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
“浩然大氣”!
“君子吟仙”!
一道恢宏廣闊,如同霞光瑞彩輝耀,似重重樓宇,又似云涌霧騰的“鐫字”,宛若占據半空,萬丈毫光普照。
如牌如篇的瑞彩“鐫字”之下,綿延千里,皆是高樓庭閣,雕欄畫棟。有氣象萬千環繞,有青霄紫焰縱橫交映。
所謂君子吟嘯,文膽沖天。近千里地域仿佛圣人在世,光照無垠。
遍地輝煌如仙境,內外皆有浩然氣!
此乃儒家福地——稷宮!
稷宮,號稱南楚第一福地。整個南楚百萬里疆域,幾乎一半地理氣運,皆承載于稷宮。
王朝興衰,人間氣象,繁衍生息,盡皆仰仗稷宮授予。
福地之地,地仙極巔!
洞天天仙遨游星河,虛無飄緲,如若傳說神話。所以人間億萬生靈,地理無限氣運,盡歸福地掌握,永世延衍。
此時此刻。
稷宮福地的深遠域內,一座靈秀峰巒,宛若接天插地,高不可攀。半數繚于云霧蒸涌,半數瑞彩菁華,氣象森然。
號稱稷宮福地五老峰之一“逍遙麗”峰巒內,驟然一道炫麗光華,噴薄沖天!
久久不歇,驚動天地!
“逍遙麗”接天的半空中,宛若有千萬玄妙文字幻變映照。但這些文字里,包含的是憤怒!是斥責!是激昂!
許多在福地各個洞府里、山峰間、泉澗里潛修求神問仙的子弟們,盡皆震動,紛紛走出,眺望半空。
“逍遙麗,嫡圣靜修的所在!此乃嫡圣之怒!!”
“蕭嫡圣為何震怒??”
“要出大事!!嫡圣一怒,伏尸百萬,流血漂櫓!此乃大事,百年未見的大事!!”
“究竟是誰?引起蕭嫡圣如此之怒??”
一時間沸沸揚揚,千萬猜測。福地潛修的子弟們,皆是戰戰兢兢,俯仰惶恐,不知會面臨什么征兆,是禍是福 此時此刻。
寶騎鎮,位于姬雉的那座華麗樓閣里。
六位神將,正在把酒言歡,意興大發。
“諸位!大好消息!”
盜門神將公孫燭含笑舉杯。
“冥獄黃泉小千路,傳來好消息。多年未見的麟兇提前現世景象,居然發生了!”
儒家神將柳子清大笑而起,舉杯相賀:
“麟兇提前現世,虞妃姑娘正好大展神威,在萬眾矚目之下,斬獲麟兇,揚名傳盛!”
“哈哈哈哈必勝之局,居然天助我等,提前舉行!幸哉,幸哉!”
玉虛道門神將呂歆、武侯兵家神將屠鐵手,頓時哈哈大笑,相繼舉杯而起,豪興大發。
佛門神將井達摩,以及拓拔吞虎相看一眼,皆是含笑點頭。等待了些許時日,終于可以看見勝利而歸。
公孫燭看向拓拔吞虎,捋須笑道:
“拓拔,你母親之魂已經被我等聯手安撫。只等虞妃姑娘勝利而歸,我再領一份嫡圣法旨,為你消災解難。然后拿下龍骸,掃蕩宵小,便是皆大歡喜!”
拓拔吞虎起身,舉杯道:
“某家多謝公孫兄相助!此杯,敬嫡圣!”
“敬嫡圣!!”
所有人舉杯共飲,哈哈歡暢大笑。
酒過三巡,公孫燭含笑指向酒宴后方一座供臺。
供臺精致華麗,一張齊薄如紙,若隱若現的云霧霞彩,在供臺上懸浮。影約有美人如畫,依稀可見。
“諸位,此乃虞妃的留影。”
“咱們在此再等一天半日,留影若是清晰大展,那便代表虞妃得勝而歸!”
