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陳浮生和河童有了一些猜測,但此刻真實真相就在眼前,仍是止不住的心情激蕩。
邴追,居然真就是傳說中的祖巫——夸夫!
“我就是追!”
天缺之地懸崖之上,響徹四方的這一聲長笑,仍像昨日重現一樣,回蕩在陳浮生眼前。
但是,陳浮生和河童互看一眼,頗有些默契的沒有多嘴揭曉。
畢竟一個洪荒原始初代的祖巫“夸夫”,活生生還在人間界,這已經是絕對的匪夷所思!不可置信!
雖說陳浮生與邴追在一起,甚至產生朋友的情義,攜手同行這些日子,也不能實足實肯定,邴追就是“夸夫”。
從洪荒原始初代至今已經過十幾萬年,如此漫長而不可思議的千秋萬古歲月流逝,一位曾經的“祖巫”,又怎么可能還會活著?
而且世間各家各派皆有典籍在案,洪荒原始初代的巫族“十二祖巫”,在三界大戰前,已經死傷不少。三界大戰后,直接全都銷聲匿跡,不復存在。
巫族正是因為“十二祖巫”的覆滅,再才導致被趕進了地底冥界,終生活在無日無月的詭異世界里,無數年來難以翻身。
如若“十二祖巫”猶在,那么無論人間界或是昊界,盡皆不可能受得住巫族的反撲。
因為洪荒時代的巫族,實在是強大強盛得可怖至極!堪稱原始大地不可忤逆的主宰!
種種猜測,以及種種疑惑,令陳浮生和河童還不敢肯定,邴追就是“祖巫夸夫”。一來是過于駭然,難以置信。二來是邴追并沒有強得離譜的戰力,雖然射殺“金烏”,但還稱不上達到曾經祖巫的實力。
世間各家各派的典籍記載里,洪荒原始時代的“祖巫”,擁有超乎想像的巨大威能。即使是現今傳說級的洞天天仙,也不過只是當初“大巫”的水準,遠遠不及“祖巫”。
茅屋內。
晁馗恭敬的講述完第一幅涂畫之后,又指著第二幅,繼續解釋說道:
“這上面畫的雖然有點亂,但我畢竟是夸夫族后裔,看得出來,是祖巫‘夸夫’把自己身上一件貴重的物品,留在這個狩獵區域”
河童趕緊飄到這幅涂畫前觀看,卻看不出頭緒,不禁疑問道:
“祖巫夸夫,留下了什么?”
晁馗卻是搖搖頭:“夸夫使用的族中秘術,我只能看出留下了什么,但不知具體是什么”
河童不禁有些失望,指向第三幅:“下面這些涂畫有解釋嗎?”
晁馗笑道:
“這第三幅最精彩,說的是射日之亂!祖巫夸夫射殺了一個洪荒大日然后,在墜落之地,與族人祭祀起舞”
“咦?”
說到這里,晁馗又咦一聲,撓撓頭,有些恍然大悟地說道:“你要不問,我還真沒發覺!!”
“這個祭祀的地方,就是祖巫夸夫留下貴重物品的地方!”
河童趕緊湊前觀看,除了略微能看出墜日的說法,以及祭祀的場面,真就看不出其他什么含義。
主要是洪荒原始時代的作畫方式,只有自己族中血裔傳承,方可以看得明白。
陳浮生也不斷巡視著三幅模糊而晦暗的涂畫,想了想,說道:
“我覺得次序可能錯了。”
“晁馗說第一幅是祖巫夸夫狩獵,第二幅是夸夫留下貴重物品,第三幅是在射日之后,祭祀起舞”
“我卻認為,次序應該是祖巫狩獵,參與射日之亂,射下洪荒大日之后,在墜落之地,留下自己的某種遺物。”
晁馗聽了也是若有所思,凝視著涂畫,猛拍一下大腿,哈哈笑道:
“對啊,我說怎么有些接不上。原來大機緣說的,才是正確的次序!”
河童與有同感,點點頭,又指著其他幾幅更殘缺的涂畫,問道:
“以后的內容,說的是什么?”
晁馗的臉色頓時黯然,搖頭道:
“有一些我也看不清,不過可以猜測,乃是三界大戰的事。祖巫夸夫并未在畫中出現,所以只能說畫的是夸夫族戰爭”
陳浮生和河童聞言,也沉默不語,避免提及三界大戰。
畢竟三界大戰之后,巫族被驅逐出人間大地,永久在地底的遺忘冥界里生存。
哮天犬也是機靈,眼見氣氛不好,趕緊轉移話題,說道:
“大腳板,你不是分析此地有大危險么!快說快說,讓河童也知道知道。”
晁馗本是大大咧咧的性子,黯然片刻就恢復了本色,嘿笑道:
“我已經實足可以肯定,你們去的那個極北之地,就是洪荒大日的墜落之地!”
