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有變?”
“前往青溟關?”
陳浮生細細琢磨手中的紙張。
隨著他看完上面的字跡,紙張宛若融化一樣,化為一縷風煙飄散,無影無蹤。
只余下那只烏蓬小紙船,還留在掌中。
“你家主人離開時,還說了什么?”
陳浮生問身邊的老仆人。
“主人和晁將軍走得匆忙,只是留下這張紙,說等到浮生道長返回,便交給你觀看,并未說其他什么。”
陳浮生點點頭,不再多問,揮手讓老仆人離去。
“主人,怎么了?”哮天犬湊近低語問。
“暫時不知。”
陳浮生搖搖頭,眼光望向院外,望著滾滾滔滔的黃泉河濁浪,沉吟道:
“事情有變?是什么意思?”
“難道說,晁馗出了什么事?或許說小師叔私自送我下地府的隱秘,被曝露了?”
由于此前撞見了晁鴻爐,又猜測到夸夫族內部可能有內訌,所以陳浮生見到“事情有變”這句話,頓時有些想法。
但無論如何,待在這個礁島,肯定無從得知究竟發生了何事。
而且小師叔也留言,說可以去青溟關。
“我們去青溟關!”
陳浮生有了決斷,對哮天犬說道,提劍邁步而出。
再次來到后院的小懸崖邊。
陳浮生瞧了瞧掌上的烏蓬小紙船,立刻法力玄炁涌動,灌注入內。
瞬間。
小小的折紙,泛動巨大光影。宛若一朵含苞的花蕊,陡然便綻放開來。
陳浮生揮手一拋,將之拋入崖下的黃泉河中。
浪花四濺。
折紙烏蓬船迎風即漲,遇水即開。
幾個呼吸之后,便已成形,變成陳浮生曾經見過的模樣。
“走!”
陳浮生提劍,一縱而下,落在船舷。哮天犬背幡跟上,顯得和之前一樣興奮。
二人一經落船,烏蓬船仿佛得到指令。居然就自動轉向,由緩到急,迅速往遠方航行而去。
眼前陰風呼嘯,浪翻轟隆,一陣陣凜冽寒氣撲面襲來。
無底的破漏艙下,影影綽綽的章魚觸爪,縱橫劃掠。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此船的原因,如此一路航行急駛,居然除了黃泉濁浪,黑霧彌漫,便再也沒有什么危險。
按道理,沒有小師叔的存在,陳浮生感覺自己絕對難以順利航行黃泉河。但在今日,卻毫無異象發生。
一路暢通,約莫四五個時辰的煎熬。
陳浮生坐在船上,臉都幾乎麻木僵硬。
突然眼前一亮。
前方滔浪翻開的遠景,無數蜉蝣黑霧繚繞的一線上,緩緩顯露出一個巨大雄奇的關隘模樣。
“青溟關!!”
陳浮生大喜過望,立即起身,注目向前眺望。
烏蓬船行轟隆,浪花傾泄,距離那個遠影雄關,也是越來越近。
又是半個時辰之后,陳浮生已經可以清楚見到,雄關的巍峨威風。
這一座雄奇關隘,比陳浮生想像的還要高大壯觀!
或許在他的心目中,在認知里,從未親眼見過如此巨型的關隘。實非人間景象,也只有冥獄方可有如此之大勢!
雄關猶如一條洪荒虬龍,深青纏黑,匍匐在一線天上。
城墻不知是什么材質,如鐵晶亮,處處尖刺猙獰沖天。每隔數十丈,便有崗哨。可見巡邏的兵卒往來,聲勢肅殺。
高高巍巍的城墻頂上,接近灰霾晦暗天幕的方位,有各種奇異難言的符紋閃現。
甚至還可見不可言狀,身影朦朧模糊,龐然巨大令人咂舌的洪荒巨獸之影,在頂端上隱隱約約,如真如幻。
哮天犬望著幾乎占滿眼內的雄關,頭都要仰掉了,大呼小叫的驚訝:
“主人,這關隘也太大了吧?聽說冥獄的關隘,成千上萬。若盡皆如此,那究竟是在防御什么?”
“世間又有什么可怖之物?能通過如此之多雄關的阻隔?”
陳浮生搖搖頭。
人間界的事都沒弄明白,何況是冥界冥獄 大片遼闊的巨巖灘頭,也已經在目。
烏蓬小船緩緩減速,然后接近一塊最近河水的漆黑巨巖,漸漸停泊在旁。
陳浮生深吸一口氣,囑咐一句,當即跳上巨巖。
哮天犬亦步亦隨,主仆二人頓時站立巖上。
向前望去,除了巖石遍布灘頭,再無任何事物存在。
然后在遠端,便是蜿蜒巨大的青溟關!