眾神將紛紛看向供臺上的留影,笑吟吟稱贊不已。
忽然!
供臺上如霞光般留影,驟然迸裂。
只是眨眼間,氣象華麗如薄紙般的留影,便潰散成灰。
簌簌灑落,仿佛埋塵,變得無聲無息。
整個宴會廳內,頓時一片安靜。
“這??”
“這”
六位神將皆是霍然起身,不明何意,紛紛臉色驚疑。
“無妨!無妨!”
公孫燭強自鎮定,伸手安撫眾神將,大聲說道:
“或許是因留影遠隔界限,咱們又遠隔稷宮的福地地域,所以偶爾有些變化,也是正常!”
稷宮神將柳子清,也是點頭附和道:
“麟兇現世,冥獄防御森嚴,致使此留影出現一些微妙變化,確實是正常。”
余下的幾位神將,面有猶疑,但畢竟是“必勝之局”,不可能出現什么敗落的變化,所以盡皆放下心來。
公孫燭號召眾人就座,還想再多說幾句,安撫眾人之心。
突然!
一道青光如電而來。
青光煊赫大作,霎那化為一道如旨意般的文字凝華。霞彩繚繞,氤氳鋪呈,立刻占據了半座宴廳。
無窮壓力,浩然鼓蕩,諸音隆隆。
“參見嫡圣!!”
“拜見嫡圣法旨!”
六位神將驚訝萬分,頓時紛紛離座,恭敬致禮。
青光文字旨意上,立刻發出森然之音:
“虞妃已經殞落。”
“爾等速查寶騎鎮,陳浮生為何人?”
“查明此人出生,查明此人一切因果。”
“今日之內,將此人一切勾連因果,無論何人、無論休事、盡皆誅除。盡皆滅絕。”
“不得有誤!”
旨意傳誦森然之音后,立刻潰散,化為虛無。
整個宴會廳里,又再陷入死一樣的沉寂。
每一位神將的耳中,都是嗡嗡嗡 首先第一句“虞妃已經殞落”,便令在場的每位神將,都是為之驚訝、愕然、疑惑,實在難以置信。
當聽到后面幾句“陳浮生”、“一切因果”,所有神將已經是瞠目結舌,心中涌起無窮無盡的驚疑和荒謬。
過了良久。
公孫燭再才臉色陰沉得仿佛滴水,咬牙切齒,目中如有黑焰四射,艱澀的沉聲說道:
“此事,果然是有了變故”
“蕭嫡圣的法旨,想必大家都已經聽明白了”
柳子清的臉目扭曲,忍了又忍,終于忍不住說道:
“難道,難道難道虞妃的殞落,和這個陳浮生有關??”
“絕無可能!!”
呂歆和屠鐵手憤怒大喝,“我等已經試過虞妃的實力,即便五境靈官,也不是她的對手。何況,她還有神將一擊,就算碰到神將,也無殞落的可能!”
井達摩閉著眼,臉上木然無表情,沉聲道:
“無須多說,嫡圣法旨已傳,虞妃確實殞落。無論是何原因殞落,咱們以后有機會再問。當今之事,是速速遵從法旨,搜查這個叫陳浮生的一切因果!”
拓拔吞虎滿臉陰郁,一字一句說道:
“我早就說過,這個陳浮生,必須誅除!如今法旨說得明白,陳浮生必然與之有關”
話音未落,公孫燭憤怒打斷:
“此刻還說這些?有何用!”
“走,不可違逆嫡圣法旨!咱們聯手出擊,務必查出一切因果!斬滅、滅絕!!”
片刻后。
六道兇厲光芒,各有異相。在一枚獸牙的領路下,遁起煌煌威勢,迅速趕往虹葭古道上的朝春樓。
嗖嗖嗖嗖嗖 須臾,六道遁光落在朝春樓外。
“此地乃是陳浮生的第一因果所在地,其中廟觀,與陳浮生的廟觀隱隱有盟約關聯。”
拓拔吞虎從獸牙里走出,指向朝春樓。
“殺!”
