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
冥獄,青溟關。
臥室內,陳浮生盤膝而坐,聚精會神。
此刻在他眼前,懸浮著最后一片養龍藥。
陳浮生看了又看,終于是沒有忍心再下手。
“做事不做絕,此藥對我也算勞苦功高先留著這一片。將來之事,誰又能說得清,興許還能有什么變化”
放過這最后一片養龍藥之后,陳浮生凝視自己的膝前。
整整齊齊,擺放著三十顆清香撲鼻,渾圓剔透,表面繚繞無數丹焰道蘊的靈丹。
這是集養龍藥與一些天材地寶,陳浮生費盡心思煉化出來的寶丹。以作法力補充,關鍵時也能煉出真形符箓。
三十顆靈丹的旁邊,同樣整整齊齊,擺放著六十枚真形符箓。皆是六寸長、三寸寬,如玉如晶,符紋泛動,玄妙精湛。
晁馗偷偷摸回來的靈物、小寶貝等等,皆被陳浮生毫不客氣地煉制成符。
有了這些真形符箓的加持,初代符箓便威力大增。
“呼”
陳浮生長吐一口氣,伸手一拂。
猻喉趴在旁邊正在打瞌睡,感覺到陳浮生的舉動,立即張開大嘴,露出喉囊里的黑窟窿。
所有靈丹和真形符箓全都送入喉囊內。
陳浮生注目凝望喉囊內的其他物品。
五行照冥鏡、道袍衣物、大量野果、酒壇、些許微末的靈物碎片 “目前的材料和手段,也只能完成這些等進了黃泉小千路,再以戰養戰,尋找補充!”
陳浮生微微點頭,再次拂手,猻喉乖巧地閉上嘴巴,繼續打瞌睡。
“無間龍雀”陳浮生拿起膝旁的鐵劍,細細觀察。
劍刃上的焰火印記,隱隱若動。心廬內的焚天劍意時時縈繞,也影響了這些火焰印記的留存。
若非如此,恐怕每用一次“火霆劫三式”,這些火焰印記便會少一分,直至完全潰無。
也不知為何,陳浮生總覺得這把劍,在冥獄里和在人間,是兩種感覺。
在冥獄時,劍勢格外凌厲,顯得兇殘。但在人間,引動真火和雷霆更渾厚凝藏,并不像在冥獄時帶著詭異煞氣。
“無間無間”陳浮生琢磨這個名字,是不是和冥獄或冥界有些關聯?
想了想也無頭緒,掌中劍除了平平無奇,自家知道是神兵以外,確實也無什么能說的。
約莫感應了一下后背的“圭由神甲”,仍是如肌膚般沒什么異樣。
自從遁入龜甲內,河童仿佛睡覺一樣,多日也未見跳出來嘮叨。也不知是在里面琢磨什么妙用 丹藥、符箓、劍、卦一切就緒。
陳浮生深吸一口氣,抬起手掌觀察。
廟觀祭壇的脈絡逾發興盛!
由于宋重陽和李元璧的退出,姜泥和姬雉的毫無舉動,整個寶騎鎮的七成多氣運,已經盡在陳浮生掌中!
廟觀的興盛,也摧生了“氣運丹朱”的凝結。此刻有十枚氣運丹朱,虛浮于祭壇內,若隱若現。
“七成半的氣運”陳浮生默默低語。
還差最后一步,便可達到八成。然后便可運用“巫裔靈箍”,晉升偽四境宗師,達到半靈窯。
羅鷲的濁氣精粹已經被投入祭壇內消化,剩下薛仙子的濁氣精粹,還在猻喉的嘴里。
這是陳浮生留待進入黃泉小千路后,再次沖擊八成氣運的底氣。
小師叔也說過,最好是在黃泉小千路上晉升半靈窯。
因為麟兇的存在,冥獄和人間界聯手圍剿。所以冥獄暗中也給予了一些方便,比如黃泉小千路的某些氣機外放,便會偶爾開啟。
黃泉小千路是冥獄主干大道,玄妙無垠!陳浮生一但進入,便可輕松的感應寶騎鎮地理,在安全環境下晉升。
所有思緒逐一掠過腦海,陳浮生漸漸心神安定。
一切就緒!只等明日啟程!