約莫有不少巡邏兵卒,在關外井然有序地列隊前行。
陳浮生回頭一瞧,果然烏蓬船接近灘頭便已經縮小。
他祭出法力,伸手一攝,將飄蕩黃泉水中的紙船收入掌心。
“走!”
陳浮生捏著小小紙船,縱下巖石,大步而警惕地向前走去。
不過炷香時間,已經接近關隘。
此刻到了近前,更加可見這座雄關巍峨奇絕。一股沙場鐵血,洪荒千秋歲月的磅礴大氣,撲面而來。
“站住!”
“何人叩關?”
旁邊陡然一聲大喝。
一塊巨大漆黑巖石后,四個披掛盔甲,身高九尺以上,體態魁梧,上身莽粗,下身極長的夸夫族兵卒,圍攏而來。
每個兵卒背后,都背著大弓。手中皆執血刃粗矛,殺氣騰騰,威風凜然。
陳浮生只是掃一眼,便能看出,這四個絕對是殺戮不少的沙場老兵。境界上,介乎于二境或三境以下的實力。
“小師叔叫什么名字?”陳浮生默默一想,不禁苦笑。
但他不動聲色,舉起手中小紙船,沉聲道:
“吾乃是青溟關守關大將的道友,受邀前來一聚!”
“道友?”
“人族?”
四個夸夫族兵卒,已經站定,虎視眈眈盯著陳浮生。
但隨即,四雙眼睛都盯在陳浮生手上。
“是將軍大人的無漏烏蓬船!”
其中一個小頭領似的兵卒,再次深深打量陳浮生一眼,眼神突然有些復雜的情緒,喝道:
“雖說你是赫連將軍的道友,也執有將軍的信物。但臨近元夕之夜,冥獄加緊防備,各處關隘不得私放外人!”
“所以,得罪了!須得將你束縛,方可入關!”
赫連?原來小師叔不姓晁陳浮生仍在思緒,身邊的哮天犬頓時不樂意,兇相露出,低吼道:
“你個遭瘟的東西!也不睜眼看看?即便不是貴賓,我家主人也是你們將軍的好友!為何要受束縛方可進入??”
“若是受縛,出了什么變故,你們誰擔責任?”
這四個兵卒已經算是老兵油子,根本不在意哮天犬的喝問,只是面無表情地盯著陳浮生。
看樣子,如若陳浮生不答應,便不讓陳浮生進關。
陳浮生不動聲色,只是淡然問道:
“你們先說說,是什么束縛?”
小頭領頓時取出一個黑鐵般的鐐銬,并不算大,勉強可卡在手腕上,說道:
“戴在手上即可,此乃青溟關的規矩,還望見諒!”
哮天犬頓時不耐煩,低吼一聲,就要上前動粗。
陳浮生抬手,止住哮天犬。
因為此刻在他左耳內,傳出猻喉的一個字音:
“無!”
他與猻喉之間,已經開始有了意念上的溝通。雖然只是一字,但也能聽出不少意思。
猻喉所說,指的是鐐銬無礙,并不會威脅到陳浮生。也有可以解脫的意思,表示無所謂。
陳浮生微微點頭,伸出手:“好,依你們的規矩。”
哮天犬見主人發話,立即悶哼一聲,退回一步,也伸出毛茸茸的尖爪大手。
小頭領趕緊忙不迭地搶上,連取四副鐐銬,卡在陳浮生和哮天犬雙手腕上。
陳浮生略一感應,這鐐銬雖然看似無奇,但貼上肌膚后,立即有晦澀的力量涌動。宛若有無數無影無形的“荊棘”,順著手腕而上,凝滯了法力的發揮。
雖然并非全數禁錮,但至少能影響三境的修行者,無法發揮出實力,僅剩一半不到的水平。
“有點意思”陳浮生繼續不動聲色,給哮天犬使個眼色,然后大步向前,跟著四個兵卒入關。
誰知走了半晌,眼前接近關隘正門口。那個小頭目卻突然轉向,帶著二人向側邊而去。
陳浮生頓時止步,皺眉道:“入關,為何要走偏路?”
小頭目仍是面無表情,淡然道:
“你是赫連將軍的道友,只是來訪友,并非公事。所以按規矩,領你走偏門。你盡管放心,我們會帶你去將軍府上,不會有錯!”
陳浮生的表情轉為冷漠。
驟然!
一股磅礴而凌厲的劇烈殺氣,自陳浮生軀體上升騰大作!
