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矛盾的嬴玄

　　“酒鬼、陳北玄，你們加入影密衛也有一段時間了，怎么樣，還適應嗎？”

　　嬴玄客套幾句，隨便問問兩人的生活，以及探查一下他們對影密衛的態度。

　　“挺好，挺好！”酒鬼孟白柳點點頭，因為和嬴玄關系不錯，說起話來也比較隨意。

　　“托您的福，還算不錯。”

　　“一人軍”陳北玄說話的聲音有些沙啞，甚至帶著濃烈的殺氣，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牢，突然脫困，難免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那就好！”嬴玄點點頭，看兩人的態度應該對影密衛已經走了歸屬感，是個不錯的結果。

　　“今年帝國對墨家機關城出手，雖然沒有抓住墨家重要人物，但是摧毀了機關城，也就是斷了墨家的根。”

　　嬴玄對兩人說起來了今年發生在秦國的事情，順便說出了自己的觀點。

　　“無根之萍，不足為懼。”嬴玄略帶輕蔑的說道：“諸子百家，農家聲明不顯，遠不如儒家、縱橫家，但是農家弟子號稱十萬，不得不承認農家的實力在諸子百家之中，可稱第一。”

　　“雖然是一幫烏合之眾，但是也不能掉以輕心。”

　　農家人多，是諸子百家最復雜的門派，農家的水絕對是諸子百家最深的。

　　帝國叛逆分子、羅網都在農家有自己的眼線，是敵是友都很難分的清楚。

　　“帝國接下來會對農家出手，但是我不希望看到大規模的流血事件。所以我想請兩位過了年就去農家那邊潛伏起來，順便打探打探消息。”

　　聽到嬴玄的話，孟白柳臉上的醉意也消失了，變得認真起來。

　　“就這么簡單？”孟白柳問道。

　　如果真是這么簡單，嬴玄是不會出動影密衛兩位強者的。

　　“你們潛伏起來以后，務必保證自己不會被人發現。即使被人發現不對的地方，也絕對不能透露你們的來歷，尤其是和影密衛有關的來歷。”

　　嬴玄嚴肅的說道：“到了農家之后，你們沒有我的命令不得輕舉妄動，只需要隔岸觀火就好。”

　　“但是記住一點，任何人都是你們的監視對象，包括帝國的軍隊和羅網。”

　　嬴玄將羅網兩個字說的很重，兩人也不是傻子，難道這是帝國朝野之間的爭斗嗎？

　　“陳北玄，你出身趙國武安君麾下，應該懂領兵之法吧？”嬴玄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問道。

　　“這是我的強項。”

　　陳北玄雖然不太愛說話，但是說到帶兵打仗也是眼露精光，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那就好，我會將我的武侯令賜給你，到了必要的時候，你可以帶我的令牌接管帝國軍隊，如有不從者，可先斬后奏。”

　　嬴玄殺氣騰騰的說道：“你的任務就是在我沒有出現在農家大澤山的時候，確保帝國不會和諸子百家產生大規模的沖突。”

　　“明白！”

　　陳北玄稍微一愣，就答應下來，他還以為嬴玄想讓他執掌帝國軍隊，徹底滅殺農家精銳弟子。

　　孟白柳知道嬴玄殺伐果斷，他一旦介入農家之事，必定雷厲風行，不會給農家喘息的時間。

　　他張張嘴，卻沒有說出任何話來，既來之則安之，他只不過影密衛的供奉，沒有資格說三道四的。

　　但是他的表情嬴玄還是發現了，欲言又止的模樣太明顯了，這里只有三個人，面對面之下，他的表情盡在嬴玄眼中。

　　“孟白柳，有什么話就說吧？不必遮遮掩掩的。”

　　嬴玄也想聽聽孟白柳的意見，畢竟人總會有自己的想法。

　　“候爺，為何帝國一定要對諸子百家出手，他們只不過開門傳道，似乎并無不可。”

