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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雀啄鴻爐

  陳浮生在場上局勢劍拔弩張之前,默默迅速地露出劍刃,低頭凝視自己的異色雙瞳。

  須臾,他感到眼瞼蝕痛,立即抬眼觀察。

  廳堂下就座的,全是下輪噩孽。實力雖說參差不齊,但全是等同于人間四境宗師。

  但在前臺上的羅鷲,已經是左輪噩孽,與靈官比肩,猶有勝出。

  薛仙子毫不意外,也是左輪噩孽,但比之羅鷲的氣勢更深厚凝練,已經邁入右輪,即將比肩神將。

  當陳浮生凝視著晁鴻爐,不禁暗暗吃驚。

  晁鴻爐的體內,有一團如漩渦的靈光,璀璨奪目。靈光表面羅列九瓣,玄妙萬象若隱若現。

  但是九瓣妙象,僅只六成鮮艷旺盛,余下的顯得略灰暗,并不算真正完整。

  “半靈窯?”

  很明顯,晁鴻爐的實力是半靈窯,四境宗師。

  令陳浮生驚詫的是,晁鴻爐的半靈窯光影妙象上,宛若“箍”著一圈禁錮。

  正因為這個禁錮的束縛,讓晁鴻爐的靈窯只能是一半,而無法展開。

  “原來如此!”

  陳浮生瞬間醒悟,不禁心潮起伏。

  難怪小師叔說,可以助我先達成半靈窯,晉升四境宗師。卻又能回寶騎鎮,奪下氣運,再次圓滿功成靈窯之主!

  原來世上真有如此秘術!

  可以先封鎖靈窯的發展,等待機緣,再圖全開!

  以晁鴻爐現身的氣勢、膽魄,此人絕對不是簡單的小人物,必定是夸夫族的天驕之選。

  如若此等人物,僅只是半靈窯宗師,那么前程已斷。

  這個晁鴻爐已經具備宗師之力,但在宗師境界上卻似是而非,還能反轉補全境界缺憾,簡直是一種另類的作弊!

  此刻被陳浮生窺探出了真相。

  再才覺得修行界的水果然是深不見底,有太多不可思議的門路。

  就在陳浮生感慨萬千的同時。

  薛仙子已經法力傾注!

  如玉皓腕上的烈陽光輝如同實質,宛若射日巨箭!

  “哈哈哈哈”

  晁鴻爐絲毫無懼,同樣雙臂一展,但卻向左右拉開。

  架式如同拉滿圓弓!

  眨眼霎那!

  晁鴻爐的雙臂拉開同樣烈陽般光輝,甚至比薛仙子的更加耀眼奪目。其勢扶搖直上,并非前射,而是如屏如盾般彌漫凝結。

  “你有‘逐日神箭’,我有‘落日乾坤圖’!”

  晁鴻爐氣勢雄渾,凜然無畏,大喝道:

  “來,讓晁爺看看,你這一箭,能否射得動晁爺的防御?”

  夸夫族兩大血脈繼承神通,一箭一圖,一攻一守。皆是上古遺傳的絕代神通!

  薛仙子已是怒不可遏,叱道:

  “受死!!”

  一聲劇烈悶響。

  宛若萬斤弓開,雷霆迸裂!

  整個廳堂內都為之震蕩,所有氣息紊亂。

  薛仙子手中的烈陽光輝,如同小太陽般爆起轟發。

  耀眼鋒芒,直取晁鴻爐的項上人頭。

  “喝!!”

  晁鴻爐不退反進,絲毫不怕這射日之箭。

  兩道猛烈光輝暴開。

  廳堂內所有人,皆是眼中閃亮欲盲。

  “哈哈哈哈”

  晁鴻爐卻仍是巍然不動,周身上下毫無損傷,大笑道:

  “你非吾族血脈,即便竊到真傳神通,威力豈能相提并論?今日晁爺必奪逐日神箭!將來我箭圖在手,爾等這些濁氣污穢,一個不留!”

  薛仙子哪里還會聽他說完,瞬間又是起手。

  霎那間,又一道耀眼鋒芒,從她臂間展弓而起。

  忽然!

  一直在后退縮的羅鷲,如同鬼魅般欺身而上。

  他雙手如電,黑氣纏繞如刺。薛仙子剎那驚覺,倉促地一箭射向羅鷲,但已是遲了。

  砰!!

