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頭領冥卒聽到此問,低語說道:
“元夕,你們皆知,乃是人間界新年后,正月十五之夜。在這一夜,人間界黎民萬眾,共渡元夕節。”
另幾個冥卒頓時哄笑:
“老大,難不成這元夕節,過到咱們地府來了不成!”
老大呵呵搖頭,繼續說道:
“你們且聽我說完!人間界的元夕節,乃是普天同慶。而在這一夜,黃泉小千路上的千秋萬古魂魄,皆會引起異動”
“至于為何異動,我也暫且不知。只知道,這種異動極其強烈,會影響黃泉小千路的安穩。”
“黃泉小千路,乃是冥獄至關重要的主干大道。若被侵擾,危害非同小可。若只是魂魄鬧起,還算可以鎮壓。但偏偏,異動會引發一個兇物的誕生!”
“什么兇物?”另幾個冥卒趕緊好奇的搶問。
“你們知不知道‘麒麟’?”老大笑道。
“老大,你又來耍笑我們!三界內外,誰不知混沌靈瑞‘麒麟’的大名啊!!”幾個冥卒一陣哄鬧。
“咦?老大,你莫不是想說,這個兇物,與麒麟有關?”
老大鄙夷地掃視眾人一眼,點頭道:
“正是!”
“啊??”幾個冥卒皆是不敢相信。
老大矜持一笑,繼續說道:
“相傳昊界的混沌靈瑞麒麟,嫡真血脈生有四子。”
“其中,第四子,稱‘麟兇’!”
“麟兇,在人間界民間,又有個稱謂:‘年獸’!”
“原來如此,老大果然是博聞廣見!”幾個冥卒頓時恍悟過來,大加贊嘆。
老大笑著又道:
“麟兇自誕生起,便喜好吞噬人間界的地理氣運。它身化萬千,殘暴無常,經常肆虐各處靈山,令修行界苦不堪言。”
“但它畢竟是昊界的存在,想要下界,必須要有一個通道,一個名頭。”
“所以,每年元夕之夜,黃泉小千路無數魂魄異動,會引發冥獄與人間界地理的氣運異動。從而產生通道,麟兇便可趁此時機,下界玩鬧。”
另幾個冥卒頓時不解的問道:
“麟兇鬧的是人間界靈山,吞的是人間界氣運,和我們冥獄地府又有什么關系?”
老大擺擺手:“你們且聽我說完!”
有個冥卒立刻取笑道:“老大,你若生在人間界,必定是個說書先生,總是吊人胃口!”
老大也不理會冥卒們的笑鬧,繼續娓娓說道:
“下界的,只是麟兇的一縷分身。但混沌靈瑞的一縷分身,又豈是非同小可?”
“它靈智極高,極擅變幻。為了逃脫修行界的搜捕,便借著通道,潛形于黃泉小千路,通過冥獄與人間界的聯接,安然無恙地侵吞氣運。”
“你們想,它處身冥獄黃泉小千路,禍害人間界,那便相當于同時得罪兩界的修行者。那些高人們,又豈能坐視不管?”
“所以每到元夕之夜,黃泉小千路便會展開圍剿!”
老大說到這里,另幾個冥卒又再不解的齊問:
“老大,你說來說去,即便黃泉小千路鬧得翻天覆地,又跟咱們十八層地府有什么狗屁關系?”
老大繼續呵呵笑,不急不緩地說道:
“你們再想,麟兇是什么?”
“混沌靈瑞的分身啊!”
“既是混沌靈瑞,那是不是諸世萬域、三界上下,最著名,最奇妙,最珍罕的本源?”
“是啊,那又如何?”
“如何?”
老大鄙夷地瞧著幾個冥卒,悠悠道:
“咱們地府的噩孽、冥界的噩絕奇胎,若是知道有如此珍罕至極的本源現身,會如何?”
幾個冥卒一想,頓時紛紛倒吸涼氣。
噩孽且不說,即便得到混沌靈瑞這等本源,最多是晉升年輪,但總有個過程,不會特別離譜。
但若是被噩絕奇胎得了本源 那種恐怖可怕的后果,幾個冥卒連想都不敢想。
過了半晌,再才有個冥卒嘶著涼氣說道:
“老大,如你這般所說,那咱們地府,確實也要如臨大敵,不能出任何禍端。不過,麟兇只是一縷分身,冥獄的大能高手眾多,將之拿下鎮壓,也不是什么難事!”
其實幾個冥卒紛紛點頭贊同,覺得此事可以避免。
老大仍是呵呵笑道:
“若真是這么容易,那每年元夕之夜,又何必如臨大敵?又何必緊鎖地府?又何必鬧出如此大的名頭?”
“我來告訴你們,是因為麟兇的變幻之能,已經不可想像!它潛藏于黃泉小千路,能夠每年安穩的侵吞氣運,就是因為這種變幻!”
