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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小主

  原本陰暗滿布灰霾的天空,無日無月。

  此刻卻驟然改變!

  宛若有一輪黑日當空,周邊遍布無窮延伸的天裂縫隙。

  從縫隙里不斷滲出如火漿如黑焰交纏的異相。

  黑日異相的另一側,又如同有一彎殘月當空。

  殘月周邊則是無數如蜉蝣狀的青黃虛影,縱橫肆虐,渲染出更加詭異可怖的異相。

  除此之外,遍眼可見的山巒石林里,皆是黑氣沖天升騰,猶如千萬狼煙密布。處處黑影搖曳飄浮,如鬼如魅。

  四面八方不再寂靜。

  而是各種紛亂雜音,隱約響起,或高或低,或刺耳或低吟,或是倏忽來去,乍起乍滅,令人魂魄不安,心悸動蕩。

  這才是冥獄的真實景象!

  黃泉詔鑒或浮屠枷鎖等奇物,掩蓋了這一切而已!

  陳浮生胸口震痛,眼前迷離。

  剛剛提蓄起的法力玄炁,剎那潰散。

  不僅如此。

  從上空有一道強烈吸力,要將他撕扯上天。從地下卻又有一股強烈吸力,要將他撕扯下地。

  他的精氣神和軀體,已經盡皆不受控制。

  仿佛只須片刻,便要身魂分離,沉淪冥獄。

  這就是三界的不同之處。

  缺少了保護的外來者,任你實力強橫,亦難以幸免!

  陳浮生剎那驚懼!

  拼命溝通心廬內的法力玄炁,想要擺脫這種沉淪。

  但無論他如何掙扎,終究功虧一簣。

  “父!!”

  就在陳浮生已快徹底迷失的恍惚間,耳邊又聽到一聲尖叫。

  叫聲充滿著歡愉,有著濃烈孺慕的感覺。就像一個久久失散的孩童,終于見到父母的興奮激動。

  陳浮生的眼前再次一花。

  似乎有一團黑氣撲面而來,觸覺冰寒蝕骨。

  寒意乍起,陳浮生的心神驟然清醒!

  恍惚剎那!

  眼前一切恐怖詭異的異相,煙消云散,不復存在!

  依然是黃塵煙霾籠罩的天空,無日無月。四周冷冷清清,山巒荒蕪寂靜依舊,處處灰敗黯淡彌漫。

  “這......”

  陳浮生感覺身體重回掌控,神智清明,不禁警惕萬分地一躍而起。

  但是胸前似乎掛著一個東西,搖搖晃晃。

  他低頭一看。

  首先入眼的是一張“猴臉”。

  靈動凹陷閃爍著奇光的眼睛,類人的鼻子和嘴,削尖的臉龐。一對招風耳,耳朵卻呈現六瓣狀。

  臉部以下,脖子上鼓著一個小瘤子。

  再往下,是毛茸茸布滿灰黑毫毛的猴子身軀。兩只猴爪,五指尖尖漆黑,緊抓著陳浮生的衣襟不放。

  上半身軀再向下,便不再是猴身。而是仿佛有雙腳的蛇軀,遍布大塊的灰黑鱗片,短短的尾巴微微翹動。

  “父!!”

  這個半猴半蛇的小東西,如同拳頭大小,眼見陳浮生在瞧它,立刻咧嘴一笑,發出一聲孺慕般的叫聲。

  它緊抓著衣襟,小臉在陳浮生胸前拱了拱,顯得高興。

  “這......”

  陳浮生不禁無語凝噎。

  他能感覺這個小東西毫無敵意,甚至帶著濃濃的孺慕感情。真像是親兒子掛在父親身上,又高興又依戀。

  “難道是‘噩絕奇胎’吞了母鎖,轉化出的模樣?”

  “它到底是什么?”

  陳浮生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但此刻不是考慮這的時侯。

  身邊的哮天犬雖然是冥骸,并無撕扯分離的狀況。但它畢竟有魂魄,依然被冥獄鎮壓了。

  它就如同木頭石塊,呆立不動,完全喪失知覺。

  “快救它!”

  陳浮生顧不得多想,趕緊指向哮天犬。

  掛在他身上的小東西,回過頭,脖上的小瘤子微微一鼓,嘴里噴出一口黑氣。

  黑氣纏繞在哮天犬身上,瞬間化為一點淡不可見的漆黑印記,印在哮天犬額頭,仿佛一顆小黑痣。

  轉眼之間,哮天犬驟然驚醒。

  它吼叫一聲,展開拼命地架式。但立刻茫然四顧,一眼見到陳浮生,驚喜道:“主人!”

  但聲音戛然而止,又見到陳浮生胸前掛著的半猴半蛇。哮天犬驚駭萬分,渾身毫毛炸動,又再擺出拼命架式。

  “沒事,它沒有敵意......”陳浮生哭笑不得的說。

  “啊......”

  哮天犬驚疑交加,仍是警惕地盯著小東西。

  陳浮生抬手摸了摸自己額前,可以模糊觸碰到一絲滯澀。應該也有一個類似的黑痣般小印記。

  “也就是說,這個小東西具備了黃泉詔鑒和浮屠枷鎖的能力,可以掩蓋旁人的身份,不受冥獄的鎮壓反噬?”