公孫燭的牙縫里,迸出兇殘森寒的語氣。
說完,他腳下一頓。
轟喀嚓 無數地面裂縫仿佛千萬蛇形,迅速連綿接近朝春樓。
只不過眨眼間,轟隆轟隆之聲絡繹不絕。
朝春樓方圓范圍內,地勢陡然沉陷。庭臺樓閣、諸多房屋,全都在灰塵四濺里開始倒塌,全都向地下深陷。
一個數十丈的黑色大坑,仿佛地底涌現的噬人大口,開始肆虐吞噬朝春樓。大量的哭喊之聲,眾人呼救之聲,紛亂混亂喧囂聲,一時間沸沸揚揚。
大約有近百人,在朝春樓歇息住宿。但誰也沒想到,卻遇到如此大禍,災難臨頭,卻無力掙扎。
“喝!!”
屠鐵手怒目一瞪,對著朝春樓上,發出沉吼。
宛若戰鼓擂動,聲浪如潮滾滾。
霎那間,便壓下了所有哭喊求救的聲音。
然后,整片朝春樓范圍里,以一種無聲的傾覆,開始向下迅速倒塌、沉陷,逐漸走向崩滅。
“是誰??”
一聲帶著驚恐的嘯音響起。
朝春樓內,唐心慌忙遁身而出,憤怒大問:
“何方高人,如此屠戮平民,傾覆我嫦門駐地,是不是欺”
話都未說完,柳子清已是一聲冷笑,當空屈指一點。
瞬間,一個“縛”字閃爍在唐心身上。
她立即如被凌空綁縛,無力掙扎,被無形之力撕扯而來。
仿佛囚禁一樣,懸停在六位神將的面前。
“賤婢!”
“欺你??辱你又如何!”
公孫燭獰笑一聲,五指凌空一抓。
唐心身上衣服全碎,頃刻仿佛剝盡的羔羊,極其羞辱地凌空綁縛在半空。
“我師尊若知嫦門若知絕不善罷甘休”唐心臉色蒼白,雙目如滴血,在綁縛下極艱難地擠出支言片語。
“哈哈哈哈吾等眼前,還敢放肆?”
公孫燭繼續獰笑,五指再張。
“啊”
唐心發出痛苦嘶叫,體上血流如注。手臂、腰肢、腿腳,仿佛受到千刀萬剮,一寸一寸的血肉迸射,慘不堪言。
她的臉上已經千瘡百孔,血肉剝離,但仍是以憤恨眼神,盯著在場的神將,仿佛要將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
公孫燭還想出手繼續凌辱,拓拔吞虎皺眉道:
“區區小人物,殺便殺了,何必自降身份。”
他也不等公孫燭出手,屈指一彈。
若有無形氣勁射出,唐心被打成齏粉,血肉漫天落下,墜落塵土內,就此無聲斃命。
“奉法旨,滅絕因果!”
柳子清上前一步,朗聲傳誦,隨即雙手一壓。
轟隆隆 朝春樓迅速沉陷,被地底的巨坑吞噬,崩滅成灰。
公孫燭再次抬足一頓。
喀嚓喀嚓地底坑陷合攏,宛若平平的土堆。
一切一切,歸于沉寂。
駐立此地數年的朝春樓,化為塵土,不復存在。
“走,繼續追索陳浮生的因果之處,盡皆滅絕!”
公孫燭拂袖而起,遁閃而去。
余下的神將,連看都不看土堆一眼,紛紛遁去。
片刻后。
位于平康巷最末端,姜有財家。忽遭一陣大風刮過,周邊數里地,連同幾家鄰居宅院,全在風聲呼嘯中,被碾壓成灰。
無人生還,無人可知,一切湮滅,仿佛從未存在過。
又過片刻,位于煙籠巷外的邱員外家,方圓數里地,亦是同樣被碾壓成灰。無人生還,一切歸于塵土。
須臾,煙籠巷末端內里的姜家老宅廢墟,被地底涌開的陷坑吞噬。整片地域化為土堆,凄風繚繞,寂寂無聲。
嗖嗖嗖嗖嗖 六位神將,隱隱約約,凡人不可見的身影,駐足在巷外的五大夫槐樹旁。
“咦?此地似乎有些詭異?”