他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以后,不知殺了多少鬼怪、多少噩孽。不知斬了多少高強的敵手。即便是神將,他也凜然無懼!
再加有焚天劍意,時時縈繞于心。
又有初代符箓,蘊養心廬之內。
如今的這位青衫道人,早已不是當初的半盲道僮!
陳浮生的殺氣大發,頃刻宛若實質,懸于四個夸夫族兵卒之上。
氣機如劍!雷霆生威!
眨眼瞬間,四個兵卒臉色蒼白,渾身發顫。
此乃強者氣勢之威懾!殺伐大道之鎮壓!
“你你,你想怎樣!!”
小頭領色厲內荏,退后半步,緊握長矛驚叫。另三個兵卒則是腿腳發軟,竟是連動都不敢動。
陳浮生微微一笑,瞬間散去殺氣,恢復正常,淡然道:
“我只想告訴你,勿要玩弄什么花巧。即便有些鐐銬在手,我若想殺你們,如同拔草。”
哮天犬臉目兇殘,舔了舔嘴唇,嘿嘿冷笑幾聲。
四個兵卒你看我,我看你,此前所有氣焰全部熄滅,再也不敢有任何僥幸心。
小頭領艱難地咽下唾沫,顫聲道:“不會不會有何閃失貴賓,貴賓但請放心”
“走吧。”陳浮生也不多說,仍是邁步向前。
四個兵卒反而是戰戰兢兢地跟在身后。
直到接近側面的一座略小的城門,四個兵卒再才強自鎮定,挪步到陳浮生的身前。
小城門前,氣象森嚴。大量巡城兵卒巡邏往來。經過一番交接,四個兵卒帶著陳浮生,徑直入門而去。
眼前是一片寬廣的石道,兩側箭樓矗立。除了巡邏兵卒,看不見城中的平民,也不見什么店鋪或民居之類。
四個兵卒帶領著陳浮生,來到一個獨立高聳的石屋前。小頭領定了定神,用一絲恭敬的說道:
“貴賓入內稍侯,我等去通稟赫連將軍!”
其他三個兵卒趕緊推開緊閉的如鐵厚門,露出里面仿佛廳堂般的空曠空間。有些石桌石凳,仿佛是簡陋的議事廳。
陳浮生的目光,逐一在四個兵卒臉上掠過,再才淡然舉步入內。哮天犬在身后,嗅了嗅每個人的氣味,獰笑一聲,亦是隨同入內。
砰!!
房門瞬間關閉。
室內頓時陷入沉寂,無有任何聲音傳入。
但光線依舊,穹頂上開有天窗,可見上空虛影。
“主人!闖不闖?”哮天犬回身瞪著大門,低語問。
“既來之,則安之。我不找別人,自然會有人來找我的,稍安勿躁。”
陳浮生微微一笑,找了個石凳坐下。
須臾,他左耳內一縷黑氣繚繞而出,如針如刺,扎在鐐銬上。
瞬息間,兩副鐐銬化為齏粉,簌簌落地。
哮天犬還未回過神,又一縷黑氣繚繞而來,將它的鐐銬也刺為粉末潰滅。
“好哇,小主還有這等的本事!”哮天犬哈哈大笑,頓時略微放心。守在大門旁邊,打量周圍環境。
青溟關。
長老會議事大廳。
此時此刻,大廳內氣氛凝重,宛若烏云摧城。
晁馗雙手戴著白銀色的鐐銬,臉目憤怒難抑地坐在一個囚籠內。
囚籠兩側,是盔甲森然的夸夫族勇士,皆手握重斧,宛若巨靈門神一樣守著。
囚籠的對面,正中遠端的高臺上,則是以玉石和黃金打造的座椅。堂皇華麗,裝飾里點綴洪荒祭祀般紋路,透露出蒼茫恢弘的遠古氣息。
玉石黃金椅,一共是六座。
六位身軀高大,各具形象的老者,巍然莊穆地高坐在上。
這六位皆是青溟關長老,當年全是神將,如今晉升七境小乘尊者,位列長老席。
其中有四位,眉頭有著火焰陽光似的印記。另兩位,卻無此印記。
長會列席的黃金高臺之下。
遍滿巨大黑巖為底的廳堂中,小師叔赫連擎,負手而立,目光森然,盯著眼前一臉囂張跋扈的晁鴻爐。
“我再說一次,確實是碰到了你所說的那個年青道人。在我擊殺薛仙子之后,他以符箓之術,竊走了薛仙子的遺骸!”
晁鴻爐絲毫無懼地瞪著赫連擎。面不紅,心不跳,昂首又看向長老席,致禮道:
“諸位長老,我已經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個叫陳浮生的小賊,已經逃遁不知所蹤。若是現身,定要拿下!將之認罪伏法!”
