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大地逐漸變得安靜,并染上一層濃濃黑色顏料。
東區看守所內。
咚。咚。
長長空蕩走道上,有兩人并肩行走著。
一人身材肥胖,肚子圓滾滾的,撐得制服凸出一大塊,面色恐懼,視線向周遭事物亂瞟,人哆哆嗦嗦,好像在懼怕著什么一樣,神經高度緊張。
而另一位則是個劍眉星目,腿長肩闊,氣宇軒昂的年輕人,神色淡定,正閑庭漫步走著。赫然正是林克本人。
當胖胖巡捕來至一號房時,一邊掏出鑰匙,一邊顫聲道:“到了,到了,就是這里。”
話完。
咔——
鐵門大開。
林克踱步走進。
而后。
轉過頭來,還未說話。
胖胖巡捕立馬將門鎖上,一溜煙兒的跑走了。
“喂,我特么還沒吃晚飯阿!你好歹隨便送份白米飯和菜湯來,我這人不挑食!”林克在后頭大喊道。
越喊,胖胖巡捕跑得越快。
一邊邁著圓嘟嘟的粗腿跑,一邊用又肥又白的手掌擦了擦冷汗。
乖乖!
這幾天一號房可是三天兩頭的死人。
凄慘無比,怒目圓睜的尸首,可都是他和同事親手抬出去的。
大家都說,一號房在鬧鬼!
是怨鬼找馮公子索命來了。誰敢保,誰就得死!
這種情況下,胖胖巡捕尋思著,有誰會不跑?
一到天黑。
一號房那里可是活人禁地。號房內,只關押著馮公子一人,不對,現在又多了個短命鬼。
很快。
胖胖巡捕便跑了個沒影。
林克見此,深嘆一口長氣,無奈往室內深處走去。
“馮公子,馮公子.......”轉悠一圈,里頭居然沒人。
林克擰眉。
這狗東西不會是越獄跑了吧?
忽然。
他耳朵一動,武人敏銳耳感,清楚聽到床底板下傳來有力心跳聲和粗重鼻息聲。
是第三張床鋪!
林克簡單判定出來。
咚。咚。
人直接走至那里,用二指叩了叩床板,嗤笑道:“馮公子,快出來,褲子該洗洗了。都尿褲子了,一褲子的騷臭味。”
里頭猛然傳出一聲細微翻身。
林克等了一會后,見他并沒有出來。
于是。
人搖了搖頭,直起身子,望著腳下木板,眸光逐漸冰冷。
下一刻。
右腿輕輕踏下,宛如千斤墜一樣,轟然木板炸裂。右腿底下豁然破開一個大洞,露出藏在里頭的人影來。
一時間。
聲音響大,木屑四射。
待林克湊眼一看,看清底下之人具體樣貌后,人頓時樂了。
只見一個蓬發污垢,眼袋浮腫,精神極度憔悴的年輕男子,全身筆直躺在木板狹窄的空間里,宛如亡者在棺材中安眠一樣,十分的可笑與滑稽。
看來馮賓是真被臟東西嚇破了狗膽。
以為躲到木板底下便可逃過一劫?
