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浮生果斷離開。
循著記憶中的路徑地形,快速回到了之前的巖石地。
晁馗和哮天犬,還在警惕守侯。
“主人!”
“大機緣,怎么樣?有沒有收獲?”
二人見到陳浮生的身影,驚喜地迎上前。
陳浮生微笑道:
“小有收獲,你倆還是稍侯片刻,我和河童合計一下,如何處置。”
晁馗和哮天犬盡皆點頭,放下心來。
陳浮生來到僻靜處,以法力玄炁籠罩己身。然后,內視軀體后背的“休門八卦伏眠圖”。
一團光華縈繞的八卦陣圖上,龜蛇含珠依然像是守護神獸,昂揚立于陣圖中心,原始洪荒氣息隱隱。
而河童已經遁離龜蛇神魄,圍著含珠打轉,在琢磨。
“怎樣?是以意念逼迫它?還是有其他的好手段?”陳浮生傳音,詢問河童。
河童咂咂嘴,說道:
“劫永不滅,只要它覺得自己不會被滅,那便是抵死不從等你要滅它時,已經來不及逼它了。拷問肯定是行不通,只能用河圖之術。”
陳浮生頓時有些擔憂,說道:
“你在萬劫之劫的身上,用河圖之術?反噬會不會太大?若是危險就算了,我先用手段拷問一下。”
河童不禁是笑道:
“前些日子,咱們在神仙靈蠱身上都試過,陸地神仙都惹了!還怕這個小小游劫?”
陳浮生頓時恍然,點頭道:
“那好,仍是之前那樣。你用河圖之術,占卜出此劫的秘密。再用‘止星封鏡’封存!我帶去安全所在開啟,避免反噬!”
河童與他有過一次配合,頓時更加信心十足,笑道:
“行!我用‘止星封鏡’!”
說完,它不再猶豫,開始施法。
“龜蛇神魄,護吾真身!”
河童懸浮而起,吐出一口清光。
霎那,宛若守護神獸的龜蛇神魄,當即剝離一層幻相,覆蓋在河童的“身體”上,如同一道若隱若現的遮幕。
龜蛇合體乃是出自河童之手,可擋神將一擊的防御,立刻便加持在它身上。
得到保護后,河童再次一口氣噴出。
瞬息間,無數星芒陣列,在龜蛇含珠的附近繚繞、幻變,斑斑點點灑落,鋪呈而開。
此刻,龜蛇嘴中,吞噬得只剩一半的“游劫”,仍在劇烈掙扎。但形同禁錮,一切掙扎皆是徒勞。
“河洛星象,諸世浮圖,聽吾號令!”
“卦來!!”
河童一聲清喝。
彈指霎那。
繚繞在“游劫”身上的星光,旋轉濺射開來。
仿佛灑網,全都浮聚于河童面前,漸漸形成一幅可見的圖案。
突然。
蓬!!
河童身上的防護,毫無懸念的被擊碎。
陳浮生心中暗暗一緊。
這代表著河童占卜得到的卦相秘密,仍是超過了神將之力,引發了反噬。
如此關鍵一步,河童毫無猶豫,再次噴出一口氣。
蒙塵覆蓋,即將顯影的卦相,已是濃縮為一面薄如蟬翼的“模糊鏡面”。什么也看不清,仿佛一堆灰塵結晶。
“好險!看來你還是要去安全地方,窺探止星封鏡里的卦相秘密”
河童顯得虛弱,不再多說,揮起“止星封鏡”。自身則是遁入龜蛇神魄內,繼續休養。
陳浮生意念一收。
“止星封鏡”閃現而出,懸浮于他掌中。
“三十息的時間。”陳浮生立刻開始方術儀式。
走完四方逆轉,默誦之后,閉目合掌。
須臾。
時間仿佛霎那停止。
依然升騰而上,無任何束縛之后,陳浮生睜開眼睛。
天、地、橋,歷歷在目。
陳浮生立即看向掌中,“止星封鏡”被帶了上來。
時間轉瞬即逝,不可耽誤。
他毫不猶豫,伸指揭曉蒙塵的鏡面。
一團璀璨光亮,沖斥進陳浮生的眼中、腦海、傾覆全身。
但隨即就像退潮,無聲無息的消逝。
陳浮生眼前再次清晰,仿佛從未被什么侵擾。
鏡面如同星光卦相一樣,毫無懸念的展開。
光影中,漸漸浮現出景象畫面。
畫面里是金碧輝煌的廳堂,彰顯出皇家氣勢。
數十個身穿淺黃短袍,戴著錦羽高冠的修行者,盡皆恭敬地俯首,似乎在聆聽著什么。
但在畫面里,并未顯現正在“訓話”的首領是誰。
陳浮生凝視著這群錦羽高冠的修行者,腦海中浮現一個名稱——王道弄臣!
