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出射箭之聲。
他的異色雙瞳展盡目力,不放過一絲一毫的異象。
身旁的邴追則是挺拔站立著,神情肅然,左臂前伸,右臂屈起,雙臂若彎弓,并且已經取弓在手,搭箭上弦。
此刻,雖說他已經抵達傳說中的“天缺”,但卻是沒想到,并不是人來了,便能見到所謂的“焚天劍意”
“藍公子是如何得授的呢”陳浮生默默沉思,心中暗暗有些自責,沒能問清楚藍公子當時的經歷。
既然已經抵達“天缺之地”,而且天缺也暫時沒有消逝,那么趁此良機,要好好琢磨窺探一番。
邴追一箭射出,幾乎如瞬息雷霆,霎那消逝于遠空外。
而在陳浮生眼中,他所見到的,有一縷從裂縫溝壑里“溢散”出的微光,被一箭穿為虛無,再也不復存在。
陳浮生的目光微微一凝。
“太弱了”邴追喃喃低語,繼續張弓搭箭,開始等待下一個獵物。
陳浮生終于明白過來。
“邴追獵殺的靈瑞幼年‘天驍’,就是從這裂縫溝壑里‘出來’的?”
“那豈不是可以說,裂縫的背面,就是昊界?”
陳浮生深吸一口氣,盤膝坐地,然后聚精會神地觀察遠空上那一條裂縫溝壑。
而且藍公子說得也比較含糊,只說是自己得天傳授。
忽然。
河童焦急的聲音傳出:“怎么回事?我怎么出不去??可把我急死了!!”
“嗯?”陳浮生疑惑,傳音問道,“你出不來嗎?”
“我被堵在你耳朵里了!似乎有什么禁制,令我動彈不得,難以遁身出來啊啊!!”
河童又氣又急,顯得很是煩躁。不能見到傳說中的天缺,讓它有一種氣急敗壞的感覺。時光 “禁制?”陳浮生皺眉,“那為何我和邴追,可以自由出入?而且我也并未感覺到有何禁制。”
“這我哪知道啊問題是現在的我,出不來!”河童沒好氣地嚷道。
陳浮生立刻溝通猻喉,猻喉頓時發出字音:“可以。”
“你出來試試。”陳浮生大喜,也不明白為何猻喉可以現身,而河童卻不能現身。
話音中,猻喉遁影而出,化為微光籠罩的嬰孩之軀,坐在陳浮生肩頭上。
河童親眼見證,不禁又再氣急敗壞:“啊啊啊,為什么啊,為什么你們都能出現,而我卻受到禁制!!”
邴追并不關注這爺仨在鬧什么,仍是一絲不茍瞄準著遠空,繼續他的職責和存在感。
陳浮生看了看猻喉若無其事的模樣,又想了想,心中一動,不禁傳音說道:
“猻喉有昊界鯤鵬血脈,邴追有特殊經歷,或者身上也有特殊血統。而我,或許是因為焚天劍意,與昊界有關。”
“唯獨只有你,與昊界并無關系,所以出不來?受到某種無形的壓制?”
河童細細一想,確實是有道理。
它雖是洞天寶貝,但畢竟洞天不在三界內,與昊界確實是沒有任何關系。
但越是這樣想,越是心中難受。既然來都來了,卻見不到渴望已久的“天缺現象”,不禁心中郁悶至極,氣呼呼地不再說話。
陳浮生說完之后,又有個想法,緩緩道:
“‘天缺’雖然按照邴追所說,不定時間內會移走。但我認為,這片區域,才是真正的天缺之地!”
“因為藍公子,曾經在另外并不險惡的區域,見到天缺。那便證明,我們眼前這片存在著昊界禁制,生人勿近的特殊區域,才是真正的天缺。或許,就是通往昊界的門路!”
河童聽到這些分析,更是心癢難搔,嚷道:
“別說啦!我又看不見!”
陳浮生笑了笑,轉眼看肩頭坐著的猻喉,心中一動,不禁說道:
“要不然,你附身猻喉體內,看看行不行?畢竟它是昊天種,與我這人族身軀不同。”
河童頓時大搖其頭,嘀咕道:“你家猻兒子太危險,我可不愿意進它的身。不行不行”
猻喉聽見河童的嘮叨,不禁嘻嘻一笑,若有金焰的眼瞳一轉,突然吐出字音:“人皇,經。”
陳浮生聽了頓時大喜,也是點頭道:“對啊,我怎么沒想到!河童,你可進入人皇山海經,然后借此經篇存身,再入猻喉體內,不就避免了危險么!”
河童一聽,也是大叫一聲:“對啊!”