公孫燭注目一看,頓時皺眉沉吟。
呂歆做為道門傳承,最是擅長觀察地理,默默在心中思慮一番,搖頭道:
“此地與冥獄有些關系,咱們不可節外生枝。”
柳子清淡淡道:
“嫡圣法旨,滅絕一切因果。難道,要放過此地?”
屠鐵手捏了捏拳,附和呂歆之言,說道:
“據查,貞朧山某地藏著陳浮生的廟觀。咱們目前的大事,是盡快毀了他的根基。”
“些許有聯結的因果,再等我們返回,隨手毀之,也不算什么大事。”
眾位神將一想,也確實是這個道理。
先滅陳浮生根基,再去除剩下因果,最是穩妥。
公孫燭正要帶頭離去,拓拔吞虎皺眉道:
“龍骸與貞朧山息息相關,陳浮生的廟觀與貞朧山息息相關咱們如此浩蕩而去,會否引發不可測的”
公孫燭不耐地打斷道:
“此前或許還有顧忌,但如今嫡圣法旨已下,咱們遵從法旨行事,大勢在手,還有何顧忌?”
柳子清大喝一聲:“無須多言,走,出發貞朧山!”
嗖嗖嗖嗖嗖 六位神將遁影如電,迅速遠離而去。
冥獄黃泉小千路。
余燼十萬山,末端荒路,陰風呼號肆虐,極其難行。
陳浮生提劍在前,沉默無言。
這一路,無論他如何加快步伐,無論有何險阻,那個粉嫩玉琢般的娃娃,皆是步步相隨,從不落后。
而且娃娃輕松隨意,就像游山玩水一樣,笑瞇瞇的,見到什么都像是新鮮玩意,不停有話說,有笑聲。
“嗯?”
陳浮生突然止步。
似乎冥冥中感應到什么,有一種撕裂般的心悸。
他趕緊抬起手掌,仔細凝視。
寶騎鎮地理的氣運脈絡顯影,在他掌心中緩緩呈現。
但是,此時此刻,大多脈絡顯得極其紊亂。顏色從之前的鮮艷變得黯淡,甚至有血光隱約縱橫,顯得非常混亂。
陳浮生心頭劇震,終于明白心悸從何而來。
此刻在掌心中,除了氣運脈絡大變,距離他的廟觀不遠的嫦門廟觀祭壇之影,居然消失!
“出事了!”
陳浮生掌握著寶騎鎮八成氣運,即便在冥獄里,感應略朦朧,也足夠他獲知——
寶騎鎮出事了!朝春樓出事了!
娃娃瞧著陳浮生驚怒交加的臉色,不禁好奇的問:
“怎么啦?怎么不走?”
陳浮生深吸一口氣,壓抑心中的情緒,閉目沉吟,徐徐睜眼,沉聲說道:
“不行,我不能前往麟兇之地。”
“我要出冥獄,返回寶騎鎮!”
寶騎鎮是他晉升靈窯之主的根基,不容有失。況且嫦門廟觀也消失,代表此事牽連甚廣,已經不容他猶豫。
雖然并不知此禍的由來,但陳浮生腦海里,已經浮現一個名字——嫡圣!
突如其來的禍事,只能是這個虞妃的主上,所引發!
娃娃聽到陳浮生所言,頓時搖頭:
“你出不去了。”
陳浮生一怔:“為何出不去?”
