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感應
胡顏昨天去了學校銷完假后。
順便辭了個職。
畢竟她只是個興趣使然的外聘教授，此前是受一個以前的同校師姐之托，才會來這家師資稍微有些緊張的大學里，開設一門心理學選修課。
當時的胡顏興趣廣泛，對于教書育人這個從未嘗試過的事情還是頗感興趣的。
只是經歷了一次生死劫難以及下肢癱瘓后，又重新擁有重新腳踏實地機會的胡顏，更大的興趣就是好好享受生活。
畢竟主職是富婆，又無甚野心的她，有著充分的物質條件做一條咸魚。
不，有錢人的話應該叫名媛，還是不用加拼單群的那種。
況且，胡顏現在找到了一個更好玩的事情。
作為聊天群里，估計是第二位通關那個神秘聊天群游戲的她，似乎獲得了一些奇怪好玩的能力。
本就有心理學碩士學位的胡顏，在與人相處時，經常會不自覺地通過對方的一些面部微表情和肢體動作來推測對方的行為習慣以及現階段情緒上的變化。
這種類似于洞察秘密的游戲，胡顏覺得有趣至極。
而這時候的她，在這方面上的能力，掌握得更深入了，或者說，已經達到了傳統意義上，超能力的范疇。
此時的胡顏，正坐在距離地鐵口不遠處一張塑料長椅上，手中正夾著一根點燃著的女士香煙，帶著玩味的目光看向各色路人。
目光所及之處，一位青春美好的妙齡少女正攙著另外一位面目慈祥的老人在馬路對面的人行道上散著步。
少女微微仰著頭看著老人，眼睛里似乎有亮光，正在輕聲說著什么。
老人側耳聽著，不一會兒就被逗得輕笑起來。
任誰看到，都會覺得女孩的孺慕之情溢于言表，真是一對感情深厚的祖孫。
但在胡顏的視角里，卻是看到了少女那甜美笑容下充滿扭曲嫌棄之意的真情實感。
“這臭老頭真踏馬惡心！又口臭又不洗澡！一把年紀了還沒點自知之明，每次一分鐘不到還天天問我厲不厲害！下次他來，多少錢都不出臺了！草！這手在摸哪！”
胡顏的目光轉向那個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人。
“看來這小妮子還是被我征服了嘛！昨晚的藥看來真的不錯，今晚老太婆去走親戚不回家了，剛好繼續給這小妮子嘗嘗厲害！嘿嘿嘿！”
胡顏夾在手中的女士香煙一抖，差點沒拿穩，一股說不出的惡心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打了個寒顫后，趕忙把目光轉向別處。
一位西裝革履，面相憨厚的中年男子正在接一個電話。
“哦！對的！李奶奶你按照我說的填寫資料就行了！
保證沒問題的！別擔心！不用謝！真的不用謝！都是這么多年街坊了！嗯嗯！好！”
掛掉了電話，男子臉上依舊掛著和善的笑意，瞅到了看到了地上一個香蕉皮，看著四周行色匆匆的行人，也不嫌臟，直接伸手捻了起來，丟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看著，確實是個不錯的人…個屁啊。
那笑容的背后，胡顏清楚地看到了。
“呵呵呵，這老太婆戒心是真踏馬的重，就那二十來萬，花費了老子這么大口舌，嘖嘖嘖。”
人面獸心，不外如是。
胡顏夾著香煙，深深地吸上一口，然后吐出。
煙霧縈繞中，繼續看著道上的人來人往。
那個滿臉橫肉，膀子上還有一條過肩龍，就連旁邊人看到都不禁退避三舍的壯漢，正在想著這周要去教堂做禮拜，還在發愁著獨居的奶奶風濕病上星期似乎又犯了......
在他旁邊擦肩而過，一身職場人裝束的頹廢男子，其實剛升職加薪了，其實懊悔的是同組的死對頭被調離了，自己升職了卻沒辦法整頓對方......
剛從地鐵口走出來的一對貌似好閨蜜的一對女孩，其中一個正在懷疑對方和自己男朋友偷腥，巧的是對方真的偷了......