“想要圍剿它?哼哼,三境鼎廬以上的修行者,無論天大的本事,也察覺不到它的存在。”
“而三境鼎廬以下的,莫說去察覺它,恐怕剛有念頭,便被它一口吞了,骨頭都不帶嚼的。”
幾個冥卒互看一眼,皆是尷尬,不由得齊問道:
“那怎么辦?難道任由它每年興風作浪?兩界大能全都束手無策,被它嘲笑玩弄么?”
老大笑呵呵道:
“自然是有辦法!人間界派出三境鼎廬的天驕人物,再加上冥獄暗中給予好處,雙方協力,此事便不算難事!”
“所以每一年,麟兇下界禍亂,雖然是麻煩。但這種麻煩,對于那些天驕之選的人物,卻是一場難得的機緣!”
其中有個冥卒仍是追問:
“老大,麟兇一縷分身,至少也有神將之威!誰敢說一定抓得住?捕到手?此事艱險萬分,豈能稱機緣?”
老大再次鄙夷地瞧了他一眼,哼道:
“天驕,什么是天驕?你辦不到,不代表那些人物辦不到!三界共立以來,如今不少冠絕舉世的大能,當年也是天驕之選!”
“許多天驕人物,便是在元夕之夜,一舉成名!”
“此乃證道之路,揚名之路!你不是天驕,所以你不明白!”
老大說完,幾個冥卒頓時哄笑,追問的冥卒訕訕低頭。
“好了好了,閑話少述,正事要緊!”
老大擺擺手,大步折返,“走,下一個浮屠塔。都跟上,莫耽誤行程!”
陳浮生靜立在遮幕內,將這一場對話聽得清楚明白。
“原來如此!”
難怪小師叔說,爭取到元夕名額,便能助我斬獲氣運,有晉升四境宗師的可能。
人間界修行十大派,再加上冥獄里的年輕豪杰,必定都想爭取這一場機緣!
以三境之力,剿殺麟兇一縷分身,確實可稱揚名天下!
在混沌靈瑞身上得的好處,冥獄給予的好處,再加派系賜予的好處,種種利好加身怪不得元夕名額難求!
陳浮生默默思索一番,將此事暫緩心中。
目前最重要的,是誅殺薛仙子!
此事若不成,什么都是空談!
“走,哮天,咱們也不可懈怠,加緊時間趕往三層地府!”
陳浮生立刻提劍大步向前。
哮天犬精神振奮,也是亦步相隨。
有了猻喉黑氣的遮蔽,二層地府的旅程,又再變得不困難。陳浮生路徑熟悉,又有了加快的心思,頓時猶如穿堂過室,毫無遲疑。
沿途一路,他也還是沒有出手機會。
猻喉和哮天犬,幾乎包干。
無論是成群的陰魂,還是散落的下輪噩孽,皆是遭了猻喉的毒手。而哮天犬也時時分一杯羹,大呼過癮。
如此又是七八個時辰的穿梭過塔。
終于來到陳浮生預定的地點。
穿過黑霧之后,那種刺寒徹骨的感覺更加可怖。
墜落的過程,如同銷骨蝕魂,令人心神震蕩,身不由己。
若非陳浮生根基深厚,若非哮天犬這一場旅程大有長進。恐怕主仆二人,連下到第三層地府的機會都沒有。
也不知過了多久。
待到腳踏實地,眼前迷離虛幻的景象,逐漸斑駁散動,開始變得清晰。
陳浮生輕吐一口氣,凝聚目力,觀望四周。
此刻,他處身的,是一片幽暗無聲腐臭沼澤洼地。
遍眼望去,是濃霧繚繞,遠端影影綽綽,分布著大小各異的斷崖、石窟、荊棘叢、黑石堆壘、污濁橫流 再然后,便是如同“黑柱”一樣,分列遠近的大量建筑。看起來通體有方、有圓,高高矗立,像是巨獸般匍匐在黑暗中。
每一根“石柱”建筑,便是一座牢獄。
如若將一層地府的浮屠塔,比作房間。那么二層地府的浮屠塔內,便是廣場、大殿 而這第三層地府的浮屠塔內,可稱城池大地。
每下一層,地域無限擴展。實在難以想像,若是最終的十八層,會是什么景象?
哮天犬驚望之后,亦是感嘆:“主人,這只是三層地府的某個浮屠塔內而已卻比我當年生存的荒野都不算小”
陳浮生默默回憶在天地橋窺探的路徑。
然后,拍了拍肩頭似睡的猻喉:
“把那兩個噩孽放出來,我有話問。”
猻喉頓時仰頭,喉囊里噴出黑氣。
黑氣當空一繞,旋落下來。
撲嗵,撲嗵,老黃和綠哥,紛紛跌落,仍是昏頭轉向。
二人的臉色蒼白,氣質大減。看來這一場禁錮之劫,又被猻喉掠奪了不少上古濁氣,皆是受創不小。
“道友道友還請放過我等孤魂野鬼”
老黃跌坐地上,滿臉哭喪,一臉的惶恐和懊悔。
陳浮生淡然道:
“若想活命,那便按照我所說,盡心盡力輔助。”
老黃和綠哥互看一眼,頓時跳將起來:“道友請講,我等絕不推辭!赴湯蹈火,務必盡力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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