河童頓時鄙夷道:“這也不是秘密啊!還用說?我先前不是提過,極北之地有天缺和北冥,疑似當年射日之亂的一片遺址!”
“那你知不知道,我夸夫族在三界之戰后,還舉族來過此地暫居了一段時間,似乎在尋找什么秘密!”晁馗大聲而驕傲的說道。
河童一滯,這個確實不知道。
晁馗嘿嘿又道:“后來,此地又發生大戰,我夸夫族再才隨同其他巫裔,轉入地下冥界,從此未出人間。”
“所以你說危險,就是指極北之地不僅是墜日之地,還因為后來夸夫族去過,引發了大戰?”河童好奇的問。
“對!”晁馗點頭,“我得到推論之后,就覺得你和大機緣,或許會遇到危險!所以就一直擔憂。幸好,你們安然歸來,我和狗子白擔心一場!”
陳浮生認真聽完晁馗和河童的辯論,心中卻是反復深思,終于有了一個清晰的認知,立刻點頭道:
“河童,邴追為何反復蘇醒?一定要去那個地方?目前看來,應該是取走他當年留下的遺物!”
河童也反應過來,猛一拍晁馗的大腦袋,興奮歡呼道:
“對啊!!那么此事的前因后果,我們便全弄明白了,哈哈哈”
晁馗被拍得一激靈,撓頭看著河童和陳浮生,不知這二人鬧什么玄虛。
陳浮生也是看向晁馗,笑了笑,問道:
“晁馗,我想問問你。你們夸夫族的祭祀儀式,是否必須要有‘靈瑞金烏’的出現?或者說,以金烏為祭禮?”
晁馗大眼一瞪,脫口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說完又頗有些不痛快地搖頭道:“可惜,自從進入冥界生存,我族就再也沒有機會,獵殺靈瑞金烏,導致許多祭祀就不能圓滿可惜!”
陳浮生看了河童一眼,二人眼中都是興奮激動。
這最后的一個謎底也解開了!
但同時,也意味著邴追的身份,已經無限接近——
祖巫夸夫!!
茅屋內,顯得安靜一些。
晁馗說得口干舌燥,抄起一盆雪水咕嚕嚕大灌幾口。
陳浮生拉著晁馗坐下,認真地看著他,緩緩道:
“有件事,我想讓你知道,你定要靜心的聽,不能焦躁。”
晁馗拿著水盆,一時間愣住,咧嘴笑道:
“啥啊?神神秘秘的?你搞得我現在就開始焦躁了!”
陳浮生笑了笑,又再平靜說道:
“你見過的那個邴追,和你一樣,皆是夸夫族的血脈。”
晁馗再次一愣,不禁放下水盆,突然就笑了:
“難怪我覺得看他有些熟悉,又模模糊糊,不能確認。原來還真是我夸夫族的巫裔啊!”
但他隨即又瞅著陳浮生,笑道:“這也不算啥大事啊?我有啥好焦躁的?”
陳浮生伸出手指,在面前的木桌上,寫了個“邴”字,問晁馗:“認識這個字嗎?”
晁馗滿腦子問號,脫口道:“邴啊!我又不傻,當然認得!”
“你再仔細看看。”陳浮生微笑道。
晁馗滿目疑惑,湊近仔細觀察。
要是陳浮生不這么說,興許晁馗還覺得是“邴”字,也無什么出奇。
但陳浮生這么一提醒,而寫的“邴”字又顯得怪異,歪歪曲曲,像畫的字,不像寫的字。
晁馗越看越是古怪,不禁皺眉道:
“怎么這個字,看起來像是蹲在陷阱旁邊,射箭的小人兒???”
他此話一出,頓時僵住,緩緩抬頭,盯著陳浮生,有些結結巴巴的說道:
“大機緣你可別說,這個字并非姓氏而只是一個代稱?代稱是獵家???”
陳浮生點點頭,再次在“邴”字旁邊,寫下“追”字,說道:“你再看,到底是什么?”
晁馗目瞪口呆,一時間,竟是難以置信,顫動嘴唇道:
“你可別嚇我,那個那個邴追其實真名,真名,真就只是‘追’???”
陳浮生抹去寫下的字,認真說道:
“是的!他就是‘追’!”
晁馗坐下的椅子破碎,他按捺不住力氣,差點跌坐地下。騰一下跳起身來,臉上表情扭曲,大聲搖頭道:
“不可能!!!”
“大機緣,我把你當生死兄弟,你可別亂說!‘追’,乃是我族中初代先祖,血脈血統第一的老祖宗!怎么可能是那個姓邴的小子???”