　　孟白柳曾經也接觸過諸子百家的思想，似乎并沒有什么錯誤的地方。

　　“諸子百家，百家爭鳴，這確實是一個美好的時代。可是帝國要的百家爭鳴是學術上的你爭我奪，而不是野心膨脹，試圖用自己的理念來改變大秦。”

　　嬴玄冷冷的說道：“諸子百家應該是大秦的附庸，而不是我大秦的主導者。有資格主導我大秦的只有我大秦的皇帝。”

　　“既然要滅掉諸子百家，為何帝國要支持陰陽家、名家等學派，反而要打壓儒家、墨家、農家這些對大秦有用的門派？”

　　孟白柳不死心的問道。

　　“有些人并沒有錯，錯的是他們的能力。墨家可以制造最鋒利的刀戈，卻從來沒有為帝國打造一件兵器；儒家讀了太多圣賢書，忘記了秦國的鐵律，試圖動搖秦國的法則；農家擁有十萬弟子，有人振臂一呼，就是十萬反賊。”

　　“他們有能力威脅大秦的江山社稷，這就是他們的錯；有這種能力卻不為帝國效力，那就是錯上加錯。是他們觸怒了陛下，自尋死路。”

　　嬴玄平靜的說完一切，好像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根本不知道將會有多少人在這場騷亂中死去。

　　“我明白了！”孟白柳沉默了，他知道嬴玄說的是嬴政的想法。

　　這個帝國是為嬴政存在的，他們只不是嬴政手機的刀劍，不能擁有其他的想法。

　　“明白就好，老孟，你是我帶進影密衛的，不要讓我難堪。我不想親手了結了你。”

　　嬴玄知道孟白柳心存仁慈之念，為了讓他不要做出一些出格的舉動，嬴玄覺得他有必要提醒一下孟白柳。

　　有些事他可以做，哪怕不合規矩，嬴玄也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有些事情他想都不能想，想了就是罪過，做了就是死路一條。

　　“你放心，我們知道輕重。但是你這么做值得的嗎？將陛下的罪孽背負一半到你身上。”

　　陳北玄沉聲問嬴玄值不值得，對嬴玄來說，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我已經分不清對錯了，但是有一點我深信不疑：哪怕現在是錯的，但是后人的史書會重墨濃彩的告訴世人，有嬴政這樣的帝王，是何等的榮耀，那怕我們會和嬴政的帝國一起走向滅亡。”

　　嬴玄仿佛看到了嬴政的身影，面帶崇拜之色，手舞足蹈的告訴孟白柳和陳北玄，即便手染鮮血、背負罪孽，他也無怨無悔。

　　兩人也沉默了，他們對住嬴政并沒有好感，反而對嬴玄有些好感。嬴玄這個人身上有一種讓人信服的氣質，不論是陳北玄還是孟白柳，甚至就是東陵三盜，都是因為嬴玄的緣故才加入影密衛，成為世人口中的“秦國走狗”。

　　他們相信嬴玄會改變秦國民不聊生的現狀，嬴玄確實身體力行的實踐著他的承諾，但是有些時候、有些事情上，嬴玄甚至比所有人都要冷血。

　　他可以散盡家財，救助災民；他可以力挽狂瀾，釋放民夫還鄉，這一切都是嬴玄告訴他們他的志向究竟是什么？還不是他們口中的國泰民安。

　　但是嬴玄有時候會瘋狂起來，當初民夫還鄉之時，影密衛全體出動，他們當時接到的命令也很簡單：有貳心者，誅！

　　整整六百萬人，在嬴玄嘴里僅僅一個“誅”字，就可以看出他有多么冷血。

　　嬴玄是個矛盾體，熱心而又冷血，這在影密衛并不是一個秘密，而是人盡皆知的鐵律。

　　觸犯了嬴玄的底線，就是死路一條；不去觸碰這條線，嬴玄就是所有人的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