正月初二。
青溟關外,黑巖灘頭。
陳浮生背負鐵劍,一襲整潔青袍,黑發束髻,俊逸出塵般地卓立于巖石上。
在他身邊,是前來送行的人。
“浮生,此去黃泉小千路,預祝你一帆風順。安然歸來后,晉升靈窯之主,功德圓滿!”
二長老和三長老,含笑祝福送別。
陳浮生起手回禮,目光看向一臉郁悶的哮天犬,微笑道:
“你已經在四境的門檻,只須晁馗和小師叔一番指點,便可晉升宗師!留在冥獄好好修行,不可懈怠!”
哮天犬滿臉苦澀:
“不能隨同主人前去殺敵,心中難安”
晁馗捶了一下哮天犬肩頭,嘿嘿笑道:
“你去干啥?他又是劍又是卦,跑得比你快,打得比你狠,你說你能干啥?留在關內,多學點東西,將來才用得上!”
哮天犬也知道這個道理,但聽著卻滿臉發黑。
小師叔赫連擎上前一步,緩聲道:
“此去黃泉小千路,之所以要提前進入,是因為麟兇并非突然形成,而是有個過程。”
“在此過程內,每年參與角逐的天驕之選,便會想方設法,提前捕到一縷昊天本源。”
“這也是為何不能斬獲麟兇,卻也能得到好處的原因!”
“浮生,你此去千萬小心謹慎。因為所有能得到資格進入者,皆是各門各派的天驕精英!任何一人,皆不在你之下,猶有過之!”
“萬望一帆風順,吾等在此靜侯佳音!”
小師叔說完之后,隆重以夸夫族的古禮,深深致意。
他身后的一排青溟關將領,同時致禮,齊聲大喝:
“浮生道友,此去凱旋而歸!!”
陳浮生心中感動,抱拳還禮。
然后,他不再猶豫,手指一彈。
“尊者黃泉詔鑒”拋上頭頂,剎那便有黃塵霧緲般的氣息垂落而下,將他籠罩其中。
旋即,一條黃泉河水蕩漾而成的窄小通道,在漣漪中緩緩成形。
“大機緣!!保重啊!!”晁馗振臂高呼。
陳浮生微微一笑,立即邁入通道內。
消失不見。
比起墜入地府時的蜉蝣裂縫,陰森哀號,此次跨入黃泉小千路的經歷,還算勉強可以接受。
陳浮生只感覺到眼前黃霧彌漫,有無數浮光掠影宛若千秋再現,萬古如流,如夢似幻。
這一段旅程,有若在某個幻境里穿梭。
也不知過了多久。
陳浮生感覺到腳踏實地,一切幻象煙消云滅。
眼前視線逐漸開始清晰起來。
放眼望去。
黃沙彌漫呼嘯,一條筆直大道,不知通往何方,直插天際的盡頭。
身邊左右,乃至百里開外,皆是猙獰矗立的風蝕石柱,有若一座座孤立山峰。然后遍野巨石嶙峋,老林延伸。
大量不知名的雄偉骸骨,如同遺跡,或高聳、或散裂、或成灰,壘積在眼中可見的范圍,無窮無盡的蜿蜒。
天空不可見,僅只黃濛濛浩瀚如鏡。
地域不知深遠,不知何方,廣大無垠。
僅僅在極遠極遠的兩側盡頭,可見影影綽綽,高不可攀,雄偉壯觀如浮屠般的群山群巒,直抵天際,難以測度。
“這就是黃泉小千路!”
陳浮生觀望四周,心中只有無盡感慨。
別的說不出,只能說——
大!大得離譜!