癡人說夢。
想得美。
林克目光一閃,寬厚手掌狠抓住嚴賓腳踝,宛如拖一只死狗一樣,暴力將其拖出來,最后甩到空地上。
“干嘛?快放開我!放開小爺!小爺要躲起來。”嚴賓大吼大叫,劇烈掙扎。雙手匍匐欲要爬回木板那里。
可還沒爬出幾步。
忽然。
一只有力、沉重、堅硬之腿腳,宛如從天而降重若千鈞的五指山一樣,狠狠壓在馮賓單薄后背上,死死固定住他,并讓他胸口直喘不過起來。
“不許躲。在爺腳底板下乖乖躺好。保你小命無虞。”
端坐在椅子上的林克,神色冷漠無情,一只腳踩著馮賓的背,另一只腳翹著二郎腿。
見桌上有巧克力、面包什么的,便伸手取來津津有味吃著。
還別說。
這權貴子弟坐牢待遇就是不一樣。生活水平遠超全市百分之九十九的平民百姓。
連巧克力都吃得上。
“狗東西,你知道我爹是誰么?敢踩著小爺的背,要是讓我爹知道,有你好果子吃的。”馮賓屈辱痛罵道。
“放心,你爹有很大概率是永遠都不會知道了。”林克眼神幽幽,低沉回道。
接下來。
他也沒必要跟馮賓吵,只要馮賓再敢罵,那腳板底下的力道便逐漸加大。
不停折磨著馮賓。
果然。
在巨大疼痛窒息威脅面前,馮賓不再硬氣,果決閉上了嘴。
這不是學乖了,而是將仇恨深埋心底。
“等著,只要熬過今夜,明日小爺就要你好看。”馮賓眼中閃過一抹不易發覺的怨毒之色,內心暗暗詛咒著林克不得好死。
他腦瓜子并不笨。
很簡單便看出來了林克是父母派來保護他的武人。
只不過這個武人非常囂張。
竟然敢將主子踩在腳下,當真是以下犯上,罪該萬死。
如果意念可以殺人的話,林克現在只怕早已上百次不止。
可惜。
這是個現實世界。
馮賓縱然心有不甘,屈辱無比,依然被踩躺在林克腳板底下。
流光易逝。
轉眼間。
便是夜深人靜時。
周遭環境寂靜無比,死氣沉沉的,靜得掉根針都聽得見。
此刻。
趴在冰冷地上的馮賓,鼾聲如雷,睡得十分香甜。嘴角還掛著一串長長口水絲。
這幾日來,每到夜間便遭受臟東西突然而來的襲殺,他的神經早已崩成一條線,身子疲憊不堪。
如今。
他被林克踩在腳板底下,不知為何,心頭莫名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只覺整個人心境非常安詳寧靜,就像是小時候躺在母親的懷抱里一樣。
是那么的溫暖、舒心、安全。
這一切都是由林克那不經意間散發出來的強橫氣魄所致。
霸道。
無敵。
勇猛。
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與強者為伍,即便是個膽小如鼠的廢物,在這強大氣場的潛移默化影響下,都會變得樂觀、向上、充滿信心,一點點干出大事來。
而和滿滿負能量,只會抱怨生活的陰暗小人在一塊,再平易近人、友善溫和之人,也會變得越來越暴躁,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爛。
這就是人與人之間氣場的互相影響。
適時。
靜謐無聲的走道上,忽然,刮來一陣寒氣森森的冷風。
還帶著一團薄薄霧氣如潮水般涌來。
林克睜開雙眸,目閃精光,經驗豐富的他,知道這是臟東西即將出場的節奏。
等會。
鬼就要來了。
人挪開壓著馮賓的右腿,低頭一看,見他睡得和死豬一樣,于是用腳蹭了蹭馮賓的臉,淡淡道:“馮公子,有東西來找你了。”
“什么阿?讓小爺睡個好覺行不行?”馮賓困得不行,囈語兩聲后,不由換個姿勢再度進入夢鄉中。
林克搖了搖頭,正準備說話。
忽然。
渾身一寒,皮膚上泛起一陣雞皮疙瘩,仿佛被森山老林中的食人猛獸暗中盯上一樣,這是氣勁武人冥冥之中的強大五感預兆。
有危險!
林克猛然抬頭,目視前方。
只見朦朧不清的霧氣中,由遠及近的飄來一道白衣黑發人影,穿透過鐵門,往馮賓這邊而來。
同時。
天花板上吊墜的白熾燈在劇烈搖晃著,忽明忽暗,氣氛逐漸詭異,陰森。
與臟東西交道打過多次,已經對其恐怖面容完全免疫的林克,表情十分淡定,心如止水。
人向臟東西露出一抹和煦笑容,而后,左手如拎死狗一樣輕松拎起馮賓,右手粗暴翻開他眼皮子,湊近耳朵,大聲道:“馮公子!真有東西來找你阿!”
“什么阿?還讓不讓小爺睡覺了?”
馮賓由于眼皮子被強行撐開,視線逐漸聚焦,神智清醒過來。
冷不防這么一看。
一張猙獰扭曲,生蛆,腐爛之面孔陡然映入眼簾之中。
“啊!!!”
