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5 論壇里的薰衣草
柏木家。
沒開燈的臥室，筆記本電腦的熒幕微微發亮。
只穿一件白背心的金發女生略顯困倦地蹲坐在椅子上，雙手捧著手機。
復制，粘貼，同樣的短信一一發給不同的她們，提醒“命運引力”樂隊群的成員，過會一起祝賀奪得名人挑戰權并榮升職業八段的“污染源”。
片刻，她將手機放在桌子上，身體慢慢靠向椅背，平靜凝望前方的光源。
“好像有一點緊張？”柏木茉優慢慢低下頭，拷問自己內心，喃喃自語：“不是緊張。是忍不住了。”
心底有一種沖動，想瞞著她們，偷偷地第一個聯絡“污染源”。
柏木茉優頓時縮蜷起肩膀，覺得自己有點惡心。
“滴答”，來信音響起，她暼向筆記本熒幕旁的手機。來信人是媽媽。
「戀愛談得怎么樣了？需要我給你出主意嗎？」
柏木茉優收回視線，直接無視了剛才的手機亮光。
來信人仿佛猜到了肯定會被女兒無視，自顧自地繼續發短信。
「同時喜歡兩個人，內心非常矛盾？覺得去追求任何一個人，對另一個人都是一種背叛？」
「你的想法有問題，極其不正常。同時喜歡好幾個人的男生和女生多了去了，不是你想的那樣。伱那種連癡情都算不上，完全就是思想有毛病。」
「我最近可是很關心你呢。要是二選一的話，媽媽建議那位“補習班同學”在各種意義上都更適合你。」
「當然，如果你有能力全都要過來的話，那就是你厲害咯。」
柏木茉優臉色不太好看，雙手環胸。呼吸幅度都變大了。
“關心我？分明是酒后撒瘋，惡趣味地戳人痛處吧。”
柏木茉優慢慢攥緊了胳膊，一個人她都處理不了，更何況全都要。那個喝了酒的女人，分明是惡趣味滿滿地故意調戲她。
避免再被惡意短信騷擾，柏木茉優伸手摸過來手機，打開飛行模式，暫且拒收一切短信通知！
搞定完，距離約定好的群語音還有幾分鐘，她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握住鼠標，讓熒幕里的指針四處亂轉。
隨便打開一個網頁，心想著隨便瀏覽點內容也好，但第一念頭想到的卻是“污染源”。
醒悟自己又在想那個人，柏木茉優氣惱地握著鼠標一通亂晃，悲哀覺得自己已經快無可救藥。
最近一直都是這樣，自從在學校里見不到了“污染源”的蹤影，見面次數越來越少，想念次數越來越多：上課時候會不由自主的想起他，下課時候也會，在學生會木屋的時候還會，回家后更會想起他。
想的內容也是千篇一律，會想見不到的日子里，他今天都經歷了什么，有沒有不開心，是不是很疲憊，會不會偶爾也在想起她.柏木茉優感覺自己快傻透了，簡直就像個沒有腦子的傻瓜女孩一樣，掉進拙劣的捕獸陷阱，蠢到家。
距離約定好的時間只剩三十秒。
柏木茉優迅速整理了下心情，起身坐直，瞳孔靜靜注視著手機的時間條。
當7：59變成8:00的一剎那，“命運引力”準時響起了絮風的群語音通話提醒。
很快，除了“污染源”以外的所有人都加入了進來，然后默契地保持安靜，等待最后一個人。
當“污染源”的頭像終于冒出來時，本是安靜的手機揚聲器頓時吵鬧起來，有人在開心祝賀，有人在崇拜驚訝，也有人一直保持安靜。柏木茉優一直耐心等到她們都搶先說完，才心情復雜地簡短說了一句：“恭喜。”