他就如同一粒塵埃,被拋在萬里茫茫的戈壁沙漠。
前方濃霧蒸涌,陰風呼嘯,黃沙漫天。即使向前行,也不知是走向哪里,去往何方,實在是太大太大 緩緩壓抑心中的感慨,定了定神之后,陳浮生邁步前行,謹慎而警惕地關注四周。
現在的目標,是找個安全所在,晉升半靈窯!
約莫走了盞茶時間,陳浮生覷準前方一個若隱若現的山坳,快步而去。
當來到這個被巨巖、腐朽枯林、黃沙石柱林立,圍攏而出的小坳,陳浮生再才緩緩松了口氣。
他仍是保持警惕,抬起劍刃,凝視自己的異色雙瞳。
須臾,感應到眼瞼蝕痛,他抬眼觀望四周。
大約十幾息時間后,他再才安心,找到一塊巖石坐下。
仔細聆聽周圍,然后他抬起手掌,所有精神意念聚于一體,轟然沖入廟觀祭壇。
冥冥之中,不知何處,不知何在,隱約有震天般的戰鼓之聲隆隆響起。
令人氣血震蕩,心潮澎湃!
又是不知何處,不知何在,冥冥中有玉磬清音悠揚,飄緲若仙音。
聞者神清氣朗,耳目清明,猶如清風妙影拂身而過。
恍惚之間。
彈指剎那。
在陳浮生的身后,一根接一根虛幻的參天巨柱,猶如從地底涌現。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形成一個廣闊如祭祀大廳的幻影。
與此同時。
七色九彩斑瀾璀璨,分布九壁,造型奇特,有兵戈紛爭喧天之氣勢,又有雨霧竹海清寧仙境之景,諸多妙象凝結而成的宏偉祭壇。
展現于陳浮生的身后,懸于廟觀之上。
“廟觀已現,只須祭入薛仙子的濁氣精粹,我便能沖擊八成氣運,開始晉升半靈窯!”
陳浮生默默緊守一心,準備通知猻喉,吐出凝珠。
此時此刻。
忽然!
離他不遠的前方,一個仿佛晶亮碎石鑲嵌的“門戶”,在虛無間浮現。
一個身材不高,年約二十多歲的青年,意興風發地從門戶中跨步而出。
他不禁一聲長笑:“哈哈哈黃泉小千路,我”
話音未完,他陡然見到陳浮生的存在。
“嗯??”
“何人在此?竟敢擋”
話音又未說完。
一枚晶亮玉符驟然而至。
瞬間地涌龍卷,無數晶線縱橫掠起,如網如罩,將他封鎖在內。
每道晶線里皆是風雷呼嘯,雨霧幻象繚繞。每一分氣機皆是令人心悸,不敢動彈。
這個盜門的年青天驕,猝不及防,沒想到他剛剛沾地,便面臨攻擊。
等到回過神來,已經被陣圖封禁!
他一眼見到符箓,立即驚呼:“是道門”
話音又未落。
頃刻,無窮烈焰,滾滾而來。
猶如遍地真火,無盡灼燒之意,令他口鼻一滯,幾乎窒息。眼前火光沖天,身如焚身,臉目刺痛難耐。
一道劍光,勢無可擋,洶涌已至眼前。
這個盜門年青天驕,頓時驚詫得魂魄震蕩,驚呼道:
“兵家”
話還未說完。
宛若小太陽般光輝,白亮欲盲,已經將他的眼瞳占據。
他感覺聽到一聲洪荒般虎吼咆哮,驚天動地,震懾心魄。
“不好!!”這個盜門年青天驕瞬間反應,法力涌動,就要驚惶退去,再圖報仇。
點點滴滴的墨黑氣焰,從虛無中閃現而來。
所有氣焰都是極至深黑,帶著邪惡、詭異的陰森氣息,宛若上古濁氣,又若奇毒絕煞。
氣焰散布如網,縱橫排列,已經封鎖了這個盜門年青人的遁逃之路。
他不禁是魂魄亂炸,詫異得無以復加,大吼:
“是蠱門!!還是獵家”
話音中斷。
一道雷霆如刑罰,瞬間占據了他所有心神。
眼前的一劍越發兇殘凌厲,劍芒暴起十幾丈。
兩道劍光,無聲無息中降臨。
盜門的年青天驕,從沾地起,說出第一句話之后,便再也無力開口。霎那被雷霆絞殺,炸為血末,含恨斃命。
絲絲血雨飄落,歸于塵埃。
此處立即陷入平靜,像是什么也未發生。
陳浮生的身影緩緩而來。
掌劍,皺眉,俯身,他默默觀望已經成灰的對手,有些無言。
死去的,也不知是盜門哪個靈山的天驕之選人未落地,已成灰燼 并非是陳浮生有意起殺心,而是這個盜門青年,正好打斷了他的晉升之勢。
當此時刻,陳浮生不得不迅猛暴起殺機!