馮賓嚇得眼睛暴突,頭皮一陣發麻,心臟爆炸開來一樣,呼氣都有些用不上氣。
“鬼啊!鬼啊!救命啊!”他哭爹喊娘般嚎叫出聲,由于驚嚇過度,四肢居然開始隱隱抽搐。
林克一笑。
左手適時松開。
馮賓雙腿一軟,直接無力癱倒在地上,嚇得尿都快甩出來幾滴。
“還我命來,還我命來........”面目可憎的白衣黑發女子,伸出紅腫白皙,長著尖銳黑指甲的手掌,往馮賓脖子掐去。
馮賓在異常恐懼之中,連滾帶爬的閃躲開來。
臟東西同樣跟上。
一人一鬼在這空間不大的室內一追一逃。
臟東西全然不顧在場看戲的林克存在,好像只要不阻礙其報仇,便不會遭到惡意攻擊一樣。
“果然,臟東西在未解決執念前,是不會主動對別人帶有惡意的攻擊。除非旁人有明顯的阻礙行為,這玩意好像可以看透人的心思。”林克目光思索。
他現在連一點上去幫忙的意思都沒有,以目前來看,臟東西顯然是忽視他的存在。
而那兩夜一心想著護住馮賓的武人,卻一個個都被慘遭殺害。
并且。
臟東西仿佛不急于復仇,而是貓戲老鼠一樣,存在著虐殺仇家的跡象。
林克兩眼仔細觀察場上之局勢,腦海中逐步分析。
“救命阿!快來人吶!”馮賓一邊大哭,一邊逃命。
而鬼氣森森臟東西在后頭追著,步步緊逼,不斷施加心理層面的影響。
終于。
將馮賓逼入死角內。
這時。
無處可躲楚楚可憐的馮賓,弱小無助的蜷縮在角落里,神情恐懼,臉色發白,身子哆嗦個不停。
“我要......我要.....好好折磨你.....就像你......生前對我那樣。”一道幽冷無比的沙啞聲音從臟東西口中出。
說著。
丑陋腐爛之大臉逐漸靠近。
馮賓能清晰看到上面在肉孔中鉆來鉆去的白白蛆蟲,還有空洞眼窩掛墜而下的血紅大眼球,以及張開難以想象幅度的污血大口,全都一點點慢慢逼近。
“不要!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蔣英給我個機會吧!”馮賓心理防線徹底崩潰,腦子空白一片,說話變得有些語無倫次。
這張駭人惡心之面孔陡然一滯。
馮賓一看有效,心頭忽生一抹活命希望,繼續道:“蔣英,相信我,我出去肯定給你打造個靈位日夜供奉著,再請上百個禠公為你做上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保證你下輩子投個好胎。而且我還給你燒大把紙錢,亭臺樓閣,俊男靚女.......”
越說,臟東西手掌越縮回去。
馮賓那本緊繃的心弦一點點松開來,神色逐漸放松。
而在旁,林克目光閃了閃,似有所覺。
“相信我,我爹是議員,我肯定會辦到的......蔣英.....你不考慮考慮自己,也要考慮下你家人,你傷害我,你父親那些怎么辦?”馮賓逐步站起身子。
便在他以為臟東西已經被他說服之刻。
忽然。
“不。我要你下來陪我!”“吼!”
臟東西秀發一揚,露出更加狠戾腐爛之面容,直湊到馮賓眼前,那整張惡心面容陡然之間沖擊來的爆炸感效果下。
本松開的心弦驟然緊繃,可這一次沖擊力度實在太快,太大,沒有任何一絲絲防備,正是他以為死里逃生放松之際。
所以。
馮賓腦中那根弦忽然崩了。
人頃刻眼神呆滯,話都說不出來,一副呆呆傻傻之狀。
“死!”臟東西面目可憎,凄厲大吼一聲,兩掌猛然掐向馮賓脖子。
忽然。
室內上空如驚雷一樣滾滾回蕩炸響一道道深深嘆氣聲。
“唉!”
“將他嚇瘋可以!但你不能殺他!就讓他這樣渾渾噩噩生不如死吧!算是給我一個面子!”
林克目光如電,以驚人速度,疾快提步殺至。
瞬間爆發出所有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