娃娃笑著解釋道:
“麟兇現世,冥獄戒備森嚴,多年的規矩便是封鎖通道。既不能出,也不能進,以免此事不受控。”
陳浮生頓時心中焦慮,娃娃所說,并不是沒有道理。
娃娃瞧出陳浮生急著出去的意思,繼續笑道:
“你要想出去,脫離黃泉小千路,返回外界。除非是麟兇之事結束。要么它玩夠了消失,要么是被人追逐近身,捕到麟兇之光。否則,冥獄通道不會開。”
陳浮生沉聲道:“你的意思是,非要抓到麟兇不可?”
娃娃笑瞇瞇點頭:“此乃歷年的規矩,你不愿意也不行。”
陳浮生轉眼瞧著娃娃,半晌后,說道:
“你不是說,要教我抓麟兇?怎么抓?還望告知,感激不盡!”
“簡單啊!”娃娃拍著粉嫩的小手,眼睛笑成月牙。
“真的麟兇在另一頭,好多人在追逐。我幫你扮個假麟兇,引別人來追你。”
“只要真的那邊,沒多少人玩了,它自然覺得無趣,便會消失。此事便可結束,你也可以返回外界了。”
陳浮生沒想到,一件轟動修行界的大事,居然能夠如此兒戲,如此的敷衍,便可了了。
但即便他不愿意,也要遵守規矩。
況且眼前的娃娃來歷奇特神秘,十有八九與麟兇有關。眼下無計可施,只能聽娃娃所說,試試效果。
“好!”
陳浮生也不猶豫,抱拳施禮:“你怎么說,我怎么做。希望你能助我,了結此事,助我返回外界!感激不盡!”
“好啊!”娃娃笑瞇瞇,“我跟著你玩,自然是不會騙你,走吧!”
他蹦蹦跳跳向前,顯得極是高興歡躍。
陳浮生在后一愣,趕緊跟上,問道:
“你不是說,要假扮麟兇么?怎么扮?”
娃娃頭也不回,繼續在前,笑道:
“已經扮了啊,馬上便有人來追你,你可要小心。若是碰到一些討厭的人,你可不能留手。”
“你鬧得越大,那邊真的麟兇便沒有人去,知道么?”
陳浮生感覺到荒謬,但事已至此,只能聽之。
約莫小半時辰后。
果然!
該來的真的是來了!
一聲長嘯,聲振四方,然后是哈哈哈的大笑。
陳浮生的身前,濃霧內,飛縱而來三個身影。
其中當先之人魁梧高大,氣勢囂張,聲音也非常熟悉,正是青溟關的晁鴻爐。
“咦?”
“陳浮生,怎么是你??”
晁鴻爐和身后兩個同道,頓時愣住。
只因他們在追逐麟兇的蹤跡,被某種感應吸引而來,卻不曾想,碰到是陳浮生。
想起一路上的傳言,黑臉道人陳浮生如何大展神威之事,晁鴻爐盯著眼前的陳浮生,心中憤怒糾纏,嫉恨不已。
娃娃躲在旁邊,拍手笑道:
“這三個人真是討厭,你快動手。只要鬧出動靜,必然還有人來找你這個假麟兇的麻煩。”
陳浮生看著這個形勢,晁鴻爐三人根本不知娃娃的存在,而且確實是被“麟兇”吸引而來。
“殺!”
當此之際,猶豫無用,打了再說!
陳浮生也不管晁鴻爐是什么心態,立即法力全開,瞬息便撲了上去。
他自從經歷了上古戰場遺跡的生死之劫,無論境界、修為、經驗、戰力,全都又上了一個巔峰。
雖說受冥獄規則所限,受巫裔靈箍所限,依然只是半靈窯偽宗師狀態。但比起初入黃泉小千路,已是今非昔比。
晁鴻爐頃刻感到滾滾殺機,撲面而來。
雷霆密布,煊赫大放。又有真火灼燒,噬人隨身,大地一片無形火勢澎湃。
有洪荒虎吼咆哮,四方震動。
有風云雨霧宛若晶線,縱橫封閉。
一塊凝厚、雄渾、嗚嗚狂嘯,仿佛千斤攻城巨槌般的兇殘壓迫,如石如磚,已經占據了晁鴻爐的眼眶,近在眼前!