然后她剛說完，就聽到外放的手機揚聲器，隱隱傳出來一個小女孩的壞笑聲：“嘿嘿，雨宮姐姐太漂亮了，海己忍不住想抱抱你。”
“雨宮姐姐？”柏木茉優表情怔住了。
她旋即意識到時機不對，雨宮雅柊去了北原家！
手機揚聲器里有一會沒有回話，過了會兒，“污染源”的聲音響起，語氣自然平靜。
“謝謝，沒想到你們一起來祝賀，現在還有點感動呢。”
曰本姓雨宮的人，不知道有幾十上百萬。他沒有解釋剛才的那一聲“雨宮姐姐”，沒有立即掛斷通話，應該是想不動聲色的遮掩過去。.柏木茉優一瞬明白“污染源”的心思。
她剛才能聽到那一聲“雨宮姐姐”，肯定也有人聽到了。她和污染源約定過，兩個人互相幫助，隱藏彼此不可見人的秘密。
柏木茉優立馬說道：“北原同學，你家里來客人了嗎？”
電話那頭的“北原同學”非常默契，配合地回答道：“琦玉縣的堂姐來做客。”
不給別人插話的機會，柏木茉優立即說道：“那還真是不湊巧，既然祝賀已經傳達到，我們就不打擾了，等之后再聊吧。”
她緊接著對電話里的她們說道：“我們掛斷吧，一會兒再聯絡北原同學。”
說完，柏木茉優又有點顧忌擔心，據網上消息傳言，雨宮雅柊的聽力非常好，雨宮會不會認出她的聲音？
就在今下午，那位疑心病超重，又整日無所事事的雨宮雅柊，可剛來找過她的麻煩！
“那我們一會再聯絡吧，北原同學。”揚聲器里響起高梨絮風的聲音。
鶴見千春：“反正該說的都說了，我就不參加了，一會兒我還得敷面膜，就這樣吧。名人戰決賽可要加油啊，后輩。”
語音結束，柏木茉優慢慢松了一口氣。
幸好那一聲“雨宮姐姐”過后，“污染源”的妹妹意識到了危情，閉緊了嘴巴，那位“雨宮姐姐”也全程一直保持沉默，否則恐怕真要出問題。
“雨宮雅柊去他家了.”柏木茉優無言沉默。
估計是今下午，她和絮風一通替“污染源”說好話，觸動到了雨宮，于是才有了“埼玉縣的堂姐來做客”這回事。
身體突然間變得疲憊起來，精神也變沉重了許多，柏木茉優低嘆了聲，心情很不是滋味，頗為自嘲地喃喃道：“雨宮.你是不是得謝謝我和絮風。
秉持著不想沉淪進低落狀態的念頭，柏木茉優一聲嘆息過后，無精打采地握住鼠標，漫無目的地一個一個打開亂七八糟的網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一口氣點開了十幾個頁面，她隨便看幾眼，然后就關閉，再看下一個，陸陸續續，直到一張熟悉的照片映入眼簾，她慢慢停住了鼠標指針。
柏木茉優無可奈何地沮喪道：“東京棋院到底給他花了多少錢，怎么這里都有他的新聞和照片。”
反正看都看見了，她索性認真看下去。
這篇內容報道，都是她已經知道的老消息，甚至她知道的內幕，可比這個素未謀面的編輯多得多。
再次移動鼠標關閉頁面，正要點進下一個頁面時，鼠標指針突然一頓。
仿佛剛才打開的東西是危險的潘多拉魔盒，強烈的好奇心和渴望感在不停推搡她，再多去搜索一些關于“污染源”的事情。
柏木茉優只猶豫了不到五秒，就順應了內心的欲望，雙手于鍵盤上迅速打字。
「北原賢人的童年。」
輸入完畢，她點擊鼠標，熒幕里展現出一連串相關新聞：“污染源”的家庭是圍棋世家，爺爺和父親都是職業棋士，據棋院的老一輩棋士說，“污染源”是被領養回來的，只有父親，很小就開始學棋.