但他的殺招,皆是不死不休的絕技,也無收手可能。
“什么也沒留下,還說在黃泉小千路尋找補給這以后是不是要學會留手?不然,補給難求”
陳浮生暗暗一嘆,也不再多想,回身去繼續晉升。
依然是之前的景象重現,廟觀懸于身后。
陳浮生清喝一聲:“祭入!”
薛仙子的濁氣精粹,被猻喉吐出,瞬間落入祭壇。
七色九彩斑瀾彌漫,氣運氣機大起大落,如潮狂涌。
掌中可見,無數氣運脈絡瘋狂掙動,仿佛千百勢頭,向外急速擴張。
一成二成三成四成 八成!!
陳浮生緊守一心,當此時機,迸指點在掌心。
所有氣運丹朱被激發,轟然炸裂。
無窮精神意念、氣運大勢、法力玄炁,全都匯聚一線,洶涌澎湃不可抑止,撞進了祭壇中心。
尋常的修行者,即使六成已能晉升,何況八成?
剎那!
廟觀祭壇內,發出開天辟地般的玄奧轟鳴。
一抹隱含道門道蘊的意念,纏繞祭壇上方。
又有一抹如光如劍,殺伐大氣的意念,與之相纏。
異相一出,祭壇陡然崩散!
潮流一樣的七色九彩斑瀾,如萬流奔海,轟然向陳浮生的心廬內傾覆而去。
心廬急劇擴張,仿佛無止境般大漲。
一瓣,大漲的心廬內,靈光開蘊,聚為一瓣。
二瓣,再次靈光開蘊,再聚成瓣。
三瓣四瓣五瓣 如若就此進展下去,到了六瓣之后,由于并不是靈窯大成,所以陳浮生的晉升會立刻完成。
完成晉升,即是四境宗師,半靈窯。
轉眼霎那!
陳浮生一指點在眉心。
“巫裔靈箍”電閃而出!
靈箍宛若虛形,如同蜿蜒的禁錮之線。
呼吸一瞬,靈箍遁入心廬,仿佛攔河大堤,擋住了洶涌向前的七色九彩斑瀾。
靈光開蘊,化靈窯如瓣的進展,霎那中止。
旋即,無數玄妙的點點滴滴光影,從靈箍上泛開。如紗如霧如網,緩緩中止了靈窯的晉升,平息了靈光的開蘊。
一切一切,恢復平靜。
陳浮生徐徐睜眼,長出一口氣。
他內視心廬。
可見此前的心廬,已經大變。煥發為一團氤氳七色九彩的漩渦靈光,靈光羅列九瓣,但僅有六瓣炫麗璀璨。
剩余的宛若凝固,并不顯形,被靈箍禁止。
此情此景,和之前在晁鴻爐身上所見一樣。
“終于,我也是四境宗師,半靈窯之力”
陳浮生微微一笑。
雖說目前是偽四境,但法力大進,實力大進,已非之前可比。更重要的是,半靈窯顯形的每一瓣上,皆有氣運丹朱如滴如露。
獲得靈窯,氣運丹朱便時時涌現,心隨意動。
這也是為何天驕人物,一定要爭奪靈窯之主的原因。
真正功成圓滿的靈窯之主,調用氣運丹朱,法力之強,實力之強,已經無視尋常的五境靈官。
如此成就,方可野望神將之路!