人皇山海經,雖是殘篇,但畢竟是三界之內大名鼎鼎的無上瑰寶。陳浮生身上寶物眾多,但要說最珍貴的,恐怕就是這篇殘經。
自從小烏龜將此殘篇塞給猻喉,從此父子倆就擁有此經篇。既算是一種人皇傳承,也算是一件寶物。
而且當今世間,除了當時在場的雍晝、景無極、宋李瑤姜四人,再無任何外人知道陳浮生擁有此經篇。
那些生死朋友們共同保密,整個人間界就連趙禛都被蒙騙,并不知人皇山海經殘篇落入陳浮生之手,還以為十兇失敗,此經仍是下落不明。
河圖童子,本就可以存身于任何寶物之內。當即不再猶豫,大聲道:“快快快!快帶我出去!”
猻喉嘻嘻一笑,遁身進入陳浮生耳朵。
片刻后,河童大笑道:
“好也!好也!果真是妙計!!”
須臾,猻喉再次遁身出來,自它體內,傳出河童興奮大叫的聲音:
“哈哈哈哈本童子安然無恙出來了也!!天缺,我已見天缺,真乃昊界奇跡!”
邴追旁邊這爺仨不斷折騰,但邴追仍是不為所動,依然像一尊守護的雕像般,張弓搭箭,一絲不茍。
了卻河童出來的心愿,陳浮生笑了笑,繼續平靜心緒,觀察遠空中的裂縫溝壑。
短短片刻之間,邴追再次箭矢離弦,又將一粒“溢散”的微光,射成虛無。
河童躲在人皇山海經殘篇里,通過猻喉的感官,注視著外界動靜,見到這一幕,不禁感嘆道:
“震天之弓,乾坤之箭。破幻之眼,逐日而行。真不愧有上古巫族之風,佩服!佩服!”
邴追置若罔聞,仍是繼續張弓搭箭,等待下一個獵物。
忽然。
猻喉凝望遠空半晌,也不知觸動了什么心緒,傳音對陳浮生說道:
“父,翱翔。”
陳浮生微微一怔,聽出猻喉的意思,居然想化身金鵬,去那遠空的殘縫溝壑旁,盡情翱翔一番。
或許是它已有鯤鵬血脈,所以對這浩瀚恢宏的天現異象,產生了異樣渴望的情緒,急切想展翅窺天。
其實這也是正常。遠古時的靈瑞鯤鵬,號稱“乘風覆天,竊日吞月”!因此血脈天賦,猻喉方有此念。
河童也是慫恿道:“浮生,只是飛一飛,不靠近那道裂縫便可以,應該并無危險。再說有你和邴追在此守護,更是安然無事。”
陳浮生略一沉吟,本想問問邴追的意見。但看看猻喉急切的躁動,以及邴追一絲不茍的舉止,也難以多說什么。
“好,你切記不可”
話都未說完,猻喉一聲歡呼,瞬息化為丈許長的大日金鵬,一聲喜悅鳴叫,剎那已是雷霆電掣,飛向遠空。
陳浮生再想阻止,已經來不及,只得搖頭笑笑,任由猻喉耍了一次性子。
邴追瞄準遠空裂縫溝壑的眼光,微不可察地動了一動。但他竟仍是臉色古井無波,似乎并未有任何心緒波動。
陳浮生不禁對身旁這位老成的少年,表示欽佩。想不到他一但舉臂張弓,居然就像變了個人,竟有如此定力。
畢竟邴追并不知猻喉的根底,做為獵家,突然見到一只大日金鵬從眼前掠過,卻未有任何驚訝,已是不可思議的定力。
陳浮生也再次聚精會神,觀察遠空,希望從天缺異象里,窺探一絲關于焚天劍意的來源。
當此之際。
突然,邴追張弓的手臂,急劇一緊,似乎加了三分力道。同時,不動聲色的吐出一句話:
“小心!有異!”
陳浮生甚至并未感應到任何異樣,聞言瞬息精神一緊,警惕大起,凝望猻喉飛翔的方向。
僅這一瞬間。
一道燦爛如黃金,又若火燒火燎般的光輝焰彩,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接近猻喉。
此刻的猻喉,似乎也察覺到有異,停止繼續飛翔。
彈指片刻。
這一道如金如火的焰彩,瞬變為一團火云,又再繼續增漲,火云變為一個身軀三丈多高,行動矯捷異常的“怪人”。
這個怪模怪樣的“人形”,已是清晰展現出外貌。看上去,有著戟張紛亂羽毛的“雀鳥”頭顱,身披燦爛金輝的華麗鎧甲,裙甲下擺露出的雙腳,卻如同粗壯鳥爪。
這個鳥頭、人身、粗壯鳥爪的鎧甲怪人,手握一柄熊熊燃燒的黃金巨劍。刃體兩面,皆是宛若鑲嵌著無數小太陽,耀眼奪目,望之欲盲。
“你是哪一族的靈雛?竟敢私闖下界?報上名來!!”