  陳浮生不禁低頭,再次瞧著胸前掛著的小東西,低語問:

  “你是誰?為什么喊我父?”

  小東西靈動凹陷的眼睛,忽閃忽閃地眨了眨,似乎想說什么,卻說不出來。只是咧嘴一笑,仍是喊一聲:“父!!”

  陳浮生無言以對。

  不能說話?那以后如何交流?

  正在此時。

  遠遠傳來晁馗的呼喚聲:

  “大機緣,你死了嗎?”

  然后是河童氣極敗壞的埋怨聲:

  “虧你還是冥獄的守關副將,土生土長的土著!如此不講道義,撇下自己的恩人逃離!羞不羞恥?虧不虧心?”

  陳浮生抬眼望去。

  果然是晁馗,它正在躡手躡腳地偷偷接近,探頭探腦地向這邊觀望窺探。

  河童遠遠飄在晁馗腦后,不斷地鼓勵晁馗前進。

  陳浮生立即招了招手:

  “暫時無事,安然無恙。”

  那邊的晁馗和河童,眼見陳浮生還站著,還能動,能說話,雙雙松了一口氣,趕緊飛快而來。

  “咦?”

  “咦?”

  晁馗和河童,又再驚疑地頓住,雙雙盯著陳浮生胸前。

  陳浮生指了指小東西,有些無奈的問:

  “你們誰知道它是什么底細?”

  晁馗的凸眼轉動,充滿疑惑,隨即搖搖頭:“我不知道,沒見過......”

  河童卻似乎在沉思,說道:

  “冥界鎮壓著混沌開辟以來,數之不盡的噩孽。但是百密尚有一疏......冥界即便窮盡偉力,也不能說將所有噩孽永久禁錮。”

  “歲月流逝中,鎮壓噩孽之所在,必然會有遺漏。這種遺漏傳說是噩孽交感混合所生,稱為噩絕奇胎......”

  “噩絕奇胎的特異是觸之即死,魂魄全滅。但對于冥界行者來說,并非無法處置。唯獨,只擔心它們逃竄......”

  河童的語氣變得深沉,繼續說道:

  “噩絕奇胎本身沒有什么強橫能力,除了毒,別無異處。但若是逃竄,接觸到契合它本源的事物,便能蛻胎重生!”

  “但至于重生為何物,無人可知。從古至今,冥界隱瞞了歷代奇胎重生的紀錄,視為冥界絕密隱私,從不外傳。”

  河童說到這里,有些無奈,“所以,我也不知此乃何物......”

  半猴半蛇的小東西,掛在陳浮生胸前,聽著周圍的議論,毫無所動。似乎聽不明白,只是抓著衣襟,搖搖晃晃。

  陳浮生見河童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只得無奈放棄。

  他瞧了瞧小東西,突然一怔,趕緊問:

  “我的藥和銅鏡呢?”

  浮屠母鎖里,存放著陳浮生除了劍幡之外的所有家當。

  如若母鎖被吞噬,估計所有家當連渣都沒有了......

  但是小東西似乎聽明白陳浮生所說。

  它笑瞇瞇地點頭,突然仰起脖子。

  瞬間,它的嘴巴仿佛黑窟窿般大大張開。

  “窟窿”里,隱約可見一個瘤狀的空間。陳浮生的那些家當,赫然浮蕩在里面,清晰可見。

  陳浮生頓時松了口氣。

  晁馗一直盯著小東西,此刻不禁恍然大悟地哎呀一聲,說道:

  “大機緣,說不定,你也是它的機緣呢?”

  陳浮生、哮天犬、河童,頓時全都看向晁馗。

  居然無法反駁,都覺得好有道理......

  “好吧,既得之、則安之。”陳浮生默默點頭,也不再糾結此事。

  哮天犬遲疑片刻,囁嚅道:

  “主人,給小......小主,取個名字吧......”

  它一副認命般的表情,畢竟小東西喊自家主人為“父”,那豈不是成了小主?

  若以后喊“小主”,哮天犬又覺得不樂意。

  陳浮生尷尬的聽著“小主”這個稱呼,還未娶妻,居然有兒......

  “以后你就叫‘猻喉’!”陳浮生低語對胸前的小東西說道。

  猻是指形貌,喉則是代表它特異的脖瘤。

  小東西又再聽明白,極其高興,腦袋拱了拱。

  陳浮生指了指肩頭:“來,上來!”

  猻喉抓著衣襟一蕩,閃電般竄到陳浮生肩上。

  但它似乎又不愿意在肩頭立著,隨即身軀一晃,剎那化為一道黑煙,遁入陳浮生耳中,消失不見。

  陳浮生覺得左耳內微微一癢,但立刻正常。

  “走,去下一個目標!”

  陳浮生心中安定,立刻提劍大步前行。

  既然得到了猻喉黑氣的天然保護,可以在冥獄里暢通,那么接下來的目標,便成了一場黃雀在后的“收割”!

  對手已經在破壞規矩競爭。

  那又何須再談什么道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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