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心思與對方糾扯,祁陸抱著三摞黃紙,落雁在后邊推著他離開了棺材鋪。
東西不沉,只是抱著顯得有些另類。一路之上,詫異的目光幾乎都聚集在他們兩人的身上。更有甚者眼中竟是流露出同情與可憐的神色,祁陸卻對此并不怎么在乎。
感覺到輪椅被推動的速度略微加快,祁陸目光悠悠,看似注視著前方,如果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他的目光中并沒有焦距。
似乎穿越了時空的距離,不知投向了何處。
“太過在意他人的目光,永遠無法掙脫內心的枷鎖。對于他們來說,你我就如同匆匆過客,看過之后留不下半分痕跡;對于你我來說,他們又何嘗不是生命中所遇到的陌路人?
把心放開,不為他人的眼光而活,此為真。”
不愧是道士出身,這心靈雞湯說起來那是一套一套的。他的聲音似乎有些某種致命的吸引力,把沒怎么見過世面的落雁唬的一愣一愣的。
如果龍傲天在這里的話,肯定會毫不留情的嗤笑一聲,回復兩個字:扯淡。
但落雁不行啊,她自小就沒怎么讀過書,又如何聽過什么發人深省的大道理?因此在聽到祁陸這番話之后,眸中頓時透出了思索的樣子,腳步也隨之放緩下來。
“公子,奴婢懂了!”
落雁用力的點點頭,“多謝公子指點,奴婢今后會努力成為公子所言的那等人!”
祁陸的嘴角微微翹起,雖然不知道對方到底懂了什么,但此時再問的話,明顯的就墮入了下乘。
只是從落雁那明顯變得輕快的步伐中,他還是能感受得到對方此刻的雀躍。
有此,不就足夠了嗎?
心靈雞湯也好,毒雞湯也罷,只要能夠達到目的,就是好雞湯。
“懂了就好。”
在這個時候,只說四個字足矣。
路邊的攤鋪不少,賣各種東西的應有盡有。雖然昨日已經外出采購過一回,但落雁卻怎么都看不夠的樣子。
看到什么新奇的事物,總是驚訝連連。等他們悠哉悠哉的回到家的時候,輪椅的后把手位置上,已經掛滿了各類的小食。
都是祁陸看她喜歡,就吩咐買了一些。帶回家分給其他人一起吃。
在當初離開的時候,四女今后雖不會被黃氏所容,但也完全可以重獲自由之身,回到已經今非昔比的家中的。
可她們卻沒有這么做,而是依然無怨無悔的跟隨自己,長途跋涉的來到了京師。
并且一直始終如一的為自己收拾打理,未曾有絲毫的怨言。
而若說祁陸對此沒有一絲觸動的話,那也太過口是心非。
尤其是受到過前世熏陶的他,對于‘為奴為婢’這件事情,一直都持保留態度,也并不覺得當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廢物公子有什么好嘚瑟的。
在內心深處,他早已把四女當成了家人般的存在。
因此在外人看來,四女有時會做出某些逾矩的行為,他對此卻只是笑笑就過去了。
說到底都是些孩子,他雖然二十多歲的時候就穿越了,但論心智年齡,恐怕比任何人都要豁達的多。
就比如說黃氏,他就很豁達的選擇讓她多活一段時間,等一切準備就緒之后再動手嘛!
這是啥?這都是對家人們滿滿的誠意啊!
他相信黃氏一定能看得到!
到家之后,張氏對于他的這些作為,倒也沒有多說什么。畢竟都已經淪落到如此境地,再做什么家主的威嚴,無疑是自己打自己臉。
就很做作。
張氏也不是這樣的人,見落雁四女把那些小食大多都孝敬了自己,給她們自己只留了很少的一部分,不由得笑道:“我自己如何吃得了這么許多?再者說,我對于甜食也并不太喜愛,你們都拿下去分了吧。”
“夫人,這可使不得!”
落雁見狀慌忙說道:“在路上的時候公子就說了,要給夫人帶些的呢!”
“哈哈。”
張氏聞聽此言,眉眼之中全是笑,即使年紀大了,卻難掩雍容華貴的氣質。
只見她越過門廳,看向對面鋪子中正捯飭東西的祁陸,溫和的擺了擺手,對眾女說道:“好了…有這份心意就好。這么多小食我一人確實吃不下,留的久了恐怕就要壞掉了,你們拿去分了就是。”
四女你瞧瞧我,我看看你的,最終還是聽了張氏的話,低頭應是。
鋪子之中,大門緊閉。坐于黑檀桌后的祁陸,此時眼中透著肅然,周圍的靈氣宛若調皮的精靈,涌入他的體內,隨即運轉周天,在滋養修復雙腿經脈的同時,轉化為可供驅策的靈力,布于右手掌心。
靈力涌現,讓他的手掌帶上了一抹若隱若現的柔光,蘊養著一張又一張的黃紙。
以前的時候,制作符紙的流程并沒有這么繁瑣。如今周圍靈氣充足,有了條件的祁陸,自然就想著精益求精一些。
普通的黃紙在靈力的滋養下,其上似乎有光芒流轉,讓原本有些黃的刺目的紙張,莫名多了一絲的溫潤如玉。
也不知這黃紙是如何制成的,比那些工業化的產物確實要強了不止一籌。兩者之間,與靈力的親和度簡直是天壤之別。
工業科技落后,并非所有的事物都落后。人族的智慧,無論在何時何地,都會孕育出令人驚嘆的結晶。
等到將三摞黃紙都用靈力蘊養完成,幾個時辰已經眨眼而過。
祁陸看著眼前自己的杰作,滿意的點點頭。這些東西,可都是寶貝啊!
到時候做些威力大些的符篆用來防身,還能制作些類似祈愿符、姻緣符或者平安符之類的符篆對外出售,也不失為一個創收的營生。
既然已經在京師安家,一直指望著張氏的積蓄生活,早晚有坐吃山空的那一天。
上輩子他就是‘憑手藝’吃飯的,此時再重操舊業,那是一點心理落差都沒有。
憑自己的本事混飯吃,不丟人!
而陷入到對今后美好生活的暢想中的他,卻不知道,此時正有一匹快馬,在騎兵的驅策下,毫無阻攔的從東城門進入京師,直奔皇宮而去。
消息隨后流傳開來,朝野上下一片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