“這”
晁鴻爐沒想到陳浮生出手如此之快,如此之狠。
一念間,他已經感受到警兆大跳,有殞命的劇烈兇險!
“他怎么這么強??”
倉促間,晁鴻爐已經無能反撲,只得一聲狂吼,夸夫族血脈繼承神通“落日乾坤圖”,全然大發!
陳浮生搶攻而來的熊熊攻勢,全都轟在晁鴻爐的本命陣圖上。
“這??”
晁鴻爐駭然失色。
此刻在他周身上下,耀眼如陽,扶搖直上如屏障如巨盾的陣圖,頃刻便被打崩。
“他怎么這么強!!”
晁鴻爐僅有最后一絲念頭迸起,便再也無力多想。
頭顱上一塊金黃大磚砸下。
噗,血濺四射,晁鴻爐被砸成血肉橫飛,當場斃命。
陳浮生竟是連看都不看一眼,挾帶滾滾兇殘大勢,直撲另兩個駭然失措的修行者。
“麟兇在十萬山末端出現!”
“已經有師兄多番與之交手,確實是真!”
“聽說在下路與中路聯結處的麟兇,乃是假消息。末端山脈出現的麟兇,才是真消息”
“大伙快去,麟兇之光,一年僅一次機會,不可放過”
“殺啊殺啊如此盛事,豈能錯過!”
“走,速去”
一時間,各種流言蜚語,在余燼十萬山傳揚。
大多人皆是親眼見證,末端山脈有麟兇之光,感應非凡。即使隔得再遠,也是隱約有感。
洶涌、激昂,一波又一波,前赴后繼的人潮,全都蜂涌趕往余燼十萬山末端。
此刻。
身在局中,“假扮”麟兇,急著打出成果的陳浮生,也是一波又一波,接連遭遇了不少鏖戰。
不過好在他的名聲,確實是傳揚廣大。
大多受過他恩惠的修行者,當被吸引過來,見到是他本人時。紛紛退讓,極少會有不顧一切動手的。
再然后碰到其他的陌生修行者們,也未有能阻擋陳浮生的對象。來者要么潰敗,要么被斬殺。
陳浮生一路沖殺,轉戰千里。
他也趁此時機,感悟自己的道行,琢磨自身的不足。發揚優勢,補足劣勢。竟是越戰越強,越打越無敵手。
所有進入黃泉小千路的人選,一百五十二位天驕,真正著名強橫的,也就是神嗣寰榜上列名之人。
榜位前三十的無花僧、慕容仨、梅佑,再加上略微靠前的裘竭、寧采燁等等,已經大多煙消云散,折損不見。
余者寥寥,確實也再無人,能對陳浮生造成威脅。
如此十數個時辰之后。
陳浮生一路前進,竟是再沒有碰上任何前來追逐“麟兇之光”的對手。
娃娃顯得極是失望,搖頭道:
“不好玩!為何有不少的人,都對你趨避不已?難道他們都怕你嗎?還是說,你的名聲如此之大?對你又敬又怕?”
陳浮生吞下幾顆靈丹,恢復元氣,平靜說道:
“你怎么說,我怎么做。至于結果如何,并非我能預料掌控。”
娃娃想了想,突然拍手道:
“那就引個大的!讓你開開眼界!”
他當即縱身前去,陳浮生趕緊跟上。
約莫半個時辰后。
娃娃指向前方,笑道:“你看,是不是大的?”
陳浮生已經不需要看,便可知道,此刻面對的是,是從未有過的強烈危險!