  羅鷲暗殺之勢被擊退,但仍有一縷黑氣,扎進了薛仙子的手臂,頓時令她皓腕劇震,喪失了一些拉弓的力量。

  “你??”

  薛仙子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同類,裙下之臣,最器重的噩孽,居然會對她下毒手。

  但是羅鷲一閃即退,不知消失在哪個角落。

  當此時機,已經容不得薛仙子有半分猶豫。

  她瞬間臉目扭曲劇變,猙獰可怕,尖叫道:

  “一起陪葬!!”

  弗嗡!

  弗嗡!

  弗嗡!

  無數凄厲的龍卷風嘯,剎那激發。

  薛仙子已經散去人身,化為一團烏云黑霧,升騰而起。

  整個廳堂內,無數黑氣從地底迸射而出,直指上頂。

  除了陳浮生和哮天犬,所有在場的噩孽,全都身不由己,軀體迸裂,化為一團團濁氣黑霧,肆虐狂卷。

  廳堂內陷入群魔亂舞,極至混亂!可怖!

啵,啵  兩聲微響,老黃和綠哥潰滅的黑霧,被兩塊黑癬掠奪,瞬間閃入陳浮生的喉下。

  隨著異相突變,晁鴻爐等五人,也是察覺到陳浮生的存在,皆是驚詫。

  因為別的噩孽皆已成霧,只有陳浮生和哮天犬坐著無事,

  “走!”

  陳浮生一把拉起哮天犬,轉頭沖出廳堂。

  劇烈震動暴響。

  整棟高樓四分五裂,崩塌為廢墟。

  “此仇不報,誓不罷休!!”

  一大團烏云濃霧,從廢墟中沖天而起,發出尖厲嘶叫。瞬間如同狂風飚散,向著遠方滾滾遁逃。

  “好毒的心思!”

  “追!!”

  陳浮生身后,傳出晁鴻爐憤怒的大吼。

  此時此刻。

  這片建筑方圓內外,已經是混亂得難以想像。

  所有噩孽,全都遭了薛仙子的毒手,潰成濁氣原形,已經不分敵我,在廢墟里瘋狂作亂。

  而外界的原始惡靈們,缺了主子的鎮壓,也是暴發兇殘本性,蜂涌而至,全都攻擊晁鴻爐等人。

  晁鴻爐立刻被纏在廢墟內,倉促間難以追出。

  陳浮生則是覷準時機,快速離去。

  半炷香時間后。

  陳浮生和哮天犬現身在沼澤洼地邊緣。

  “主人,咱們現在怎么辦?”哮天犬急不可耐。

  “追,肯定是要追。如此良機,豈能錯過!”

  陳浮生眺望遠方,目光深沉。

  他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如若在當時情景下,和晁鴻爐爭著去殺薛仙子,那就相當于以一人之力,對抗廳堂內所有敵人。

  所以即使并未出現變故,陳浮生也會制造出變故,趁亂行事。

  此刻薛仙子遁逃,已經落單,良機已至!

  他立即抽出哮天犬腰間纏著的卦幡,展開,杵在地面。

  河童閃現而出,大嚷道:

  “你求我,我幫你用河圖之術,得到她的遁逃方向!”

  陳浮生淡笑道:

  “知其方向,不知其蹤,又有何用?追索她的時間,已經足夠她逃出三層地府!”

  河童頓時無言以對。

  河圖照卦,確實可以算出薛仙子逃在何地。但是三層地府廣大,無有參照物,誰又能得知她究竟何在?

  “難道你有方法?勝過我的河圖之術?”河童不服氣的嘟囔。

  陳浮生笑笑,并不理會,直接凝神靜氣,開始運用方術儀式。

  比之從前不同,他手中緊捏著薛仙子的頭發。

  陳浮生心里早有一個猜想。

  這一次追蹤薛仙子,他想證實這個猜想。

  片刻,他走完四方逆轉,默誦之后,閉目合掌。

  須臾。

  時間仿佛霎那停止。

  依然升騰而上,無任何束縛之后,陳浮生睜開眼睛。

  天、地、橋,歷歷在目。

  所能見到的獨立之地,其中一個格子,正代表他處身的“浮屠塔”。

  大量蜉蝣般的黑影,在格子里縱橫肆虐往來。

  陳浮生關注自己掌中,果然,頭發還捏著。

  但頭發僅是虛影,宛若一道意念。

  “有意念便足夠了!”