畫面再度轉變,形象外貌與抓獲的這個“劫”,有幾分相似的王道弄臣,偽裝成兵卒,進入了文蕸關。
旋即,這個王道弄臣被調遣進某路大營。在深夜時分,與自己的“假身劫”相遇,二者進行密談。
最后,卦相畫面逐漸變得斑駁、碎化。
瞬間已是化為流光消散,潰成虛無。
陳浮生深深吸了口氣,心中各種念頭紛飛。
“中州皇室的王道弄臣,秘密進入文蕸關?”
“甚至還聯絡了‘劫’進行密談?”
這個窺探到的真相,對于陳浮生來說,簡直是顛覆此前的一些認知,匪夷所思,難以置信。
“如若卦相中那一群王道弄臣,全都接受同樣任務。那便代表文蕸關,或者其他靈山關隘,皆有同樣的圖謀”
陳浮生感到精氣神衰竭,立即揮動離去念頭。須臾,一切束縛消失,返回到原地。
“他們究竟圖謀什么?難道說,幫著萬劫之劫,攻陷自己生于斯、長于斯的土地?”
“人間界的修行者,勾結劫災,到底圖什么?”
“何況還是中州人皇御下的王道弄臣?”
陳浮生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立即決斷,不可再在此地多停留,必須馬上趕返東路大營。
“晁馗、哮天,走!”
陳浮生縱身而起,呼喚一聲,立即向前山沖去。
晁馗和哮天犬不知發生何事,趕緊跟上。
“大機緣,咋啦?”晁馗搶上前追問。
陳浮生神色凝重,解釋道:
“靈山關隘有內奸存在!我們要固守東路大營,以免被鉆了空子。先穩住營地,再見步行步!”
晁馗聽了瞠目結舌,一時間竟是難以相信。
但他畢竟與陳浮生是生死之交,即便有些疑惑,仍是一聲不吭,與哮天犬一起,隨同陳浮生加速返回。
一個多時辰之后。
穿過濃霧,遠端已經可見前山峽谷的出口。
三人正要加緊沖過去。
突然!
一個身影顯現于峽谷口,戟指大喝:
“陳浮生,你擅離東路大營!兩天兩夜,如今卻帶著一群‘劫災’返回!是何居心??”
此人聲振四方,滾滾雷動,每一句話音中都仿佛帶著文字,向著四周濺灑。
“傅子安?”陳浮生止步,冷冽瞧著峽谷口的傅子安。
晁馗和哮天犬氣得破口大罵:
“叉你個老崽子!你哪雙眼睛看到有劫災?老子早就想揍你,你扛不扛揍??”
“遭瘟的儒生,竟敢污蔑我家主人!”
傅子安渾然無事地擋在峽谷口,對晁馗和哮天犬的唾罵視若無睹,只是盯著陳浮生,再次大聲喊:
“你想圖謀什么?難道想搗毀東路大營!!”
陳浮生眼中頓時起了殺機。
這一番交談,且不論傅子安是不是來栽贓陷害,如此高聲宣揚,其心已可誅。
陳浮生心念一動,就要強行出手,先拿下再說。
驀然!
傅子安仿佛瘋顛般狂叫:“劫!劫災!東路大營來了劫災!陳浮生引來了劫災!”
陳浮生、晁馗、哮天犬,瞬間反應,回望。
身后遠遠的方向,層層濃霧范圍,一個接一個的“萬劫之劫”,現身而出。
其中當先為首的,正是那個交戰過的“青袍劫”。
“青袍劫”遙望著陳浮生,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
晁馗臉色一變。
哮天犬呲牙炸毛,如臨大敵。
陳浮生已經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并不像是臨時栽贓陷害,而是恰好趕上了劫災前來匯合。
“你就不怕我拿下你,去關內問罪?”陳浮生冷然盯著傅子安,即將雷霆出手。
傅子安呵呵的笑,笑得古怪,完全不再像之前那個精明的儒生。
“我連死都不怕,還怕你拿我問罪?”
傅子安越笑越是肆意,遠望高空,嘆息道:
“可以報恩了”
隨著他的話音,自他身后,浮現出一個“劫”。
二人相貌相仿,宛若孿生兄弟。
此劫出現后,立即與傅子安手臂相聯,緊貼一起。
“不好!!”
