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舉三得
蒙恬離嬴玄最近，他也沒有想到一向聰明睿智的長戈候會在這個時候犯混。
你把糧食交給陛下，他不香嗎？你留著一個人也吃不完啊，換來一個恩澤子孫后代的功勞不好嗎？
“長戈候，這個時候千萬不要犯渾，這么多人都眼巴巴的盯著你的糧食呢？”蒙恬地生的說道，嬴玄既然選擇成為武將，那就是他們軍方的人物，他不能坐視不理。
嬴玄聽到蒙恬的提醒，隨機向前一步，朗聲說道：“陛下，臣有話要說。”
蒙恬也松了一口氣，果然是個明白人，嬴政卻有些意外，以他對嬴玄的了解，這家伙恐怕是來者不善啊！
“說！”
既來之，則安之。
得到嬴政的許可，嬴玄一改剛才淡然的態度，一開口就驚嚇了所有人。
“臣請陛下重修秦法！”
嬴玄一句話就引起了軒然大波，他們心里不僅感嘆嬴玄的膽大包天，什么都敢說啊！
秦法是商君變法時提出來的，秦國也因此從一個西陲小國，一躍成為天下霸主之一，而后通過數百年的考驗，秦國君主堅定不移的支持秦法，直到天下歸秦，秦法也沒有發生半點改變。
“長戈候，現在在討論賑災的事，你不拿糧食也就算了，還談什么重修秦法，”立刻有人趁機發難，矛頭直指嬴玄：“秦法是秦國根本所在，你這是要動搖秦國國本啊！”
嬴玄似乎沒有聽見那些人的指責，聲音變得更大了，也更有力了。
“秦法苛刻，人盡皆知，已經不適合現在的秦國了。秦法源自商君，以前是利國利民之法，如今確實誤國誤民之法。”
嬴玄語不盡人死不休，開始抨擊秦國數代人奉為經典的秦法。
“天下歸秦，不論是老秦人還是六國遺民都是秦人，都是陛下的子民，沉重的賦稅、勞役已經讓他們對秦國失去了信任，所以六國余孽蠢蠢欲動，意圖顛覆我大秦江山。”
“百姓不管今日之皇帝，也不在乎明日之皇帝，民以食為天，衣食住行才是他們追求的根本。”
“秦國吞滅六國，是因為百姓厭倦了春秋數百年的戰亂，他們要的是一個和平的盛世；可是陛下您做到了自己該做的事情嗎？”
“不論您出于何種目的，不管是不是利在千秋，但是秦國有今日之局面，陛下您錯了。”
嬴玄口若懸河，說的滔滔不絕，一些膽小的臣子已經跪在大殿之上，瑟瑟發抖。
嬴玄這哪里是要修改秦法，當眾斥責陛下，這分明是拉著大家一起玩火啊！
“朕錯了？！”嬴政的語氣變得冷冽起來，一股無形的氣勢更是讓整個大殿變得詭異起來，有些大臣已經昏死過去。
“是陛下錯了，”嬴玄理直氣壯的說道，盯著嬴政的雙眼不肯退讓半分。
“長戈候，你過分了！”
蒙恬看到嬴政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一把拉住嬴玄，地聲的警告他，希望他能回心轉意。
可是嬴玄既然已經開口了，又怎么會半途而廢。
“是的，陛下您錯了。”嬴玄重復一遍剛才的話，甚至加重了語音。
“為什么災難來臨之際，秦人毫無抵抗力之力？是因為陛下您征集民夫，致使國內沒有青壯，就靠一些婦女老弱，一年四季從土地中獲得幾分收成？”
“恐怕沒有以前的三分之一吧，”嬴玄如數家珍的說道：“這些年，秦國大神饑荒、寒災的次數還少嗎？從北方到南方，陛下您知道已經有多少無辜的秦人餓死了，又有多少孩子即便是冬天還衣不蔽體嗎？”
“這一次朝廷可以賑災，可以幫助他們度過難關，可是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難道只有等到百姓陷入水深火熱之中，朝廷才要想方設法去拯救他們嗎？”
