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下雪了,
比之上次的雪來的更大一些,
片片鵝毛大雪飄落下來,讓街邊行走的人們紛紛發出了驚嘆。
瑞雪兆豐年,幾乎每一個人在見到這么大的雪之后,都在心中許下了美好的期許。這種愿望,無論在何時何地,是否穿越了虛空,都是萬年都不會改變的。
打開窗戶,一陣冷風席卷著雪花飄灑進來,刮在臉上生疼,祁陸卻舒服的瞇上了眼。
伸手接過一枚雪花,見著它粘在手上,隨即飛快的融化成一灘冰水,看著街邊那奔走尋找落腳地的行商,獨屬于人間的煙火氣息,讓他感覺分外心安。
家門外有一人行來,在窗邊與祁陸對視一眼,兩者盡皆怔然。
“祁公子?”
鵝毛大雪之下,幾乎阻擋了他們的視線,但祁陸卻只是一瞬就認出了來此的人。
思緒不由得回到了那夜的山神廟中,那個為了兄弟的死,斷然與其他人斷了情誼,雖是有些小精明,但終歸是瑕不掩瑜的林乘風。
“將你朋友的家眷安置妥當了?”
林乘風的臉上滿是疲憊,風塵仆仆的樣子,讓人只看一眼,便知這段時間的疲憊。
聞言含笑點頭:“已經妥帖。”
說著,不由得拱了拱手,語氣之中盡是佩服,“本以為在這偌大的京師之中,很難找尋到公子的蹤跡,卻未曾想在入城的時候就聽到了許多人在談論公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有蓋世神功威懾屑小,短短一兩月的工夫,就已然在京師之中打出了偌大的名氣,果真令某欽佩。”
祁陸給他說的都有點不好意思了,笑著道:“只是作了幾首酸詩,也不知誰以訛傳訛的,就成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了;至于蓋世神功…若當真有如此能力,也不至于被那群讀書人四處攻擊了。唉…一言難盡吶!”
見到了林乘風,祁陸的心中復雜異常。就像是他鄉遇故知,能夠在京師之中,遇見一個人品還算不錯的相識之人,總歸也算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本以為過了這么久的時間,你不會來京師了,沒成想在今日還能遇見你。”
祁陸說著就離開了窗邊,走到了鋪子的門前,打開鋪門,笑道:“先進門再敘吧。”
“多謝公子!”
林乘風道謝一聲,隨即抖了抖身上并不存在的雪片,這才走進了鋪子之中。
將門窗關好,祁陸又為前些日子就已經生起來的暖爐之中添置了兩塊木炭,讓方才變的有些涼意的房間之中,重新恢復了些許的溫暖。
喚來沉魚,讓她今夜多添置幾個酒菜,沉魚好奇的詢問,“公子是要招待客人嗎?”
“對啊。”祁陸摸了摸她的腦袋,讓她快去準備。
雙方落座后,祁陸率先開口問道:“進來可還順利?”
沒想到他只是隨口這么一問,就像是兩個鄰居見面之后,出于禮貌,互相問候一聲:“吃了嗎?”是一樣一樣的。但林乘風卻是疲憊的搖了搖頭,苦笑道:“在來時的路上,遇了許多的怪事。其他的小事還能應對些許,但在路過崇陽鎮的時候,卻總是感覺…那里的人都非常奇怪。”
祁陸:…
這年頭,在什么地方還遇不見幾個怪事兒啊,我不想聽,你別說了…
“哦?如何奇怪?”
問完這句話之后,祁陸都想抽自己一嘴巴!果然是抑制不住的、那該死的好奇心啊!
林乘風并不知道他此時的心理波動,只是疑惑的搖頭道:“具體如何,也是說不清楚,只是那邊的人,似乎每家每戶的門外,都掛著一個白皮燈籠,那院門之上,兩側還貼有紅紙。”
祁陸:“???”
就這?
當然他也只是心中吐槽罷了,并未說出來。
果然,林乘風所說的怪異之事,怎么會如此簡單?
只聽他穩了穩心神,繼續道:“原本當時已經是夜間,某本想尋一處落腳之地,好休息一番之后,第二日再趕路。但敲遍了所有人的門,卻沒有一人開門。就像是每一戶人家之中,都沒有活人一樣。
可在我敲門的時候,明明聽到了許多人的家里傳來了響動…”
無奈之下,林乘風只得在鎮子外的一處破房子中將就一晚,心中不由得思索著鎮子上的奇怪事情。
迷迷糊糊中,不知何時就睡了過去。只是因為剛剛才遇見了這種怪事,因此睡的也不是很沉,留了三分戒備。
睡著睡著,突然聽到了外面有響動,林乘風立馬驚醒,翻身而起,手中握緊了長劍。當他看向外面的時候,卻不知何時,已經起了濃郁的霧氣。
林乘風心頭一驚,連忙來到墻邊,蹲在窗戶下方,偷偷的抬起頭來,看向了外界。
“霧氣太濃,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情況,伸手抓一下,幾乎都能感受到那種粘稠的質感。
我知曉應當是遇見了邪祟,可對于那些東西,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應對方式。
霧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就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地上飛快爬行一樣,但我不敢出去看…”
說到這里,林乘風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此時沉魚幾女已經將酒菜給端了上來,一一擺好之后,好奇地看了祁陸一眼,滿臉都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終還是沒有說什么,皺著眉頭福身退了下去。
待她們離開后,林乘風則是給自己添上了一杯酒,隨即一飲而盡。
連飲三四杯之后,他的情緒才漸漸變的緩和了一些,那驚恐的眼神也稍稍恢復了正常,只是語氣之中,依然難掩后怕:
“除了窸窸窣窣的聲音,我還聽到了…聽到了…女子的唱曲聲。那聲音斷斷續續的,非常尖銳,刺的耳朵生疼。
尤其是,
尤其是…
我分明感受到了,那歌聲離著我躲藏的位置,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最后似乎就出現在…
我的身后!!!”
祁陸依然淡定的喝著酒,像是這種詭異之事,他平日里也見的多了,若是輕易的就被對方這拙劣的渲染給嚇到,他哪里還有臉當道士?直接挖個坑把自己埋了算球,祖師爺都得氣的壓不住棺材板兒。
“然后呢?你是如何活下來的?”
祁陸的聲音有些古怪,看向對方的時候,眼中難掩同情之色。隨即心中長嘆一聲,看來,自己這是又沒事找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