陳浮生逾發覺得不對勁。
傅子安和他的“假身劫”,瞬間暴成一蓬血雨,雙雙潰散。如同狼煙升起,貫沖直上。
血霧狼煙的頂端,不知是什么存在,轟然炸開。
成百、上千、近萬的潑雨般血色光芒,瞬間撲天蓋地,向著四面八方,如流星般瘋狂傾泄墜落。
肉眼可見的天空、地面、峽谷山壁、巖石等等,全都開始出現血色的裂痕。
無論是虛無的,還是存在的,全都一絲絲如蛛絲般迸裂,發出令人心悸的嘶嘶裂響。
轟轟隆隆 頃刻,峽谷外傳來猛烈如摧山倒海的震耳轟鳴。
哮天犬的實力稍低,當即身體一顫,差點站立不穩。即便是晁馗,也晃了一晃。
“回營!有變!”
陳浮生清喝一聲,已經無心身后浮現的“劫”,帶著晁馗和哮天犬,飛速沖出了峽谷。
眼前的一切,完全不出所料。
遍眼望去,一片千瘡百孔,滿目瘡痍!
東路大營已經倒塌,所有可見的“護關靈陣”府紋巖石,全都四分五裂。地面都是縱橫開裂的溝壑,血腥氣彌漫,宛若發生慘烈無比的鏖戰。
一道接一道,宛若狼煙般的血氣升騰而起。整個東路范圍里,凄慘無比,有一種即將陷入末日的觀感!
“護關靈陣毀了??”哮天犬驚訝萬分,又再炸毛。
“那個傅子安,靈官境界而已,怎么整出這大的動靜?”晁馗失聲驚詫,同樣不敢相信。
“備戰!”
陳浮生當即沖上營地的范圍,舉劍而起:
“現在說什么都無用!唯有守住東路!”
“來多少劫,殺多少劫!守住,即有勝機。守不住,一切罷休!”
陳浮生望向晁馗和哮天犬:
“可敢一戰?”
“我說什么來著?守關,就是來大殺特殺的!終于輪到我出手!哈哈哈哈”
晁馗甕聲大笑,并肩站在陳浮生身邊。
哮天犬不遑多讓,同步站定,嘿嘿笑道:
“在主人身邊,又有何懼!”
“殺!!”晁馗一聲大喝,雙臂屈起,霎那張弓如沸,無窮青光如虹在身前匯聚,殺氣彌漫。
“殺!!”哮天犬仰頭一嘯,整個身軀已經劇烈賁脹,宛若洪荒蠻獸,筋骨虬結,激發了自身的天賦殺戮本能。
“猻喉!”陳浮生意念中一聲呼喚。
瞬間,左耳內黑氣如注,如潮如浪,洶涌而出。
陳浮生揮動無間龍雀,連斬十劍。
“噩燃劍陣”磅礴大作。
成千上萬的噩孽劍絲,蕩漾如潮,奔騰擴張,宛若永無止境般鋪呈東路營地。
一絲絲、一縷縷,漆黑如焰的劍意,繚繞在每個角落。
短短幾個呼吸。
峽谷口的方向,已經不斷現身“劫”,人數不停增加,累積,從十幾人,變為三四十人、四五十人仍在不斷趕來。
“真,它,娘,的,多!!”晁馗咬著牙,一字一句。
隨著“劫災”不斷增加。
峽谷口,那個“青袍劫”踏步而出,遙望陳浮生。
“陳浮生,我勸你還是不要趟混水。文蕸關已經守不住,你來得不是時侯,來錯地方!”
隨著他的話音,身邊又并肩站過一個樞神將。同樣是青袍持劍,容貌雖不同,但修為氣勢一致。
“我知道你現在名聲遠揚,勸你珍惜羽翼。只要你棄守,我也不追你,任你逃離,如何?”
“青袍劫”遙看陳浮生,加重語氣說道。
陳浮生視若罔聞。
不斷摧發噩燃劍陣的大勢,平靜傳聲:
“有我在此,你們來一個殺一個!不信的,來試試!”
峽谷口洶涌而來的“劫災”們,頓時憤憤不平,一片殺氣彌漫,個個仿佛噬人般躍躍欲試。
“不識抬舉!”
“青袍劫”冷哼,手臂一揮:
“殺!”
“殺!!”
已經匯合而來的近七八十個“劫”,齊聲暴嘯,聲振峽谷,四面八方皆是怒焰騰騰,血云崩動。
大戰開始!
“萬劫之劫”如潮涌之勢,瞬間撲近而來。
“噩燃!”陳浮生掌中劍猛地斬下。
嗤嗤嗤嗤嗤 霎那,噩孽劍絲沖天大作,劍意之火,焚燒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