  陳浮生凝聚所有精神,不斷催發意念,同時注目凝視,一點點的窺探著“格子”里的區域。

  時間緩緩過去。

  當他覺得自己的精氣神處于枯竭,已經快要支撐不住時。

  突然!

  一抹紅光,在他的視線里閃動!

  紅光沿著可見的路徑,一閃一閃,向著某處逃竄。

  “找到了!!”

  陳浮生欣喜萬分。

  這足以證明他的猜想,完全正確!

  “一直以來,我收獲的機緣,都是被動獲取。是旁人觸動了機緣,我窺探所在,從而尋獲。”

  “但是我自身,肯定是有主動的機緣!”

  “或許境界不夠,條件不足,我無法得知。”

  “現在的形勢,薛仙子對于我來說,是必奪的機緣。只有誅滅她,我才能海闊天空更進一步!”

  “頭發在我手,晁鴻爐的到來激發了競爭,我對機緣的渴求已經足夠加深窺探!從而在天地橋察覺她的蹤影!”

  陳浮生默默感悟,對于上升到天地橋的理解也加深。

  如果這一次他一無所獲,猜想失敗,那么只能說明薛仙子并非他的機緣。

  那就只能轉而求其次,用河圖之術,拼全力去競爭。

  陳浮生做好了兩手準備,但畢竟若是猜想證實,就更加有把握有信心,也不枉來地府一行。

  幸好,這個結果非常不錯!

  陳浮生當即不再猶豫,牢牢深記紅光的路徑,然后將剩余的精氣神,全數灌注在掌間發絲里。

  果斷閉目之后,當一切束縛消失,陳浮生緩緩睜眼。

  已經回到卦幡旁邊,哮天犬和河童都是期盼地盯著陳浮生。

  陳浮生不動聲色,再次感應指間緊捏的發絲。

  果然!

  畢竟是薛仙子留下的一縷本體,陳浮生隱隱有感,捏著這個參照物,絕對可以追上薛仙子。

  路徑已知,參照已有,那么接下來,就是爭先!

  “走!跟上,我們去抓機緣!”

  陳浮生哈哈大笑,提劍大步向前。

  哮天犬和河童對看一眼,雖然不明所以,但從前無數次證明陳浮生選的路,絕對是對的!

  二人興奮激動,趕緊跟上。

  一間黑暗巖石壘積而成的石屋內。

  無數黑焰迸射,不斷地摧毀一塊塊露出的巖石,打成齏粉。

  薛仙子已經恢復了人身,但由于心理創傷,以及陷入背叛的瘋狂,軀體并無多少人的特點。五官猙獰扭曲,身上黑氣彌漫,如鬼如魅。

  “夸夫族!!我必將卷土重來,再鬧個翻天地覆!”

  “羅鷲,羅鷲,我會讓你知道背叛的下場!”

  “基業可以從頭再來,但此仇不報,誓不罷休!!”

  薛仙子咬牙切齒,瘋狂地揮動手臂,打出一團團黑焰,炸開眼前的巖石,發泄怨毒和忿恨。

  但在這個瞬間。

  她突然動作凝滯,扭曲可怖的五官面向一個虛無處,露出警惕而仇恨的眼神。

  虛無處,黑暗的影子微微晃動,逐漸浮現一個身影。

  正是羅鷲!

  他一經現身,便做好防御準備,陰惻惻地同樣凝視著薛仙子,嘴角露出琢磨不透的輕蔑。

  “你怎么能追蹤到我的隱秘藏身處??”

  薛仙子壓抑著,宛若火山爆發前的寧靜,森然瞪著羅鷲。

  “你身上的秘密,還有我不知道的么?”

  羅鷲沒有放松警惕,但臉上的輕蔑卻逾發顯眼。

  “你我同屬上古濁氣化身,同宗同源。你到底是為何,要幫著夸夫族?背叛我?”

  薛仙子冰冷的詢問,猶如籠罩黑暗里的陰寒鬼魅。

  “哈哈哈哈”

  羅鷲發出毫無表情的笑聲,“同宗同源?薛仙子,你自己吞噬的噩孽,可不少吧?親手殘殺的同宗同源,比我見過的還多”

  薛仙子森然道:

  “些許不入流的小小下輪,地府遍地皆是。我吞噬后,實力大進,年輪晉升。將來庇護一方,只有造福同宗同源的道理!”