“你不要焦躁,你聽我說完,再質疑不遲。難道,你還信不過我陳浮生么?”陳浮生安撫說道。
晁馗再才訕訕點頭,也覺得自己反應過激,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又找個椅子坐下,干巴巴笑道:
“我不急,我不急你說你說”
陳浮生見他平復下來,也是微微一笑,以安晁馗的心,繼續緩緩平靜的述說:
“在這個茅屋里,不知多少年前,一直生活著一個少年。他的名字叫‘邴追’,而且,每次都要留下這個名字,以防自己遺忘。”
“少年永遠都像是十六七歲,不知自己是何方人,不知自己根底。但只要醒來,見到留下的名字,便會喚醒一點記憶,前往一個地方,取箭矢,用于狩獵。”
“取箭矢的地方,是他無意中發現的。那個地方,也只有他才能破幻進入。因此,他偶然見到一個小孩。”
“由于自身有洪荒氣運存在,邴追被那個小孩接納,成為朋友,共同生活。后來,小孩離去時,給邴追留下一點好東西,這便是最先制箭的材料。”
“當然,在后來的歲月里,邴追一共見過三次小孩,獲得了三次制箭材料。全都是昊天靈瑞之物,威力絕倫。”
“邴追制箭之后,便會按照逐漸喚醒的記憶,去一個天缺之地,獵殺自己期望的目標。”
“如若獵殺成功,他便會完全喚醒記憶,恢復本身,取走屬于自己的一份遺物。并且,繼續當年未能完成的謀劃。”
陳浮生說到此,指了指屋內的涂畫:
“邴追的獵殺之旅,并不是一帆風順。而且他也感覺到,在天缺之地不能久待,若待得過長,自己也會有危險。”
“避免危險的解決之法,便是進入沉睡。熬過一段日子之后,重新復蘇,再次起步,再次去天缺之地狩獵。”
“他在這間隱密的茅屋里,生活了不知多少年。但每次皆是復蘇、沉睡、復蘇如此反復。”
“為了避免自己徹底遺忘身份或使命,他每次在沉睡前,會留下字跡告訴自己名字,也會留下制箭材料,告訴自己使命,刺激自己的記憶復蘇。”
“這樣做雖然很詭異很復雜,但或許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能在人間界好好待著,永久生存下去的方法。”
晁馗越聽越是驚心動魄,屢次忍不住想出聲詢問,但終究臉色明暗不定,強忍著繼續聆聽陳浮生的話。
“忽然有一天,邴追再次復蘇,再次重復過去的路。但在這一天,他的機緣到了。”
“邴追見到幾個陌生人,由于內心中的血脈好感,他接納了這些人。與此同時,由于這些人給予的靈藥,喚醒了他的某些洪荒記憶,所以他也認為,或許這些人能帶給他機緣!”
“最終,邴追和陳浮生同行前往天缺之地,繼續他的狩獵之旅。果然是他的機緣到了,邴追成功獵殺到‘靈瑞金烏’,激發了當年留下的遺物,重新煥發新生,恢復自我記憶!”
晁馗聽到這里,再也忍不住,聲音雖極力壓抑,卻仍是顫抖的問:
“他邴這位煥然新生的前輩去了哪里?”
陳浮生沉吟道:
“我并不知他的最終目標,是什么謀劃。但可以肯定,他去了昊界,也許是尋找什么,也或許是完結什么恩怨。”
晁馗的呼吸急促而沉重,扭頭望著墻壁上的涂畫,手足皆在顫抖,實在難以自抑。
陳浮生暗嘆一聲,又安撫道:
“你也不用心急心傷,我和河童并不能實足肯定,邴追就是傳說中的祖巫‘夸夫’。只能說,疑似與夸夫有關。”
河童也怕晁馗出什么問題,趕緊接口道:
“或許是夸夫的直系后裔,也說不定。你想想,洪荒至今十幾萬年,如此漫長無垠歲月,誰又能長久長存?”
晁馗也是沉默地點點頭,雖說仍是激動難抑,但畢竟此事實在難以置信。即使有證據,也難說肯定是“祖巫夸夫”。
陳浮生手掌一翻,法力涌動中,那個造型獨特的山羊角弓,顯在手中,遞給晁馗。
“這一張巨弓,本就是你夸夫族之物。也只有你夸夫族的純血后裔,方可盡展其威。”
“邴追臨走前,將之贈予我,只說物盡其用。他雖未明說,但我看得出來,還是想交給你。畢竟也只有你,是他的血脈同族。”
晁馗顫抖著雙手,接過山羊角弓,眼中第一次感動噙淚,聲音略沙啞的說道:
“大恩不言謝!浮生,你贈弓之恩,我夸夫族今生今世,莫齒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