看著也許此生只會見上一面的陌生人，卻比最親密之人都更能洞悉他們內心的隱秘，骯臟，私欲，也看到了不同于外表的柔軟內心和美好。
胡顏如同一位人間觀察者般看著，一開始還覺得好玩，到后來卻是有點明白了，有時候知道太多，或許也是一種無趣。
把煙頭摁在地上蹭滅，正打算找個垃圾桶丟掉的胡顏，突然心有所感，猛地一回頭。
硬要說這是種什么感覺，就像是突然聽到信息提示音一般的應激反應。
胡顏循著那股突如其來的感覺，目光在附近的人群中巡游著，最終鎖定了一個人。
是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男性，頭發花白，年紀大概在五六十歲上下。
這男子滿臉紅光，一股不可抑制的喜意都快冒上他那凌亂的發梢似的，就連走路都帶著風。
但胡顏細看之下，卻是皺緊了眉頭，這男子居然讓她有點看不透。
不是說胡顏的能力在他身上失效了，而是感受得太多了…
一會是喜上眉梢的激動，但似乎又夾雜著哀大莫過于心死的苦痛，一會又感受到一股刻骨的恨意…
還有…
嗯？還有著一抹單單感受著，似乎都能聞到血腥味的暴戾？
胡顏越看越心驚。
“滴滴滴！”
突然，消息提醒從胡顏手機傳出。
胡顏暫且收回目光，看向手機。
星芒：“大家都聊這么久了，周末要不要抽空來一個面基？”
胡顏沒想太多，直接回了一個“忙”字，不再理會，繼續在暗中觀察那個奇怪的老漢。
卻發現對方現在身上那復雜難明的情緒中，那個有些過激的狂喜似乎正占據了上風。
而且他似乎也在看著手機，還在伸著一只食指，有些笨拙地打著字。
“滴滴滴！”
手上的消息提示聲適時響起。
錘子：“周末有事要忙。”
胡顏有些詫異，垂眼看了下手機彈出來的信息，又有些懷疑地看向不遠處的老漢，暗暗地把手機模式調成震動，握在手里。
然后她發現了，聊天群里每次來信息，對方的似乎都同一時間作出反應。
這....
這個看似平凡無奇，但隱約感覺不對勁的老漢，也是群里的成員之一？
胡顏頓時有些驚疑不定。
“滴滴滴！”
胡顏隨意一瞥，看到了平素很少發言的齒輪，突然發出的消息。
齒輪：“我們所有人當中，肯定有人見不了面。”
齒輪：“不相信的話，大家各自說一下今天幾月幾號吧。”
這是什么意思？
遲疑之下，聊天群里已經好幾個人報出了日期。
卻很詭異地，只有錘子報出了正確的時間。
而錘子......
胡顏幾乎快確定就是他不遠處的那個神秘老漢。
想了想，還是打出一行字。
泥塑：“今天確實是6月20號。”
然后，胡顏就看到了那個素來在群里沉默寡言的齒輪的那一句話。
齒輪：“那是因為，我們大家不是處于同一個時空。”
“什么......意思？”
胡顏剛才有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不遠處的錘子章光北身上，此時才慢慢品出味來，觀齒輪平時的表現，不像開這種幼稚玩笑的人，而其他人也沒理由無端地配合，如果是齒輪說的是真的話......
胡顏微微一怔，倒吸了半口涼氣。
就在她拿起手機要追問時，余光瞥過不遠處的錘子，手上動作頓了頓，想了一下，還是點開了私聊界面。
但齒輪放完這個炸彈之后，似乎就直接潛水了。
私聊了半天也沒有回應。
“滴滴滴”
居然是大麗花發來的私聊信息。
大麗花：“姐姐！你說的日期是真的嗎？不是你們合起來騙我的吧？”
不待胡顏措辭回復，突然一股極度不適的感覺轉瞬襲來，她只覺脖子后的汗毛似乎都根根豎起。
胡顏強行裝作若無其事地抬起了頭。
發現剛才還一臉喜意的錘子，此時卻是完全轉換成另一種情緒。
雖然在表面上看來，并沒有多大的變化，就連和站在人群中的錘子擦肩而過的行人都未覺察出有何不妥。
但胡顏卻看出，剛才盡管錘子身上的情緒紛亂復雜，但那奇怪的狂喜還占據著上風，而此時，一股極度的憤恨卻充盈在此人心中。
胡顏此時才若有明悟，這人很大可能......已經瘋了。
PS：謝謝Sinfulclown、尾號5870、干勾馬堯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