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1.回府
第二日，在穿過了一片山脈之后，清源城的城墻遙遙在望，城上的旌旗與當時離開的時候沒有任何的區別，那微微泛黑的旗面上，幾乎已經看不清上面的圖騰，恐怕一直都未曾更換過。
有風吹過，旌旗稍稍的飄動一下，但大多數的時候，都是在暗淡的掛在旗桿上，像是一具死尸，根本就沒有絲毫的動作。
還是一樣的味道，還是未曾改變的感覺。
人家都是近鄉情更怯，祁陸卻是近鄉更激動。
雖然過去的時間并不是很長，但對于祁陸來說，卻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覺。
進了老舊的城門，沿著破破爛爛的街道走著，看向街邊的行人。其實大多數都算不得行人，都是些乞討或者賣兒賣女的人。在見了祁陸兩人之后，竟是還有人認得他，有些遲疑的問著：“可是…祁公子當下？”
襠下？
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褲襠，隨即才想明白了對方這話的意思，恍然間覺得自己有些污了，連忙收回心思，看向對方：“正是。”
“您這是從京師回來了？”
祁陸再次點頭，還沒等他多說些什么，就見那人恍然的點了點頭，隨即又嘆息一聲，“自從您離開清源城之后，祁家的日子可是不好過…”
“發生何事了？”
祁陸的眉頭漸漸地皺了起來，那黃氏又鬧什么幺蛾子了？還是說又做出了什么喪盡天良的齷齪事？
這才過了多久啊，自己又來晚了？
只是那人卻是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嘆息道：“說多了的話，還道是我在給您嚼舌根子，您自行去看看吧。”
祁府門外，祁陸與陸相思兩人并肩而立，身后還跟著許多看熱鬧的人群。他們回城的短短時間里，消息就已經被傳開了，自然就有些人，會覺得沒事做的前來觀望觀望。
祁府的大門緊閉著，門外也已經沒有侍衛巡視，原本朱漆鐵環的大門，如今也變的有些發暗，就連那其中的一個鐵環，竟是都掉落了一個。
“砰砰砰！”
輕輕地敲門聲有節奏的響起，卻是祁陸已經走上前去，伸出手掌拍門。
“誰呀？”
過了許久，才有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從院子之中傳來，祁陸能夠聽出來，這聲音的主人，是老管家楊德旺。
“我。”
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字，院子之中頓時就安靜了下來。不知又過了多久，楊德旺的聲音才有些顫抖的從院子之中響起，“是…是大公子嗎？！”
隨即就聽到有激烈的腳步聲傳來，祁陸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對方的呼吸都加重了許多。
‘吱呀…’
院門的聲音異常刺耳，顯然是已經有許久未曾潤滑了。在大門打開的一瞬間，楊德旺那蒼老的臉出現在了祁陸的眼前。
發絲已經全白了，臉上的老褶子也越發的清晰了一些，像是縱橫交錯的溝渠，其中點綴著兩只昏花的眼睛。
老管家比幾個月之前，要明顯的蒼老了，精明的神色已經被疲憊而替代，扶在門上的手掌，也在不時地顫抖著，像是神經質的哆嗦。
“公子…”
瞇著眼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年輕人，在確定了此人是他朝思暮想都在牽掛著的大公子之后，楊德旺的心情變得異常激動，鼻子一酸，兩行濁淚就從眼角流淌出來。
“公子回來了！公子回來了啊！”
老管家的情緒近乎有些失常，聲音陡然拔高了數分，那嘶啞的語調，讓祁陸都有些鼻子發酸。
雖然對祁府沒有什么感情，但對于老管家這個人，他還是認可的。也知道對方一直兢兢業業的在協助自己的母親，管理著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同時還要小心翼翼的協調著大婦還有二婦之間的糾葛。
“是我。”
祁陸上前扶住了老管家，隨著他一同進了祁府。
大門重新關閉，阻擋了來自于外界的視線，那略顯破舊的大門，似乎在訴說著輝煌的過往。
“公子，你終于回來了。這個家自從你與大夫人離開之后，就散了啊…”
老管家哭哭啼啼的說著，隨后抹了一把淚，難掩激動的道：“如今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啊！對了，大夫人怎的沒有回來？”
祁陸沉默了一瞬，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笑道：“黃氏在何處？”
而在聽楊德旺說完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之后，祁陸的眼睛漸漸地冷了下來。
按照時間來計算的話，在他剛剛抵達京師的時候，黃氏還在維持著表面上的體面。獨掌大權的她，雖然依舊是這里看不順眼，那里也看不順眼的，但最起碼還能維持著這個家不至于散掉。但自從祁陸在京師打下了一番名氣，黃氏就徹底的變了。
變的歇斯底里，對下人們各種不滿，導致很多的下人都偷偷的逃走，而她也在前些日子里，離開了祁府，回到了娘家。
祁陸能夠想象的到，在他從京師站穩腳跟之后，黃氏的心里是如何的惶恐不安。對方必然也會知道，自己不會善罷甘休，總有一天會回來找她清算。
不得不說，善于耍心機的黃氏，在這一點上還是拿捏的非常到位的，在自己回來之前，就回了娘家避難。
可是，就算你離開了祁府，就以為我拿你沒辦法了？
天真！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就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啊！
“不提那些事情，老奴帶您去見見老爺。”
楊德旺將臉上的淚水擦干凈，拉著祁陸就向著后院走去。
此時的祁府之中，只剩下了十幾個仆人，至于侍衛什么的，也早已被黃氏離開的時候帶走，家里的錢財也所剩不多，先前的鋪子已經被賣掉，也沒有了收入來源。黃氏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將祁家往絕路上逼。
一路上，僅有的幾個下人，在見到了祁陸之后，盡皆露出不敢置信的欣喜神色，一個個的福身行禮，脆生生的喊著‘大公子’。
也許在他們所有人的心中都在想著，只要大公子回來，很多的事情都會迎刃而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