  羅鷲搖搖頭:

  “營營茍茍之輩,只能在故土里橫行,吾所不欲也”

  說著,抬眼盯著薛仙子,“我要取而代之!”

  “呵呵呵”

  薛仙子發出鄙夷的冷笑:“就憑你?我與你多說這幾句,只是在殺你之前,多知道一些緣由。”

  “我支手可滅你,如同碾死一只螻蟻!”

  她緩緩說著,左臂前伸,右臂挽回,耀眼奪目的烈陽光輝,又再徐徐匯聚,煞氣騰騰。

  逐日神箭,一觸即發!

  羅鷲居然毫無所動,嗤笑道:

  “你殺不了我。我若死了,你也會死!”

  薛仙子拉弓引箭的氣勢,驟然凝固。

  她似乎猜想到什么,扭曲五官上的表情逾發猙獰,甚至黑洞洞的眼瞳里,如同噴出黑暗的火焰。

  “你在我身上,留了什么??”

  羅鷲繼續嘲弄地嗤笑,淡然道:

  “燭陰族,無蕊燈芯!”

  薛仙子蓄勢待發的氣機,驟然消褪。

  她不可置信地盯著羅鷲,周身上下的黑霧仿佛潮水一樣,劇烈起伏。

  “你居然在我身上種了蠱!!”

  冥獄的上古巫裔夸夫族乃是獵家,燭陰族則是蠱門。

  由于獵家在追蹤或狩獵時,會需要蠱術的支持,所以自古以來,獵家與蠱門,或者說夸夫族與燭陰族,世代交好。

  羅鷲能夠幫助晁鴻爐刺殺薛仙子,那么得到燭陰族的傳承靈蠱之一“無蕊燈芯”,也就順理成章。

  “羅鷲,我待你不薄,甚至有了姻緣!”薛仙子壓抑著劇烈狂暴,冷冷說道。

  “吾等上古濁氣,可以因進化而殘殺,但決不投靠巫裔,你居然忘了祖訓?”

  羅鷲只是輕蔑的一笑:

  “祖訓?都幾萬年了,還有何祖訓?”

  “我認知不多,只想翻身做主!夸夫族許諾我可以轉化,擔任冥界行者的統領!你能給我什么?僅僅一段露水姻緣,你就想我永做裙下之臣?”

  薛仙子頓時一滯,森然道:

  “好,好,好!那你我之間,只能是不死不休!”

  羅鷲只是輕抬指尖。

  在他指尖上,一滴如螢火般的光芒躍動。又似燈芯,又似草尖上的晶亮露水,流轉詭異的光華。

  “我說了,你殺不了我!”

  羅鷲面無表情的說道,“我會與你糾纏,直至晁鴻爐追到此處。但你若想活,也不是不能談條件。”

  薛仙子深吸一口氣,沉聲道:“什么條件?”

  羅鷲露出心滿意足地笑容:

  “讓我吞噬你。逐日神箭歸我、你的本源歸我。那么這段露水姻緣可以存續!等我將來成就偉業,再賜你復生的機會,如何?”

  薛仙子還未出聲。

  石屋外傳來清朗的聲音:

  “我不同意這一場姻緣!”

  一個俊秀的年青道人,青衫布鞋,提劍而來。

  一個兇狠丑陋的仆從背著卦幡,亦步亦隨。

  “是你??”

  羅鷲的臉色極度驚詫,難以想像居然在這里撞見陳浮生。

  薛仙子則是處于憤怒狂暴的邊緣,她處心積慮的藏身所在,居然接連被穿透,實在令她恨意難抑。

  “你們都不用走,都可以留下。”

  陳浮生淡然說道。

  話音未落。

  已有兩枚六寸晶符,閃現石屋內。

  剎那!

  兩個噩孽剛剛蓄滿攻勢,即將暴發,卻突然凝固。

  “太乙天象”初代符箓,已經觸發。

  晶符化為虛無。

  瞬息百道縱橫交錯的晶線,仿佛囚籠一樣,籠罩了所有遁逃的方向。

  每一道晶線隱含風雷之音,有雨霧幻象,玄妙難言。

  “這??”