“既然如此，我們為什么不從問題的源頭去改變現狀。若是家家戶戶都有青壯，每家每戶都有過冬的衣服，家里都有余糧，這種情況還會發生嗎？”
“這一次，臣已經提前放民夫回家，如果這些民夫還在北方修筑長城，陛下您能想象秦國將會是怎樣哀鴻遍野的情景嗎？”
“只要秦國的律法不改變，民夫征集制度不改變，秦國永遠擺脫不了這種路面。”
嬴玄再也沒有給任何人打斷他說話的機會，其他人也聽的入神。
嬴玄說的都是實話，可是實話不是那么好聽，對于嬴政這樣的千古一帝甚至可以說是難聽。
“那依你之見，秦國該何去何從呢？”
嬴政罕見的沒有動怒，他想聽聽嬴玄的想法，如果和他的宏圖霸業不矛盾，他或許可以嘗試一下。
“輕徭薄賦，與民生息。”
李斯搖搖頭，對于修改秦法他是支持的，但是嬴玄的想法還是簡單了，損失輕徭薄賦就可以解決問題，秦國又何至于到如此地步。
“長戈候，修長城需要錢，征伐南越需要錢，北抗妖族也需要錢，輕徭薄賦，秦國哪里那么多的錢財支持這些活動。”
李斯自然知道嬴政的難處，開口替他說話。
“鼓勵商業，收取商業賦稅；重視農業生產，就可以改變這種現狀。”
嬴玄語出驚人，自古士農工商，商人的地位極其低下，嬴玄這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啊。
“若是全國百姓都去經商，那么誰來照看土地，秦國豈不是一粒糧食都沒有了。”右丞相馮去疾反駁道：“長戈候是不是有點想當然了。”
嬴玄不屑的看了一眼馮去疾，說道：“一旦朝廷鼓勵商業，一些人必定棄農從商，但是經商其實那么簡單的，陶朱猗頓之名人盡皆知，有富甲天下的名頭。可是自古至今，中原出現了幾個陶朱猗頓之流。”
“經商需要頭腦，有些人碰了墻，自然會回頭專心侍弄土地。”嬴玄說道：“到那時商業競爭激烈，糧食等農作物的價格自然會上漲，百姓自然也就過的更輕松了。”
嬴政開始思考嬴玄的話，雖然還有些不太明白，但是這似乎并不是不可能，要不要試一試呢？
“既然如此，那朕問你，朝廷修筑長城，鋪設道路的人力從哪里來？”
嬴政并不關心商業農業這些問題，他真正關心的還是這些秦國國策。
“這個簡單，將這些工程以承包的方式交給門閥世家甚至是民間巨富。朝廷給他們真金白銀，由他們負責修建工程，到時候朝廷負責驗收就可以了。”
“世家門閥，未必有那么多的人手吧？”嬴政提出了疑問。
“陛下，他們有的。”嬴玄自信的說道。
“不可能，我們王家也算是秦國一流世家，絕對沒有足夠的人手修筑長城，哪怕是修一條道路的本事都沒有。”
世家出身的王離果斷的說道，這不是他拆嬴玄的臺，而是確實如此。
“你說說，世家的人手在哪里呢？朕也不相信世家門閥會有數十萬甚至是數百萬的人力。”嬴政平靜的說道，他有點期待嬴玄的回答了。
“陛下，朝廷將這些工程明碼標價承包給世家門閥，自然不需要征集民夫了。那么世家門閥就可以雇傭他們做工，自然會有人手的。”
“而且世家是沒有資格強行征集民夫的，所以只能花錢雇傭他們。”
“民夫自然也不是傻子，一定會在家里的農活做的差不多的時候才去做工，也多了一份收入。”
“朝廷只需要給出一個合理工程的價格，不怕有人不動心。接著朝廷只需要出面監督就可以了，如此一來，朝廷解決了修筑長城的問題，世家門閥憑空多出一份利益，普通百姓則多出了青壯，豈不是一舉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