂涎欲滴。
五郎早已按捺不住,伸出筷子,一片片貼在鍋子上微微熏烤。
牛肉、豬肉、雞肉被刷上一層層黃油,油脂被烤的滋滋作響,邊緣略焦黃卷起,油脂順著滴落,很快變成誘人的深棕色。
其實這些肉類都被熟制處理過,所以并不需要等待多久,就可以烤的焦黃。
濃郁的肉脂香氣頓時肆意狂舞,五郎嫻熟地拿起一個個佐料瓶,大手穩健地轉動瓶口,在不同的肉類上細致地撒著孜然、白胡椒、精鹽等香辛料。
他甚至頗有儀式感地用小剪子剪了一小把蔥花撒進去,碧綠的蔥花滋滋烤焦,又立馬被肉片一卷,油脂吸著蔥花,不僅有淡淡清香,連膩味都解了許多。
五郎對吃食很講究。
他并不是一股腦兒把東西堆在一起,而是分門別類地一片片炮制出不同風味的烤肉。
分明是大快朵頤的吃法,卻被他擺弄出了精致的感覺。
古雅人看了都贊嘆:“在吃這一塊,我是沒有見過比你更虔誠的了。”
是的,五郎對待食物的態度,可謂是虔誠。
每次都能把同一道菜小小加工出不同的新口味,卻又絲毫不浪費、不敷衍,每一口都當做一整道大餐來享用,近乎儀式,近乎朝圣,仿佛這一口的食物自誕生的命運就是被他好好品嘗。
五郎已經滿眼都是食物,沒心思理會古雅人的調侃了。
他低聲說了句:“我開動了。”
筷子捻起刷滿香辛料和蔥花的肉片,放在瑩白米飯中對折,卷起,塞入口中。
大口咀嚼。
“唔——這個是鹽味!”
“鮮美的牛肉,恰到好處的脂肪,不需要多余的佐料,也已經足夠驚艷了!”
“肉質緊嫩,熟制的風味也浸透的很徹底,呼、呼——”
“油脂燙嘴,不過好過癮!!”
“嘶,蔥花的味道也很棒,咬到嘴里咯吱地擠出一點汁水,很香啊!”
“再來一口米飯,阿姆阿姆——”
“飽滿的飯粒吸收了油轆轆的膩味——肉的味道太充實了!果然是絕佳的配合!”
五郎生硬的臉竟然變得柔和,恐怕只有在吃東西的時候才會展現出如此親切的表情,露出幸福的笑容。
他快樂的瞇起眼,又大口塞進一團米飯,細細咀嚼,歡快的樣子簡直讓人食欲大開。
“那個可怕的大叔吃的好香啊!”旁邊的小女生忍不住和男朋友咬耳朵。
男生也是驚異的表情:“這樣看起來好像是個和藹的人吶,唔,我都有點餓了。”
“嘻嘻,大叔好可愛啊——啊,那我們要不要再點一份?”
連鄰桌的小情侶都在吞口水,更別說正對面的古雅人了。
他看了看筷子上夾著的烤肉,一瞬間,仿佛肉都不香了。
平平淡淡,啥都沒有。
樸素的要讓古雅人流淚。
感覺和對面那個饕餮吃得都不是一個東西!
為什么他那里的烤肉看上去好吃到要發光啊!
“吸溜——”
五郎漬著麥茶,長舒一口氣,爽的笑了出來。
“真是不錯啊,這種組合…那么,接下來再試試孜然?”
“嘶、嘶,太棒了這個沙粒的肉感!好吃到犯規哇!”
“加一點檸檬汁會怎樣呢?會不會更清爽?”
“試一試!!!”
“吸——酸!!!”
“但很特別!!!檸檬的酸裹著肉香被留在牙齒里了!!!”
五郎興致勃勃地嘗試各種口味,不時露出“斯國一,這個好棒,再多來一點,我還要更多、更多”的笑容。
一大碗米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在深淵巨口中。
他完全無視了古雅人。
“我…不是說好請我吃飯的嗎?!”
眼看著一片片烤肉消失在深淵巨口,古雅人顧不得嫌棄自己的“貧民版”烤肉,運筷如飛,殘影掠過,三五片一卷就塞入口中!
他被五郎的笑容刺激到,小脾氣也上來了。
你吃的這么爽,不幫我也弄兩片嘗嘗就算了,怎么還吃的那么快!
你全都吃完了,我吃個屁啊!!!
古雅人拿出當年食堂搶飯的氣勢,瞪著眼,不停地塞著烤肉,噎住膩心了,就咕咚咕咚大口灌著柳橙汁,繼續瞪眼囫圇吞了。
那真是豬八戒吃人參果——猴哥,我還沒嘗出味兒,再來一個唄!
古雅人:手速驚人(筷子)。
五郎:淡定享受(美食)。
古雅人:大口吞咽(烤肉)。
五郎:爽快連連(好吃)。
古雅人:翻起白眼(噎的)。
五郎:滿足微笑(吃飽了)。
總覺得畫面描述的哪里不對勁…
(大霧)
果然是括號備注的原因嗎?
總之,這是一場棋逢對手、旗鼓相當、酣暢淋漓的戰斗。
戰斗最后,兩人都摸著被塞得滿滿的肚子,癱在沙發座里,手腳酸軟,精疲力竭。
“吸溜——”
五郎捧著麥茶,滿足地呼氣。
“真是過癮啊,警部桑。”
“切,被你影響的,我光顧著搶食,都沒——嗝——沒來得及好好——嗝兒——好好品嘗。”
“警部桑,對待食物還是要用心品嘗的。”五郎認真說道,“不過,偶爾這么放肆一回,心情不錯吧?”
“是挺不錯的。”
古雅人艱難地扶著靠背,坐起來。
“那能說說正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