  薛仙子和羅鷲駭然大驚,但畢竟是見多識廣,可以看出是極其高深的符箓之術。

  若是硬闖,生死難料,誰也不敢輕易露出破綻。

  如此雙雙遲疑,兩個噩孽便失了先機,被圍困其中。

  “你居然又有奇遇?當初我便應該滅了你!”

  羅鷲臉目陰沉,生恨自己沒有提前動手。

  “今天相逢,亦是一樣。”

  陳浮生淡然一笑,掌劍入手,冷靜瞧著兩個噩孽。

  轉念霎那,焚天劍意縈動。

  “火霆劫三式”心隨意動,劍刃上火焰印記微芒閃爍。

  “小小三境,也敢大放厥詞?可笑!!”

  薛仙子再也難以忍受,接連受挫已經令她失去理智。怒不可遏的一聲叱叫,左臂前伸,右臂挽回。

  彈指霎那,逐日神箭烈陽光輝,已經凝聚拉滿。

  羅鷲也知生死時刻,不能有絲毫猶豫。他正要展開攻勢,突然身軀一滯。

  一個猴臉蛇身的黑色小物,不知何時出現,懸浮在羅鷲眼前。就仿佛狩獵而來的兇獸,覷準了選定的獵物。

  羅鷲瞬間遍體生寒,意念中駭然驚懼,不敢有舉動。

  如同萬斤弓開,雷霆迸裂!

  薛仙子含恨一箭,已然出手!

  陳浮生卻已是后發而先至。

  一劍!

  所有法力玄炁涓滴不存,全數全涌!

  “滔火!”

  剎那!

  無間龍雀劍上,乍起沖天火勢。

  石屋內外,無窮炙熱之意,滾滾而來!

  無論是薛仙子還是羅鷲,皆感眼前灼燒刺痛,宛若焰火入眼,一片熊熊焚火無煙無形,卻又焚身難忍,心神震動。

  陳浮生起劍。

  向前。

  身如蹈火奔流!

  無間龍雀之上,有龍影咆哮大作,浴火而升!

  轟!!

  劍斬烈陽!

  薛仙子發出的神通一箭,被無間龍雀斬得潰滅。

  箭滅,但劍意猶在!

  薛仙子只覺眼前有滔滔火焰如狂潮傾覆,全身上下,如同陷入火海之中。焚身奪魄,心為之摧。

  “開!”她勢若瘋狂,再次雙臂挽開,發出更加耀眼奪目的一箭。

  剎那。

  陳浮生體內的“氣運丹朱”迸裂,化為滾滾玄炁。

  “火霆劫三式”!

  “怒霆”!

  無間龍雀劍上乍起十丈劍芒。

  薛仙子的頭頂之上,剎那雷光閃耀,同樣凝為一道劍芒。

  兩道劍芒瞬間相交。

  一團無聲可怖的雷霆密布。

  逐日神箭之鋒芒瞬間被壓制,被碾為齏粉。

  有缺陷的神通,又豈是雷刑之力的對手?

  薛仙子頃刻感到生死一線!

  這是她出身以來,歷經無數戰事以來,首次感到有殞命的劇烈危機!

  “吾乃右輪噩孽,神將之姿,豈會認輸!!”

  薛仙子一聲哀號,如泣血,如瘋如顛。

  彈指霎那。

  她已經潰散了軀體,化為濃烈得如同實質的黑霧。

  黑霧之中,有萬千蜉蝣厲嘯縱橫。

  又有冥獄浮屠之影,有血山尸海,有萬魂崩滅!

  黑霧劇烈旋為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

  漩渦內,可見無數圈詭異紋路,有若年輪!

  兩道雷霆,兩重刑罰,傾泄而下。

  但卻斬進了深黑漩渦的年輪之內,不知斬向何方。

  “你瘋了!!”

  羅鷲駭然尖叫。

  但薛仙子化身的深黑漩渦,乃是自毀年輪。即便逃脫,也會跌落境界,本源大損。

  不過,這卻是她死中求活的拼命。

  做為低于薛仙子的羅鷲,已經身不由己,被對方的年輪之力撕扯,瞬間也是化為一團濃烈黑霧,被卷入年輪之內。

  得到了羅鷲的彌補,薛仙子化身的黑霧,扛著殞命般的雷霆刑罰,劇烈掙扎著上升。

  雖說撞在“太乙天象”陣圖上,但仍是瘋狂向上。

  只要沖破封鎖,撞上屋頂,她便能遁逃而去。

  陳浮生卻已經翻掌而起,三顆養龍藥丹拋入嘴中。

  與此同時,他體內仍有一枚“氣運丹朱”,瞬間迸裂,化為滾滾玄炁。

  滔滔法力,全數全開!