長老席上,六位長老皆是目光深沉,臉色各異。
居中的大長老,須發如銀,容貌不怒自威。淡然說道:
“赫連,你有何話講?”
赫連擎微微閉目,平復了一下心情,再抬眼凝望高臺,平靜聲音說道:
“陳浮生如今下落不明,緝捕之事,純屬無稽之談!我絕不贊同!”
“況且,晁馗已經被埋了十年,該有的懲罰,也足夠。若能斬斷薛仙子身上的因果,他便可重歸青溟關!我想問問,為何還要將他禁錮問罪?”
晁鴻爐哈哈大笑,轉身戟指后方囚籠中的晁馗:
“斬斷?拿什么斬斷?”
“我已經說得明白!遺骨被竊走,失去了斬斷因果的時機!如今晁馗仍是有罪在身!”
長老席上,另一個眉尖帶有火焰印記的五長老,悠然說道:
“鴻爐說得有道理。赫連,你口口聲聲辯論,說那個陳浮生可以斬斷因果。但事實擺在眼前,晁馗仍是因果未斷。那么足以證明,此事已然失敗!”
五長老身邊的四長老,同樣眉頭有火焰印記,點頭道:
“鴻爐身負重任,前往冥獄地府,為救晁馗而奮不顧身!如若連他都未能竟功而回,那個什么陳浮生,又豈能達成?”
赫連擎頓時有口難言。
他即便想再次辯駁,但確實是缺少證據。
晁馗身上的因果確實未斷,陳浮生也未返回,一切都表明,此事失敗。
一想到失敗,又想到陳浮生身陷地府危難重重,赫連擎心中絞痛無比。
僅僅只是見面不多,赫連擎已經頗為欣賞陳浮生。
想到自己居然讓這個年輕修行者赴難,赫連擎就不禁暗自懊悔。但如今悔之晚矣 晁鴻爐見赫連擎無聲無息,頓時得意起來,大聲道:
“赫連擎,你處事不利,連累有責。這青溟關守將之位,恐怕也不由得你多坐了!”
赫連擎緩緩抬眼,冷冽眼神如同實質,在晁鴻爐身上掠過。
小師叔畢竟是神將之威,晁鴻爐即便再囂張,此刻也不禁心神劇顫,倒退兩步,臉色陣青陣白。
長老列席上,居中的大長老,眉尖也有火焰印記。輕抬手指,叩響座椅,緩緩說道:
“此事終須有個決斷!”
“諸位可以決議,晁馗是否有罪?赫連擎是否有失職之責?”
話音未落。
身邊一直沉默的二長老,淡然說道:
“大哥,赫連的師父、師兄,為救青溟關之劫,雙雙身亡。他從小天賦冠絕同代,守將之位也是一步一步,奮斗而來。”
“怎可憑一件虛無飄緲之事,便要定罪?”
二長老身邊的三長老,同樣沉聲道:
“地府誅滅薛仙子之事,并未有定論!晁鴻爐也只是一面之辭。雖說晁馗身上的因果未斷,但在那個陳浮生返回之前,誰也不能說此事失敗。”
二長老和三長老,眉尖沒有印記。二者與另三位長老,隱隱有針鋒相對之意。
五長老頓時嗤笑道:
“老三,難道那小子一日不返,我們便枯等一日?一年不返,便坐等一年?真是笑話!青溟關大事,居然變了兒戲不成?”
遠端囚籠內的晁馗,終于得到機會,甕聲大喝:
“我信大機信陳浮生的為人!他即便未能竟功,也會應諾而回!等他回了,有什么罪,都往我身上整!!”
眼看局面僵持,又有些劍拔弩張。
突然,帶陳浮生進城的小頭領,慌張奔走而來。遠遠地接近大廳外臺階,便抬手喊道:
“諸位長老、將軍!那個陳浮生他已經回來了!”
“嗯?”
“啊”
議事廳內,各人臉色皆變。
赫連擎大喜過望,猛一擊掌,回頭喝道:
“他人在哪里,快快請進來!”
報信的小頭領,脖子一縮,居然表情復雜地竄向長老席,躬身低語道:
“已經已經將他押在外城禁居內”
五長老點頭,微笑道:
“不錯!你做得不錯!有罪之人,豈可輕放?去吧,嚴加看管!”
報信的小頭領臉上一喜,俯首躬身,立即回身向外跑。
一道無形氣勁掠過。
小頭領連念頭都沒有興起,便被炸為血末,如塵埃紛揚,瞬間不復存在。
“你??”