關于“污染源”童年的報道，基本都是如此千篇一律，柏木茉優慢慢瀏覽了幾篇，就全部關閉掉了，她早就知道這些東西。
“悲情的身世，可憐的童年，卻誕生了一個堅強的天才孩子，尤其樣貌還很帥，這正是人們茶余飯后津津樂道的好談資。”柏木茉優默默說道。
她繼續敲打鍵盤。
「北原賢人喜歡什么東西」
柏木茉優看完幾篇報道后，暗暗反駁說道：“他才不喜歡數學和奧數，這都是誰亂編的愛好，雖然他成績很好罷了.他喜歡音樂，喜歡中華料理，尤其喜歡吃番茄，還喜歡管閑事，而且竟然是可惡的男生間諜。”
她不禁想起北原賢人胳膊受傷的那段時間，她負責照顧他的日常起居，那家伙總是啰啰嗦嗦說她“不要對著空調口直吹冷風，下樓別那么急躁”之類的啰嗦話，心情一陣惘然。
「北原賢人的童年照片」
“只有這幾張？”柏木茉優眉毛微蹙，本以為會搜到很多他的童年照，結果十幾篇報道加起來也才五張。
“他小時候居然這么呆，一看就不機靈。書呆子。”柏木茉優有點想笑，認真看了幾遍，喃喃道：“不過挺可愛的，很有現在的絮風的那種文雅氣質。
慢慢地，再次陸續搜索五回關于“北原賢人”的關鍵詞，柏木茉優緩過神時，時間居然已經過去了一個半鐘頭。
雖然那些報道大部分都是她早就知道的老消息，少有新鮮事，但很古怪的，她內心卻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滿足感，好像每多了解“污染源”一分，每多知道“污染源”的一件隱私，她心情就越滿足，越渴求更多。即使很多內容都是假的。
“我是不是有病，腦子犯渾了吧。”柏木茉優驀然驚醒，握著鼠標懵了好一會兒，回想剛才的自己，貪婪地不停搜索關于他的一切，就覺得這種行為有點惡心。
她深呼吸，讓自己平心靜氣，心里有些后悔，剛才一時沒忍住，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是.”柏木茉優控制鼠標的右手再三猶豫，最終還是沒忍住內心的“求知欲”，再一次點擊了“搜索”按鈕。
“可能這就是戀愛中的行為吧，沒什么奇怪的，沒什么變態的。”柏木茉優為自己進行辯解。
搜索次數越來越多，關鍵詞越來越廣泛，不再僅限于“污染源”的八卦，又一個鐘頭過去，柏木茉優的目光被一個小眾論壇吸引住。
鼠標點擊進去，論壇扉頁的名字非常直接——北原賢人粉絲應援會。
柏木茉優的中指輕輕滑動鼠標滾輪，粗略瀏覽了個大概，意外又驚訝地發現，這個論壇里居然有她看過的那么多新聞里都沒有報道的照片和秘密咨詢。
北原賢人的童年照，她搜了那么多次，也只找出來了五張，而這個論壇，不重樣的就有七張。而且不光是童年照，就連“污染源”最近在棋院里研究棋譜的照片，論壇里都有很多，還特別標注出了日期信息。
柏木茉優愣神了一會兒，這些日常照片在東京棋院官網都找不到，到底是從哪里流傳出來的。
“她們該不會連通棋院的工作人員，光明正大拍攝‘污染源’的棋院日常吧。”柏木茉優疑惑猜測。
論壇的功能非常齊全，不僅顯示人數，而且還有論壇等級制度，甚至連粉絲之間的聊天功能都做了出來。可以私聊，可以在大廳里一起群聊，明顯花了不少心思和努力。
柏木茉優認真研究了半晌，論壇人數482位，論壇等級目前只能靠每日簽到和每日答題提升。
每半個月，粉絲應援都會組織粉絲，組團前往東京棋院聽北原賢人講棋。棋院負責接待，粉絲們只需要團購很便宜的門票，就可以免費吃免費喝，免費學棋，大家自主報名。如果想給偶像送禮物，也可以托付給去棋院的粉絲轉交。
柏木茉優一時無言，暗道這群粉絲未免也太專業了吧。
猶豫了不過五秒，她一咬牙點擊注冊，當輸入論壇ID時，她認真沉思了片刻，然后敲打鍵盤，取名叫：薰衣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