  但陳浮生卻并沒有使出第三劍“劫滅”。

  他已經彈指連發,最后的三枚六寸晶符,宛若閃電,直入薛仙子的深黑漩渦之內。

  “太白元神”初代符箓,轟然閃亮!

  猛火驕陽,連貫而起。如火如荼的洶涌烈陽光輝內,極盡殺伐之意縱橫開拓!

  千萬毫光,無數殺氣如劍,肆意陣列。

  太白西虎、兇殺之神,陣列在前,殺伐沖天。

  嗷吼!!

  仿佛洪荒亙古的虎吼之聲,震響石屋。

  兇性沸騰,不可抑止!

  薛仙子化身的深黑漩渦,再也支撐不住,瞬間被三道“太白元神”爆開!

  此乃至陽至剛,專克陰孽濁氣。

  其實陳浮生繼續用劍,反而不見得能得到如此效果。

  劍斬漩渦,哪有初代符箓在漩渦內爆炸的威力大?

  深黑漩渦崩潰,年輪崩潰。

  無窮的黑焰迸射!

轟隆隆  整個石屋倒塌,大量黑色巖石化為齏粉。

  “猻喉!”

  陳浮生大喝一聲。

  猻喉心領神會,立刻噴出舌頭。

  如蟒如卷的大舌頭,當場肆虐橫掃。

  崩潰而出的黑焰,點滴不剩,全都被猻喉吞得干干凈凈。

  “哈哈哈哈干得好!”

  陳浮生歡暢大笑,伸手狠狠地揉了揉猻喉的小腦袋。

  正在此時。

  遠方傳來晁鴻爐氣急敗壞的大喝:

  “是誰?誰敢搶晁爺的神通??”

  陳浮生立刻將猻喉拋上肩頭,猻喉亦是飛快吐出黑氣。

  黑幕垂落遮蔽。

  陳浮生和哮天犬,提劍背幡,急速而去。

  片刻后。

  晁鴻爐火急火燎地趕到石屋塌毀處。

  他身后的四個夸夫族屬下,一眼望到,頓時全都倒吸一口涼氣。

  一個極其狡詐的左輪噩孽,以及一個即將跨入右輪的首領噩孽,居然就在眼前死無全尸,無影無蹤!

  “是誰?到底是誰??”

  晁鴻爐勢若瘋狂,圍著廢墟又踢又踹,踩得地面轟隆裂響,無數黑渣污泥翻飛。

  四個屬下面面相覷,根本毫無頭緒,全都說不出話來。

  半晌后,有個沉穩的屬下低語道:

  “少主,會不會是當時在廳堂,那個偽裝噩孽的小子?”

  “你說那個年青人?一個勉強三境的不入流小子?”晁鴻爐瞪紅著眼,噬人般盯著眼前的屬下。

  這個屬下頓時臉色一滯,垂頭囁嚅道:

  “屬下覺得覺得除了他,也無人可疑”

  晁鴻爐沉默壓抑怒火,細細尋思。

  他畢竟是夸夫族有數的天驕人物,此刻沉下心來,不再憤怒,頓時也是琢磨出不少疑點。

  “一個人族,偽裝成噩孽,現身薛仙子的所在地,所圖何事?”

  “此地有劍斬之勢,而那個小子,似乎也是背著劍!”

  “空中有符箓氣味,那小子現身而出,雖是一閃而過,卻有著道門的打扮!”

  晁鴻爐深深閉目,再次嗅了嗅空氣中彌漫的氣息。

  他驟然睜開雙眼,眼神如噬人兇獸。

  “查!查一查青溟關,最近是否與人族有往來!有無陌生人到訪?埋了的晁馗是否現身?”

  “查清楚,查明白!”

  晁鴻爐的牙齒咬得喀嚓響,突然轉怒為笑:

  “老子偏偏不信!無數占卜結果皆說我可得機緣!”

  “獵家向來是黃雀在后,難不成今日被雀啄了眼?”

  他猛地轉身,手臂一揮:

  “走,回城!給我一查到底,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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