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天的最后一個下午。
北原賢人小瞇一覺的工夫,再下樓回到客廳,廚臺上已經堆滿了一包一包的白饅頭,并且還有一大鍋正在冒熱氣。
柏木茉優一邊用塑料袋打包饅頭,一邊說道:“這些夠你吃很久了,吃完了提前一天對我說,我在家里蒸好,給你送過來,就不來你家蒸了。”
“夠了,這些夠了,別再蒸了,”北原賢人趕緊上前提醒她,“冰箱都放不開了,這么多我吃不了。”
柏木茉優默不作聲地遠離了他幾步。
北原賢人頗為憂愁地看了看冰箱,十幾包饅頭,冰箱里能放開嗎,這得吃到什么時候。
“琴音姐和海己六點左右回家,你要不要留下吃個便飯?”
柏木茉優動作一滯,抬頭問道:“她們回來了?”
“嗯,大概還有兩個小時。”
“不用了,我一會就走。”柏木茉優打包好塑料袋,解下圍裙,再將一堆打包好的饅頭存進冰箱里。
她對北原賢人的妹妹不感興趣,跟那位大作家也不熟,彼此沒什么好見面的。既然晚上有人照顧北原賢人,按照約定,自己也該走了。
而且,以后她必須要和北原賢人保持距離,盡量別再踏入北原家!
北原賢人從口袋里摸出一疊紙,伸手遞給她。
“這是我翻譯的中餐菜譜,你回家自己研究吧,不懂的可以問我,我幫你上中文互聯網查詢。”
柏木茉優瞟去一眼,沒敢上前靠近他,
“伱放在桌子上吧。我收拾廚房垃圾,待會順路帶走。”
“總感覺這兩天,她一直刻意躲我”北原賢人瞥了眼柏木,不再多說。她還清了人情,接下來要“兩不相欠”了吧。
他坐到沙發上,轉頭問道:“你現在就要走?”
“嗯。去學校,幫絮風維持學生會。”柏木茉優洗干凈雙手,拿毛巾擦干。
北原賢人起身相送,跟她一路來到玄廊門口。
“路上注意安全。”他開口說道。
拎著垃圾袋的柏木茉優“嗯”了聲,伸手推開門,離開北原家。她步伐很匆忙,簡直像逃跑似的,快步走出小庭院。
一只腳剛剛邁出小庭院門口,她想起來一件事,回過身,低聲說道:“那件內衣,我放到主臥的衣柜里了,是個黑袋子,你把它處理掉吧。”
“剩下的那一鍋饅頭,還有十分鐘就熟了,你記得關火。”
說完,她便轉回身,只拎著一個黑色垃圾袋快步離去。
北原賢人回到屋里,坐沙發上等饅頭蒸熟。
他扭頭瞧了瞧廚房里的蒸鍋,空無一人的客廳,百合同學說走就走,家里面突然少了個人,一時間竟然有點不太習慣。
而且,百合同學和他現在的關系,難以形容的很奇怪。
北原賢人算了算,身邊的朋友不少了,但知悉他和雨宮小宅女那點事的人,卻只有栗山和柏木兩個人。
栗山好歹是把他從河里撈了出來,這份交情可不簡單,而柏木茉優,無論是過程,還是結果,就很奇怪了。
曾經他們互相討厭,互相厭惡,還各自都掌握了彼此最見不得光的秘密,雙方都恨不得永不相見才好。
雖然現在關系好了很多,可以稱得上朋友,卻沒有朋友之間相處的親密感,但在某些方面,兩個人又遠比朋友更“好”,更“親密”。
就像,她能對他風輕云淡地坦白,曾拿刀子嚇唬過“雪球”,如果換作別人,她敢說出這種事嗎。
他也是一樣,雨宮小宅女光明正大地在他臥室里睡覺,他都絲毫不隱瞞,不狡辯,如實告訴了百合同學。
北原賢人思量許久,能把藏在內心最深處,最見不得光的秘密,坦言相告給對方的關系,應該不是區區朋友就能做到的吧。
“親密感達不到朋友的標準,但信任感卻遠遠大于“朋友”。”他心中如此概括道。
時間到了,他起身去廚房,“嗒”一聲關閉燃氣灶,掀開鍋蓋,用筷子夾出熱氣騰騰的饅頭。
隱約間,他好像聽到了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下意識轉望向玄廊。
“咔嚓”,門開了。
“又是雨宮小宅女?”
