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平安無事,林克很快來到了程澤的官邸。
這是座前朝大慶某位侯爺留下來的府邸,占地面積挺大,足有上千平米不止。門前駐立著兩頭活靈活現的石獅子,再往里看,紅漆朱門獰獸環是一應不缺,不由給人一種古香古色,莊嚴肅穆之感。
只不過后來由于南方十三行省在立憲黨的領導下爆發了聯軍起義,以一種摧枯拉朽,橫掃駐扎在南方的正規軍之勢,最后與保皇黨的軍隊在南北交界處對峙。
自然而然,這座府邸的原主人,也就是那位保皇黨的侯爺就被人像拖狗一樣拉到了菜市口砍頭,并家中所有金銀珠寶都分給了窮人。
除了正妻不堪受辱,上吊自殺之外,其余美妾都紛紛另投別的權貴懷抱,又重新過上了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深閨怨婦之生活。
這時候,對著立在官邸門口值崗的保衛員打了聲招呼,林克便徑直步入門內。
因程澤有提前通知過了,又加上他這兩天時常來看望二老,與保衛員混了個臉熟,所以并沒有受到過多盤問。
待進去后,本來是直奔二老的住處,卻是路經一座花園時,他忽然停下了腳步,面露苦笑。
只因他看到兩個熟悉而有些佝僂的身影正在賣力的掃地、澆花、種草。
“爹,娘,你們不去散散步干嘛?這里的活會有傭人來干的。”林克走過去,語氣溫和道。
穿著粗布衣服,打扮像個花農的林父,頭一抬,見是自家小子來了,平聲道:“不用了。待在房里不活動活動筋骨,我都覺得自個的身子骨生銹了,還怪難受的。”
“誒,孩他爹說得對。這兩天都給我待得渾身不自在了。”隨著時光流逝而面上皺紋漸多的林母,吃力的抬來滿滿一大桶水,笑說道:“這早上起床有傭人親自送到房里給你端盆遞巾,換下的衣服立馬有人洗,滿桌飯菜是做好了等你來吃,走到哪兒都有下面人跟著,就是走個臺階吧,旁邊的人都恨不得上前攙扶著你,生怕你給摔咯。”
“唉,這次難得體驗了下那些官老爺的生活,原來他們的日子要過得這么辛苦,跟老家快要死了的老人一個活法。這不遭罪嘛?”
居然還可以這樣比喻?
林克:“!!!”
他一臉懵逼,要不是看父母的表情實在不像是在開玩笑,他都覺得是在赤·裸·裸的反諷了。
林克好不容易平復下了復雜的心情,正經回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聞言,林父兩眼有點茫然,好奇問:“啥魚?啥樂?”
“子非魚是個啥玩意?我咋活大半輩子都沒聽說過。”
不過轉念一想,他又樂了,臉上露出欣慰笑容:“好,好,好。不虧是我林家的種,在城里頭呆久了,這見識就是不一樣了。比你老子當初走江湖的時候還要強,都整上了子非魚。”
林克:“...”
一時間,他一頭黑線,無言以對。
接下來便是一家三口的悠閑時光,林克與父母談著最近市內有趣之事,盡量逗其開心,只是在這一片祥和的氣氛中,三人都心中有數的不主動提起大伯一家之事。
只因這是塊心病。
林克父母也不是傻子,原本他們好端端的在家住著,卻是突然被人請到官邸來。后來更是聽別人說起過那天發生在大伯家門口的槍戰,怎么會不知這是官府中人找上門來了?
至于林克就更不會提起了,為人兒女,應有孝心,不要老讓作為普通人的父母擔驚受怕。有什么困難,作為成年人,要自己想辦法擺平。
暢聊了半個多小時,見二老氣色不錯,身體健康,于是林克主動提出了告辭。
“爹,娘,我有些事要去處理。那就先走了。”林克溫情道。
“誒。”
“看看你,幾天不見變瘦了。最近我不在家煮飯,你都是在哪吃飯的?外面酒樓的菜要少吃,那不干凈。你這孩子花錢大手大腳的,要節儉知道么?”林母喋喋不休地說著關心話,眼神中充滿了柔情。
“走吧。”
“男人嘛,事業為重。老子最看不起婆婆媽媽,優柔寡斷的男人。記得有空了,就來多看看你娘。你娘這人年紀大了,喜歡熱鬧的。”林父聲音有些低沉,撇過了頭,正拿大剪刀修理花草。
“爹,知道了。”
慈祥之話聽在耳中,看著漸漸衰老的二老,林克心中很不是個滋味,只是眼下不是該放松,顧及親情的時候,只有讓自己變得強大,強大,更強大,才可以在未來更好的服侍二老。
于是在說了幾句保重身體類似之話后,他終究還是走了。
“待在父母身邊的時間是越來越少了,過不了多久,他們和堂兄一同出國避難,不知道咱們一家人何年何月還能再相聚團圓啊?”
林克并沒有提早告知二老他們將要出國之事,主要是不知道該怎么與他們說。
畢竟這件事,對于具有濃濃傳統思想的二老來說,絕對是難以接受的。
正所謂,故土難離,人離鄉賤。
更何況是到國外去生活。
在他們的觀念里,萬一這輩子都無法再回國,回到深愛故土的話,自己豈不是要客死異鄉,無法落葉歸根了?
“誒。”
“等到時候再說吧。”
心情有些沉重的林克,走出官邸后,停在十字路口,隨手招來了一只黃包車。
“嘿,公子,您上邊請。”
車主一邊低頭哈腰的將黃包車停好,一邊用掛在肩上的布巾拍了拍坐墊上的灰塵,熱情道。
林克眼神一瞥,發現車主是一個長相普通,身材中等,打扮樸素,年紀約莫在三十來歲的憨厚男子。
待人坐到車上后,和氣道:“大叔,去永豐路的老醫館。”
“好嘞,公子,您坐好咯。”
應了一聲后,車主便埋下頭,吭哧吭哧的賣力拉著車。
起初林克還神色悠閑,愜意的欣賞著馬路上過往穿著性感旗袍,撐著遮陽傘,露出白皙光滑大長腿的濱海灘名媛。
可隨著車子越拉越遠,兩旁的建筑愈發稀少,最終被拉到一處偏僻老舊屋子門口停下,里頭正有一排安靜的灰衣男子注視而來。
林克一對劍眉緊皺。
可下一秒。
頓時眉頭舒展,他忍不住低沉笑了。
笑得極其猙獰。
人語氣森然:“你們是誰?”
“都是來送死的么?”
一道強大至無可匹敵,剛烈絕橫之氣息,快速從其體內散發而出,如同上古兇獸向天怒吼一樣,不由帶給人一種來自心底最深處的恐懼感。
這是只有殺生不止,胸藏戾氣的武人才會擁有的攝人氣勢。
只剎那間,感受到這股如鋼針刺膚般的森森殺氣,再看著林克那一雙殘忍無情之眼神,那些灰衣男子皆臉色大變,變得極度蒼白,后背冰涼,只覺得胸口沉悶,直喘不上氣來,根本生不起一絲抵抗之心。
就在林克準備果決出手之時。
忽然。
人群中傳來一句略微熟悉之音,讓他及時住手了。
否則,再晚半秒的話,其必定大開殺戒,絕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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