因為在前方,一團撲天彌漫的黑氣,仿佛有千萬爪牙繚繞隨行。諸般奇異詭絕之影,在黑氣內外縱橫肆虐。
連排高大的孤峰,盡皆被黑氣籠罩。
隱約可見,一圈又一圈如若年輪般的痕跡,像是炫耀一樣,赫赫大作,仿佛洶涌澎湃的噬人漩渦,向著十多里范圍傾泄密布。
踏進這片區域,就如同踏進了顯形的地府!
全無生機,噩孽濁氣成為主宰,無處可避!
“上輪噩孽”
陳浮生心中警兆,已經炸得魂魄齊鳴,此乃生死關頭。
右輪噩孽已經比肩神將,那么比右輪還要強大兇殘的“上輪”,毫無疑問,乃是七境小乘尊者降臨!
陳浮生也從未想到,居然會有這么一天,狹路相逢,撞上了超越神將的存在 娃娃卻是顯得不怎么在意,回頭對陳浮生笑道:
“你看,這個大家伙,你要能趕走,必定會讓另一頭的麟兇,聲勢大減。”
“咱們過了這一關,那個麟兇得不到樂趣,肯定便覺得不好玩。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娃娃笑瞇瞇地看著陳浮生,表露出機智靈巧的笑容。
當此之際。
想什么皆是無用。
陳浮生默默提蓄全部實力,既是不可避免,唯有死中求生!
“咦?”
娃娃的笑容頓時凝固。
陳浮生也是為之一愣。
因為前方彌漫、肆虐,兇焰滔滔,強橫大勢已然超越神將的“上輪噩孽”,居然緩緩退去。
僅僅只是幾個呼吸。
“上輪噩孽”密布而來的恐怖,盡皆煙消云散。
頃刻,前方一片安靜無聲,詭異萬象已經不復存在。
“大的怎么走啦?”娃娃有些失望地搖搖頭。
陳浮生提得高高的警惕,終于是緩緩放下,暗暗吐出一口長氣。
“不好玩,不好玩。”娃娃已經沒了笑容,回過頭,瞧了瞧陳浮生。
“你身上肯定有什么東西,那個大家伙,不愿意碰你。”
陳浮生微微皺眉。
無間龍雀?敲門磚?還是河童?猻喉?
河童和猻喉且不說,只從娃娃現身,這兩個就像睡著了一樣,全程無聲無息。
但是無間龍雀和敲門磚,卻從未與噩孽有什么關聯。
陳浮生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能夠逼退凌壓神將之上的“上輪噩孽”。
“不好玩,我要走啦”
娃娃顯得失望地搖頭,輕輕嘆了口氣。
陳浮生盯著他,突然心中一動,壓抑著情緒,平靜說道:
“我知道有個地方,你肯定愿意去。你要愿意,我帶你去玩。”
娃娃眼前一亮,拍手笑道:“好啊!什么地方,你快說,我先聽聽好不好玩!”
陳浮生說道:“龍骸葬地,真龍之山。”
娃娃靈動的眼神瞧著陳浮生,笑了笑,微微側頭,問道:
“你又怎么知道?我愿意去你說的地方?”
陳浮生提了提手上的鐵劍,平靜說道:
“這把劍,應該與那個真龍山,有些關系。你若是喜歡這把劍,也應該想知道,在那個真龍山里,有你喜歡的東西。”
娃娃的笑容卻是淡去,不知想到什么,喃喃道:
“我以前,一起長大的,一起玩的,有兩個姐姐。不過呢,一個不見啦,聽說下場很不好。還有一個,被騙走了,下落不明”
“你的劍,有一點像嗯,像我熟悉的氣息,卻也說不上來”
陳浮生沉默片刻,等這個粉嫩玉琢般的娃娃沉浸情緒,再才說道:
“真龍山,你去不去?”
娃娃的臉色微微有些意動,想了想,嘆氣道:
“也好,雖然長輩們不愿我去人間,會有責罰。但是,只有跟著你去,將來我也能編個好理由。”
說完,他抬頭,再次帶上笑容:
“走,現在冥獄應該是開了通道。我和你去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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