鳥頭人身的鎧甲怪人,一聲大喝。
其聲若雷霆,震得四方遍地皆是隆隆作響。
陳浮生此時此刻,已經霍然起身,臉現驚詫。
“陸地神仙!!”
萬萬想不到,這個突兀而來,如鳥似人,聲若洪雷的怪人,赫然是“八境陸地神仙”的可怕實力!
不僅陳浮生沒想到,此刻的猻喉以及體內的河童,皆沒想到一個照面,竟是撞到陸地神仙境的兇人。
“快走!”
河童傳音急呼。
猻喉也不傻,在這兇人來臨喝問之時,已經展翅一轉,猶有雷霆叢生,急速向陳浮生而來。
“九鼎符!”
陳浮生瞬息作出應戰,一聲低吟。
體內大圓滿靈山之上,五色光華噴薄而上。布道大成的青銅巨鼎,綻放萬千光輝,剎那身心一體,覆蓋陳浮生周身。
陳浮生同樣身如雷霆,急速迎向猻喉。
如若父子匯合,猻喉回入耳內,陳浮生自信可以扛住八境陸地神仙的一擊。
他并不懼小乘尊者,來多少都能戰而勝之。但是八境陸地神仙,卻是另一個大境界的恐怖存在!
陳浮生從未面對過陸地神仙出手,僅是耳聞,就知道自己此刻的實力,根本不是對手。
能防住一擊,已算另類。
眼見猻喉和陳浮生即將匯合。
離得頗遠的那個鳥頭人身鎧甲兇人,手中巨大無比的燃燒黃金巨劍,遙遙一斬。
轟!!
僅此遙向一斬,便將陳浮生九鼎防御擊碎。
陳浮生震驚得無以復加,同時心中更是涌起一個驚訝的念頭:
“焚天劍意?!!”
因為這個鎧甲兇人斬出的一劍,竟是帶著濃郁的焚天劍意,是陳浮生念念不忘的焚天劍意,決無虛假。
“父!”
猻喉眼見陳浮生被一劍斬中,周身九鼎符紋破碎,立刻大喊一聲。
這個猻兒子,竟是突然兇性大發,就像有殺父之仇,不僅不再匯合陳浮生,更是雙翼一轉,再次扭頭沖向那個鎧甲兇人。
陳浮生又驚又急,大吼:“回來!”
但猻喉實在太快,話音都未說出,已經雷霆一瞬,飛快沖至那個鎧甲兇人不遠。
“唳”
猻喉張嘴一吐,一道璀璨金虹如巨箭,暴烈打向鎧甲兇人。
鎧甲兇人逾發顯得猙獰,沉喝道:
“哪來的靈雛,不知好歹!吾必將你擒拿,上界問罪!”
它再次揮動熊熊燃燒的黃金巨劍,轟然一斬。
猻喉吐出的金虹,被一劍斬為虛無。
但鎧甲兇人這一劍,卻像有一股延長的可怖劍氣,仍未溢散,于無影無形之中,斬向猻喉的頭顱 在這仿佛并不存在的“懸崖”之上。
陳浮生盤膝坐地觀望遠空,邴追挺立張弓瞄準遠空,皆是互不干擾,卻又顯得場面詭異,頗像一副永久定格的圖畫。
“如此強大的傳承,必然不是血裔神獸,而應該獨屬于昊天靈瑞種。那么,究竟是哪一種?”
真龍、麒麟、鳳凰、鯤鵬、血犼、螣蛇、金烏、天驍混沌靈瑞八族,逐一在陳浮生腦海里掠過。
但他對昊界靈瑞種的傳承,認知也不多。實在難以揣測,焚天劍意的傳承,究竟來自于哪一族。
“嗯?”
邴追再次進入那個守株待兔的狀態,全程一絲不茍地瞄準遠空裂縫,等待獵物的來臨。
這是他烙印在骨子里的舉動,也是記憶里最深刻的存在感,幾乎不用如何思索,到來即開始張弓搭箭。
“天缺,天缺,其實就是昊天的一個缺口!”
“藍公子說,他在機緣巧合之下,窺探到‘天缺’,得到一縷焚天劍意的傳承。那么也可以說,是來自昊界的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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