陳浮生心中歡暢鼓舞,有一種仰天長嘯的沖動。
但想了想,還是算了。人在黃泉路,一切低調。
此刻半靈窯已成,心愿已了。陳浮生長身而起,開始準備方術儀式,窺探前路。
片刻,他走完四方逆轉,默誦之后,閉目合掌。
須臾。
時間仿佛霎那停止。
依然升騰而上,無任何束縛之后,陳浮生睜開眼睛。
天、地、橋,歷歷在目。
他立刻凝目觀望,可見又是一條寬闊無垠的獨立大路。雖不是方格廣域,但仍然龐亙巨大。
由于此前有過黃泉偏路的窺探,所以陳浮生并沒有驚訝。
只是眼前這條代表黃泉小千路的路途,卻并非一眼看穿。前程密布黃煙,籠罩難見,被遮蔽。
僅剩約莫百分一的距離,可以見到一些景觀。
如此結果,陳浮生也能理解。
若能一眼看穿黃泉小千路,盡皆在目,他反而會驚訝。
這百分一的路途,代表他處身所在,已經足夠。
稀疏的淺白光芒,閃爍眼前。
陳浮生已經對天地橋的窺探,頗有些心得。
如今可知,白光,代表別人觸動的機緣。陳浮生可以爭奪。
他若不去取,白光機緣會隨時而去,別人也不一定能得到。
要是紅光閃爍,那便代表是陳浮生息息相關的機緣。
如此機緣,必須爭取。
而且若有機緣的線索在手,也能追索。
甚至紅光不僅對陳浮生關系重大,對別人亦是一樣。
所以要步步爭先,各看本事。
一番琢磨之后,陳浮生拋去雜念,將路徑遠途盡皆深記心中。
然后不再貪心多望,凝神閉目涌起離開之意。
瞬間,當一切束縛皆無,陳浮生睜開眼睛,已經返回到山坳的所在。
“元夕之夜,還在十天左右時間。目前的進展,只是保證安全,等待最后的角逐”
“我繼續向前,有機緣則取之。若無機緣,則打探前路,探尋虛無飄緲的昊天本源氣息!”
陳浮生默默發散思維。
有了決斷之后,當即起身,準備前行。
“嗯,我現在已是四境宗師,已經具備道門‘拘靈’的手段可惜,這里也沒什么妖精鬼怪,讓我拘一拘”
“先去前方看看,或許能找到一個機緣閃光,看看有無什么意外發現!”
陳浮生快步離開山坳。
漸漸消失在陰風黃沙的遠端 一聲劍鳴暴響。
路途中,攔路的巨大巖石,被斬為碎屑。
手握“送棺”重劍,魁梧挺拔,腰懸血紅小葫蘆的宋重陽,大步而來,目光炯炯地觀望前方。
片刻后,又有一個俊逸的身影,在他身后浮現。
來者正是李元璧,依舊玉白道袍,氣質淡漠。
宋重陽回望一眼,摸出血紅小葫蘆灌了口酒,抹嘴說道:
“我家老頭子估計是驚弓之鳥,居然想讓你我聯手,探一探這黃泉小千路”
他說著,不禁搖搖頭,“唉,也是。畢竟你我都在寶騎鎮上過當、受過騙,同為淪落人。老頭子或許覺得,你不會害我,而我也不會害你”
李元璧只是遠眺前方,半晌后淡然說道:
“是因為我的實力高過你,所以諸葛武侯才有如此想法。”
宋重陽氣極怒發,嘲諷道:“高?你高得過那個陳浮生”
話一出口,頓時覺得不妥。
李元璧惱怒地盯了宋重陽一眼,宋重陽與之相望。
二人不禁心頭涌起尷尬,又再別過眼去。
“哈哈哈哈哈說他干什么,恁娘的自找不痛快”
宋重陽打個哈哈,搖頭道:
“反正也不可能再碰上當我沒說!”