五長老惱怒交加,霍然起身,指著赫連擎:
“赫連,你敢藐視長老會??”
赫連擎伸手拂了拂衣袖,若無其事地轉身,平靜瞧著長老列席,淡漠的說道:
“吾乃青溟關大將,關內之事,吾可一言而決!此乃族規,何來藐視之說?”
五長老氣得發顫,臉色由青轉為紫黑,殺氣騰騰。
“夠了!”
大長老輕喝一聲。
五長老忍了又忍,終究忍了下去,滿臉陰沉地坐下。
“赫連,此刻這個叫陳浮生的,已經回關。但晁馗仍是未脫因果!那么足以證明,此人失敗,你所謀失敗。你有何話說?”
大長老面無表情地看著赫連擎。
赫連擎平靜道:
“他是我請來的貴賓,不可怠慢,免得令人恥笑我夸夫族不知禮數。至于罪責之說,我愿承擔一切后果!決不退避!晁馗無罪,還請長老會將他釋放!”
遠端囚籠里的晁馗,頓時怒吼道:
“不關陳浮生的事,也不關小師叔的事。你們想整我,沖我來!砍個頭算什么?我爹我娘死得早,我也早點去相見!”
長老席上,除了大長老,另四位長老聞言,頓時臉色復雜又尷尬。
二長老緩緩閉目,陡然睜開,冷聲道:
“大哥,我去瞧瞧那小子。有罪無罪,總要弄個水落石出!你說是不是?”
大長老猶豫片刻,但看了看二長老堅決的眼神,暗嘆一聲,點頭道:
“也好,你去問問底細。如若失敗成真,咱們再計議。”
陳浮生抬起頭,提高警惕。
緊閉的石門,無風自開。
一位身材并不算特別高大,在夸夫族來說普通的老者,身軀有些瘦骨枯朽,緩步而入。
哮天犬站在陳浮生背后,盯著老者,滿含驚詫。
因為這位老者身上的氣勢,居然淡若清風,若隱若無。
若說是普通人,絕無可能!
但若說是修行者,即便是神將,也做不到這一點。
“你是不是叫陳浮生?”
老者正是二長老,進來后,就像個普通老者,淡然問。
陳浮生緩緩點頭,起身一禮:
“見過前輩!”
二長老只是拿眼掃過陳浮生周身,便拈著頜下稀松的白須,點頭道:
“不錯,法力玄炁凝煉至精。沉穩有度,遇事不驚。孤身入關卻又未失進退!赫連并未看錯你,你小子很不錯!”
陳浮生聽到“赫連”二字,頓時心中稍安定,施禮道:
“敢問前輩,晁馗和小師叔何在?我已經完成了小師叔所托,功成而回。”
“嗯嗯??”
二長老臉色劇變,脫口而出:“你說什么?功成而回?”
陳浮生點頭道:
“是的,薛仙子已被我斬殺。”
二長老深吸一口氣,沉聲道:
“陳浮生,晁鴻爐已經回關,說你搶了他所殺的薛仙子。你可要想明白,如若并非你所殺,此話說出會惹來大禍!”
哮天犬站在陳浮生身后,聽到這句,頓時炸毛,呲牙咧嘴的怒喝:
“遭”
瘟字還未出口,便被二長老一個眼神,打得悶進心中,差點一口氣憋得窒息。
陳浮生略一思索,立即便明白此刻的處境由來,微微一笑道:
“前輩,我愿同晁鴻爐對質。薛仙子確實是我所殺,我并無虛言。”
二長老仍是不放心,繼續沉聲問:
“你有什么證據?空口無憑!如若帶你去長老會,當面對質,被晁鴻爐覷出破綻,拆穿謊言。不僅你自己沒命,還要連累晁馗和赫連!”
陳浮生肯定不會貿然就掏出證據,鬼知道眼前的老者是忠是奸。
但他仍是不動聲色,問道:
“前輩,你為何肯定不是我所殺?”
二長老暗暗一嘆,正色道:
“晁馗身上因果未斷,足以證明此事失敗。你這小子,匆匆逃回,哪里知道關內已經有人要問罪。”
陳浮生頓時一怔。
同時心里立刻隱隱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他一直想著把薛仙子的濁氣“陰丹”交給小師叔處置,才是最穩妥。但卻沒想到,因為此事晁馗又被問罪,被有心人當作問罪的證據。
“幸好我留了一手若是先斷因果,現在空口無憑,說不好連斬殺的功勞,都被小人所趁”
陳浮生明白了經過,心里更是安定,仍是微笑道:
“前輩放心,我自然是有證據。只需當面對質,一切皆可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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