他詫異望著客廳門口。
似乎聞到了蒸饅頭的香味,玄廊里傳來狐疑的聲音。
“小賢,你在家?”
“女妖精和小調皮蛋!”北原賢人懵了瞬,她們不是兩個小時后才回來嗎?
很快,佩戴黑墨鏡的一大一小兩個女孩子一起走進客廳,齊齊扭頭看向廚房。
三雙眼睛相對,安靜了好一會,戴時尚墨鏡的花江琴音突然驚聲問道:“你什么時候回來的?你的胳膊又怎么了!為什么打著石膏?”
“你的胳膊怎么?!”花谷緊跟著驚聲問道。
“還能怎么,不小心摔了一跤唄,”他早在一周前就想好了借口,“滑雪撲在了地上,然后就這樣了。”
小小只的花谷趕緊跑上前,摘下墨鏡,心疼地摸了摸硬邦邦的石膏。
“綁上多久了?”花谷仰頭問道。
“沒多久,只是脫臼而已,再過半個月就能拆除。”
花谷很不開心地噘起了小嘴,“為什么不早說,肯定是住院了吧!你回家多久了!”
北原賢人笑了笑沒說話,哪有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告訴在外旅游的女兒,自己手臂受傷了的爸爸。
“只是脫臼?真的?”花江琴音走過來,掐著他的腰輕輕擰了下,責怪道,“怪不得,每次找你視頻電話,你不是在洗澡,就是手機沒電,還經常主動給我們打電話。”
北原賢人笑著后退躲開,“這不是想讓你們在外面好好玩一陣子嗎。真的只是脫臼,騙你干什么,半個月后就能拆石膏。”
花江琴音白了他一眼說道:“算了,這段時間我和海己照顧你吧,滿口謊言的小壞蛋。”
“還不了解你,就算我手臂沒受傷,你也要住下。”北原賢人心里默道。
“你蒸的什么東西?還挺香呢。”花江琴音側身看向他身后,神情意外道:“沒有餡的包子?”
“看樣子還不錯,你從哪學的?”
“網上學的,不難,”北原賢人頓了下,“要不然,你也學一學?”
花江琴音伸出藕臂,輕輕搭在北原的肩膀上,語氣饒有意思地問道:“想讓我也學?”
“怎么,還想讓姐姐給你蒸一輩子沒有餡的包子?”
花谷趕緊起哄道:“海己支持!給歐尼醬蒸一輩子的饅頭!”
北原賢人余光瞥了眼起哄的小調皮蛋,她竟然還知道叫饅頭,那看來琴音姐是真學會了。
花江琴音笑吟吟說道:“可以啊,只要你哥哥敢親口說一句‘我想讓女王大人給我蒸一輩子沒有餡的包子’,我就答應他,錄音為證。”
“海己支持!”花谷精神一振,立馬扭頭再仰頭說道:“歐尼醬快叫女王大人。”
北原賢人眼角跳了下,退步躲開花江琴音的藕臂,沒好氣斥責道:“你教給孩子的盡是什么玩意,這是十歲孩子該懂的東西嗎?”
花谷嘿嘿笑著不說話。
花江琴音又掐了他一下,反問道:“小壞蛋,你還好意思說我?”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十歲的時候都已經在干什么了,啊?是不是天天摟著女孩子睡覺!”
北原賢人張了張口,憋了好一會才糾正道:“我沒摟她。”
花江琴音語氣夸張地說道:“我又沒跟你們一起睡,天知道你摟沒樓人家。反正你們一起泡浴桶的時候我可見過,但我可沒見你當時有害羞。”
北原賢人沒好氣說道:“還不是你騙她一起泡浴桶,結果我們倆先進去了,你突然反悔不泡進去。而且你別瞎說啊,當時都穿著泳裝!”
花江琴音悠悠說道:“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你倆就情投意合地往水里跳,關我什么事,難道一個雅柊你還不滿足,想左擁右攬?”
“十歲的小情侶就是不一樣啊,真是什么事情都敢做!”
北原賢人閉口不言了,跟作家扯什么嘴皮子,這不是自找不自在嗎。
隔岸觀火的花谷看得嘿嘿直笑,看樂子樂得眼睛都笑彎了。
但旋即一記手刀落在她腦袋上,花谷“哈嗚”一聲,雙手抱頭,小臉幽怨地仰起頭看他。
北原賢人警告地瞪了女兒一眼,威脅道:“你笑什么笑,我暑假作業可還一點沒動,夠你寫兩天了。”
花谷慢慢噘起小粉唇,抱著頭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