他想了想,岔開話題,問道:
“喂,你回去之后,是怎么得知寶騎鎮內幕的?”
李元璧淡淡道:
“你我一樣,你先說。”
宋重陽捏了捏酒葫蘆,咬牙道:
“千算萬算,我是沒料到一切往來信息,并非是我家老頭子的意思。老頭子在閉關,所以派遣之事哼!”
“至于究竟是誰安排的,我也不便說,家丑么當然可以猜出是誰。”
“你呢?”宋重陽不再多說,盯著李元璧。
李元璧的臉上涌動一絲怒氣,隨即消隱,仍是淡漠的說道:
“我和你一樣,受小人蒙蔽。同樣也是家丑,同樣不便多說。家師雖閉關,但已得知,所以會另選靈窯之地。”
宋重陽嘿嘿看著他,不禁挑了挑眉,說道:
“你的家師,就是你的親生父親吧?”
“也是,親兒子受到迫害。他若出關,肯定是要為你出一口氣!”
李元璧極其冷冽地盯了宋重陽一眼,半晌后,緩緩道:
“你也一樣,你說的老頭子,是你爺爺。”
宋重陽哈哈大笑:
“老子怎會跟你一樣?我家老頭子,并非我親爺爺。而是見我潛力巨大,從宗族內提拔而起,傾力栽培!老子的成就,皆是親手奮爭而來!”
李元璧悠悠道:
“你又怎知?他不是你親爺爺?”
宋重陽一口氣滯住,頓時大愣。
但他立即憤怒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李元璧也不多說,仿佛胸有成竹,淡然一笑。
宋重陽心中狐疑,腦中思潮雜亂如麻。
想到李元璧的道門身份,想到道門的占卜問卦,想到道門窺探秘密的手段 宋重陽越想越是疑慮:“難道老頭子真的是”
“啊呸!”
他趕緊搖頭,提起重劍繼續向前,岔開話題道:
“喂,你怎么想起走這一條路?”
李元璧緩步隨行,眺望四周:“只是心中有感,似乎此地有些意動,所以來看看。距離元夕還有時間,總不能固步等待。”
宋重陽哈哈笑道:“你說得好像有機緣在前”
話音戛然而止。
二人互看一眼,想到機緣,不由得又想起那人。
“啊呸呸呸”
宋重陽大聲道:“絕無可能!不會再碰到他!!”
李元璧嗤笑道:
“尊者黃泉詔鑒,豈是人人可得?他雖然予我們有恩,也有手段。但畢竟是無依無靠,何來資格進入此地?何以角逐麟兇?”
宋重陽一想也是這個道理,仰頭大笑:“走,你說有機緣,我也似乎有感,咱們去瞧瞧再說!”
二人并肩前行。
約莫半炷香時間。
咦??
宋重陽和李元璧,驚詫止步。
前方濃霧蒸涌中,緩緩走出一個青袍俊秀的道人。
“是他!!”
宋重陽和李元璧皆是瞠目結舌。
眼前果然是陳浮生!
“二位道友,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否?”
陳浮生笑吟吟站在路旁。
“你怎么”
二人異口同聲,但隨即住嘴,互看一眼:“你先說!”
宋重陽咬咬牙:
“陳浮生,你是怎么來到黃泉小千路的?”
陳浮生微笑,指了指頭頂。
可見氤氳的淺黃氣焰,若隱若現,垂垂而下。
李元璧驚詫道:“尊者黃泉詔鑒??”
“怎么?只許你們有,不許我也有么?”陳浮生淡笑,繼續向前,打量二人。
“二位道友,是不是在尋找機緣?”
最新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