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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心有顧慮

  另一邊。

  薛城。

  自從暴起殺人案發生之后,薛地就陷入了一陣混亂之中。

  而擔任過多國相國,縱橫天下數十年的田文,深知在這個關鍵時候,門客與百姓可不能亂起來,不然,薛地一亂,等下次齊國再出兵,那薛地就完了。

  于是,一面聯系各國,一面拉攏百姓門客。

  經過宣布免除今年賦稅,鼓勵耕種麥米,并從魏國借來大量粟米,低價借給百姓等等手段之后,薛地才漸漸穩定下來。

  就在薛地漸穩的時候,齊國大行令魯仲連秘密來到薛城,然后進入田駢的府上。

  田駢府中。

  田駢與魯仲連分賓主坐下后。

  此時,發須花白,已顯老態的田盼看著魯仲連問道:“不知連子為何突然來薛地拜訪老朽啊。”

  魯仲連執禮甚恭,以師禮待田駢,此時聽到田駢的詢問,立即拱手應道:“不知先生可曾聽說田廣的事情。”

  田盼點了點頭。

  “不知先生以為大王應對的如何?”

  田駢聞言,驚嘆道:“大王的賢明恐怕還要超過宣王威王啊。當年老朽還在臨淄的時候,先王與薛公都曾就那這個問題請教諸子,但無論是老朽還是其他諸子,都沒有能解決類似問題的方法。

  直到老朽聽到了大王在學宮中的言論,這才明悟,原來國法與道德并不沖突,而是一體的,都是為了維護正義與公平。”

  說著,田駢由衷贊美道:“能說出這話的大王,一定是個正直、賢明、仁德的君王啊。”

  魯仲連見田駢對齊王不僅沒有偏見,而且還大為贊賞,心中一喜,然后看著田駢笑道:“先生,學生聽說不久前薛地也曾發生類似的事情,不知薛公是如何處置的?”

  田駢頓時沉默了。

  良久,魯仲連見田駢不說話,便拱手道:“先生,面對同樣的問題,之所以大王能解決問題而田文不行。那是因為一個正直仁德的人,可以說正義公平的話,這樣人說出這樣的話,才能讓大家信服。

  若是一個自身不正的人,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說正義公平,只會讓人譏諷恥笑。這就好比用木匠用規只能畫圓,用矩只能畫方,用規畫方用矩畫圓,這是墨子公輸也做不到的,,此乃勢勢也。”

  說到這,魯仲連昂起頭來,看著田駢道:“先生,如今學生以為大王遠比田文仁德賢明,不知先生以為如何?”

  田駢微微一嘆,雖然他不愿說田文的不是,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于是,他點頭道:“然。”

  魯仲連見田駢認可,立即道:“先生,如今齊薛兩國勢不兩立,而大王比田文仁德賢明,且齊國又遠比薛國強大。如此,先生以為薛國還有勝算嗎?”

  田駢搖頭道:“難難難···”

  “先生。”魯仲連見此,立即開口勸道:“先生,如今的薛地,亂象已顯,以田文只能,難以守住薛國,薛國傾覆就在眼前,先生何不早做打算。

  易云: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孔子亦說:危邦不入,亂邦不居。

  這說的就是現在啊。”

  說到這,魯仲連又看著田駢道:“先生,如今學宮之中,祭酒尹文子已老,不能理事,而先生乃是我齊國大賢,一向為齊人敬重。

  如今祭酒尹文子與太傅鹖冠子全都舉薦先生繼任學宮祭酒一職,并且先生的才華也得到了大王的認可。

  今大王遣學生來薛,邀請先生回國擔任祭酒,還請先生其許之。”

  “學宮祭酒!”田駢心中一動。

  薛國亡國在即,而齊王又開出了學宮祭酒的條件,這條件不可謂不厚。

  一般而言,薛公諸子除非得到齊王重用,成為朝廷重臣,否賊,祭酒一職便是諸子的頂點了。

  只是,齊王的條件雖然很豐厚,但是他卻心中不忍。

  薛公如今危在旦夕,一不小心就會亡國滅族,此時此刻,他不忍棄之。

  當年,他跟先王鬧翻,在無處可依的情況下,是薛公派人去接納了他,并提供了豐厚的待遇。現在薛公有難,他幫不上忙也就罷了,但如果不僅不幫忙,還要在這個時候棄薛國而去。

  這不就成了小人了嗎。

  想著,田駢心中一定,應道:“大王的好意老朽心領了,但是,如今老朽年邁,已經走不動路了。”

  魯仲連見田盼推脫拒絕,心中一愣,詫異的看了田駢一眼,再勸道:“先生何必言老,太公八十遇文王,百里奚七十仕穆公,如今大王求賢若渴,先生還不到百里奚的念及,何必拒絕呢。”

  田駢搖了搖頭。

  魯仲連再三勸說,田駢終究不許。

  當日。

  公孫弘向田文稟報道:“君上,我們在城中巡視的門客來報,今日有齊國來客去拜訪大賢田駢了。”

  田文頓時臉色一變。

  不久前,因為甄義之事,他門下可是有許多以義士自居的門客出走了。若是田駢在這個時候離開薛地前往齊國,那···那些仰慕田盼而投奔薛地的人,因為田駢而認同薛地的人,恐怕都將雖田駢出走。

  不僅如此,田駢這個齊國大賢乃是薛地最負盛名的大賢,連名氣最大的人都走了,必定會影響一大批門客,會引發門客的出走風波。

  更重要的是,他擔心田駢出走會讓薛地之人誤以為薛地已經不再安全,會讓那些不穩定的門客產生趨利避害之心,從而紛紛出走。

  大量門客出走,不僅會影響他對薛地的控制力,同時也會影響百姓對薛地的信心。

  想著,田文臉色一沉,急道:“快,立即派人去田駢府上,就說本君今夜要宴請田駢。”

  “諾。”

  當夜,夜宴,酒酣。

  田文臉色微紅,看著近處的田駢問道:“先生出生在齊國,生長在齊國,如今居住在薛國,思齊否?”

  田駢一聽,心中明白田文在問什么。

  于是,他笑道:“在下現在只思念唐子。”

  田文一怔,詫異的問道:“唐子不是那個在武頃王面前中傷先生的人嗎?他不是已經被齊人刺殺了嗎?先生為何對他念念不忘呢?”

  田駢笑道:“當年在下在齊國的時候,每天都是野菜就糙米飯,夏天受熱,冬天受冷,甚至冬天沒有野菜還要挨餓。

  可是,就是因為唐子中傷在下的緣故,讓在下來到薛國。如今在下在薛國,吃的是精糧細肉,夏天穿葛衣冬天穿皮襖,出入有車馬。

  就憑這,就算是唐子死了,在下也忘不了他。”

  田文聽田駢將在齊薛的待遇對比,知道田駢心中還對齊國有怨言,且還感念著他的恩情,心中便知田駢不會背離薛國了。

  田駢穩了,不妄他之前厚遇田駢。

  想著,田文頓時哈哈一笑,然后舉杯對田駢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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