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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人心紛亂

  周圍的門客一聽甄義的囔囔聲,頓時紛紛大聲指責起來。

  “殘殺百姓,還敢理直氣壯的說自己無罪···”

  “殺薛公百姓還敢自稱忠義,誰能說出這種話來!”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與此同時,被殺兩人的家人,則大聲哭泣的向田文叩首。

  田文見此,怒極反笑,看著甄義道:“本君不肖,但處置門客從來都是讓門客心服口服,今日你說你無罪,沒有不忠,那本君倒要問問,你是如何的無罪,是如何的忠義?”

  甄義大聲道:“君上,是哪兩人非議君上,臣心中不岔,這才將他們斬殺的。”

  接著,甄義將那兩人的話一說,然后看著田文道:“君上,在下一向忠義,聽到有人非議君上,自然要為君上報仇,為君上雪恥。

  如此,臣如何有罪,如何不忠?

  若是君上要為那兩人報仇,要取臣的性命,臣愿自己將首級奉上,以報答君上的恩情,但君上卻不能說我不忠,不然,臣死不瞑目矣!”

  周圍的門客聞言,皆一怔,然后議論紛紛:

  “忠臣義士···”

  “若是有人辱及君上,某不才,也能血濺五步,為君上洗刷恥辱。”

  “不錯,當年我等路過趙國,有人說君上身材···羞辱君上,然后我們就跟著君上,一口氣殺來三百多個趙人,摧毀一座縣城,這才洗刷了君上身上的恥辱。

  若是有人在我身邊說君上不好,那在下也必殺之,以為君上報仇。”

  “正是,當年在趙國的那一幕,在下也記得,這甄義···果然是義士!”

  就在議論中,一個門客走到甄義身側,拱手道:“君上,臣以為甄義雖殺人,但事出有因,為維護君上名聲而出手,忠義無雙,無罪。”

  此言一出,立即有一大群門客開口道:“大王,甄義忠義,雖殺人,無罪。”

  眾人呼聲一起,被殺之人家人的哭聲頓時更大了。

  田文聽到眾人的呼聲,以及那越來越悲痛的哭聲,頓時臉色一變。

  那被殺的兩人,只是口中抱怨,罪不至死,而甄義殺之。若是按照律法,那甄義肯定就要被處死。

  但是,甄義因為忠義而怒起殺人,若是因此而將他定罪斬殺,那就說忠義是錯的。也就是說他一直引以為傲的趙國屠城一事,就錯了。

  可是,若是不殺甄義,那如何向百姓交代。

  因為一點非議而殺人,那他很他心中一直痛恨的武頃王有什么區別,等他死后,是不是要被評定為薛厲君。

  可···是,若是殺甄義為百姓報仇,恐那些一直忠心耿耿愿意為他赴死的門客們會有意見。

  這些人一向忠義當頭,熱衷君辱臣死,一言不合就血濺五步,乃是他門客中的中堅力量,也是他統治薛地甚至名傳天下的核心力量。

  這些人要是內心崩潰了,那薛地就難以維持了。

  就在田文為難間,公孫弘走到田文身側,輕聲道:“君上,忠義與律法很難選擇,但是,君上可還記得田廣嗎?”

  “田廣?”田文一聽,想起那個被齊王車裂的田廣,腦海中立即浮現出齊王冀的言語。

  道德與律法都不重要的,只有正義與公平才是根本。

  想到這,田文心中一定,自嘲道,沒想到,本君今日竟然要拾人牙慧,要用哪個豎子的見解。

  不過那豎子說得對,只有正義與公平才是最正確的。

  想著,田文臉色一正,制止了眾人的議論,開口道:“忠義是本君重視的,殺人者死的律法也是本君所重視,但忠義與律法都是不是本君最重視的,正義與公平才是。

  百姓非議本君,這是因為本君做的還有不到位的,這是百姓對本君的批評與期望,是本君所要了解的。

  但是···”

  說著,田文看向甄義道:“但是,先生以為百姓羞辱本君,就殘殺百姓,這就錯了。若是我薛地百姓心中有委屈,一說出口就要被誅殺,那本君豈不是變成了夏桀商紂周厲武頃這些昏庸亡國之君了嗎?

  所以,雖然先生是為本君殺人,是懷著忠義之心殺人,但本君也不得不為百姓主持公道,執行國法。”

  被殺者的家人一聽薛公田文要主動公道,立即哭泣的拜謝道:“薛公仁義,多謝薛公為···”

  此時,甄義見田文果然要誅殺他,立即淚水直流的悲泣道:“我甄義不懂大道理,但是在下知道君辱臣死,忠義為先。現在,君上以為臣該死,認為臣辱及君上,那臣也沒什么好說的,只好用鮮血洗刷君上身上的恥辱。

  但是,請君上不要認為臣殺人是不忠。”

  說罷,甄義將腰間佩劍拔出,然后含淚自刎。

  田文見甄義自殺,頓時長長一嘆,正欲感嘆之際,卻見一個中等門客手持長劍走到甄義的尸體邊。

  見此,田文一驚,不解的問道:“先生,你這是何故?”

  那人看著田文道:“現在君上說正義與公平最重要,臣受教。如今臣想起當年隨君上在趙國殺戮那些侮辱君上的趙人,自知有罪,當死。

  如今,在下茍活十余年,才得知自己錯了,現在當以死謝罪。”

  說罷,這人長劍一橫,自刎當場。

  這人已死,田文還未反應過來,這是,有一人持劍走出來,對田文道:“君上,臣不懂什么大道理,也不懂什么正義公道,但是,臣心中一直堅持的是,士可殺不可辱。誰要是辱及君上,臣那就一定血濺五步,要么用臣的鮮血要么用他的鮮血為君上洗刷屈辱。

  但現在,君上告訴臣,臣堅守了一輩子的忠義,居然是錯的,臣心中茫然,不知所歸,同時也覺得愧對父母。

  如今,臣已經無法侍奉君上,也無顏再回去面對雙親,忠孝兩失,不死何為。”

  說罷,這人亦死之。

  田文見此,心頭巨震。

  難道本君做錯了?

  田文心神震動間,又有一個門客走出來。

  “君上,在下之所以千里迢迢的來投奔君上,是因為君上尊賢重士,禮賢下士。可是,今日君上卻為了兩個區區的百姓,就要斬殺府中的士人,在下以為君上雖有尊賢重士之名,但其實無禮賢下士之實。

  在下不能再侍奉君上了,故請辭。”

  許多自詡為名士,看不起普通百姓的門客,一聽此言,紛紛走到田文面前:

  “薛公,在下亦請辭···”

  此時,田文腦袋一懵,事情變化的如此之快,讓他完全反應不過來。

  最后,田文勸說無果的情況下,只好禮送請辭的門客,又重金慰問被殺的百姓以及自殺的門客的家人。

  當日,消息傳開,田文府上出走的門客便多達三百余人,而且,田文因為大量門客出走的緣故,最終沒有公布甄義的罪名,導致薛城百姓議論紛紛。

  次日,一股將甄義殘殺百姓與田文在趙國因為趙人的嬉笑而殘殺數百趙人的事情聯系在一起的謠言,開始在薛城傳播。

  薛地百姓聞之,皆以田文漠視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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