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尤利西斯與霍夫曼

　　警衛隊的小黑屋非常有名，進去過的都說好，人人畏之如虎。

　　如此好用，自然多用。久而久之軍官們也就說習慣了。

　　布蘭德有些無奈，說道：“那就先欠著吧，回到軍營后再說。”

　　這時外面有人大聲宣講，聲音此起彼伏，沒一會陸續幾聲槍響傳來，有遠有近。

　　布蘭德嘆了口氣。年初，他把警衛隊的種種亂象捅到喬治那里。所以現在他以為是他讓這些人落到如此下場。

　　布蘭德不知道的是，很多情況喬治非常清楚。他給喬治的報告用處并不大，但作用還是有的，比如用來佐證。

　　最重要的是，這個舉動讓喬治更信任他了。

　　讓布蘭德率領警衛隊在摩根堡附近待命不是沒有原因的。

　　湯姆有一點說錯了。喬治的根基現在并不全是他的那些老弟兄。他收羅的槍手和人才有相當一部分進入了警衛隊，并逐漸掌握實權。布蘭德就是典型例子。

　　在他看來，隨著時間推移和安逸富足的生活，這掉隊的老弟兄只會越來越多。

　　勇猛無畏英勇善戰誓不低頭跟貪婪無知利欲熏心不思進取這些標簽并沒有任何沖突。

　　人類有個奇怪的認知誤區如果一個人某一方面堪稱英雄，那么他就可能會被認為是沒有缺點的完美人類。

　　這其實毫無邏輯。

　　甚至還有另一種認知老子是英雄，他兒子一定也是。這種完全不符合實際的思維在各種文學上比比皆是。

　　努力奮斗自強不息的少年經常被說成“種”好，“爹”好。

　　已經變成血統論了。

　　這可以算是封建思想，非常符合封建領主君主與資本家的傳承要求。

　　19世紀的美國是一個沒有現代教育，遍地文盲，強盜匪幫遍地的國度。

　　豢養軍隊掌控地盤控制人口的資本家奴隸主也不是一個兩個。

　　很多人的潛意識里，覺得美國應該一直都是20世紀的模樣。這不全是他們的問題。

　　春秋筆法和有意無意篡改抹除歷史并不是中國人的專利。

　　槍聲讓布蘭德走神了一會，他轉頭道：“你說不想當軍需官，那你想擔任什么職務？”

　　傻大膽立刻大聲道：“色兒，我想當連長。”

　　布蘭德心想你還真敢說，這次把你的名字報上去已經是破格了，就這樣還想當連長？

　　這家伙是不是知道有兩個連長空缺，所以臉都不要了？

　　不過畢竟是湯姆的堂哥，開啟嘲諷模式不太合適，布蘭德道：“…有志氣，我看好你。”

　　不料傻大膽大聲道：“團長您可能不知道，我堂弟是湯姆.克魯格…”

　　布蘭德：“…”

　　帳篷里所有人一齊轉頭打量這位，什么表情都有，氣氛詭異。

　　小克魯格的堂哥？這么牛皮的后臺？

　　這是？伸手要官位？

　　如此明目張膽的當眾抬出自己的后臺要官的，別說見過，聽都沒聽說過。

　　傻大膽繼續道：“…所以，為了不給他丟臉，能不能給個立功的機會？”

　　表決心？

　　眾人有些無語，有這么表決心的么？

　　布蘭德忽然覺得有些手癢，聲音還有點大，咬牙切齒道：“…放心，會有機會的。”

　　這時外面快步進來個軍官，敬禮后，遞給布蘭德一封信，然后靜立一旁。

　　檢查了一下信封，布蘭德抽出刀子劃開，仔細閱讀。

　　信上字不多，很快就看完，布蘭德卻半晌沒動靜，臉上陰晴不定。

　　不過再疑惑，指揮大人的命令也要執行。

　　“這個人現在在那？”

　　軍官道：“就在帳篷外候命。”

　　“讓他進來。”

　　咳嗽一聲，布蘭德道：“命令，任命尤利西斯為八連連長。書記官，立刻起草一份正式任命書。”

　　眾人：“…”

　　有人交頭接耳：“尤利西斯是誰？”

　　“我怎么知道，聽都沒聽說過。”

　　這時一個人走了進來，一臉胡子，穿著打扮就像個農夫，身材不高，看上去很結實。

　　他觀察了一下，然后走到布蘭德面前敬禮：“您好，我是尤利西斯，格蘭特。”

　　布蘭德一看，登時心中不喜。

　　這家伙胡子拉碴，衣裝破舊，身上還有股淡淡的怪味。

　　警衛隊是不準留胡子的，甚至頭發都很短，軍裝必須保持干凈整潔，洗澡更是必不可少。

　　布蘭德冷著臉：“你剛被任命為八連連長，請即刻赴任。還有，你回去后，請按照條令執行自己的軍容風貌。”

　　格蘭特只能立正說是。

　　對于這種空降外來戶，沒人會有好感，公事公辦。

　　書記官把任命書交給布蘭德，布蘭德拿起筆簽名，取出印章蓋上，遞給格蘭特。

　　格蘭特接過后：“長官，我有個請求。”

　　布蘭德收起印章：“說吧。”

　　格蘭特：“我需要一個新的副連長來協助我，原來的副連長能不能調走？”

　　這個要求讓布蘭德有些意外，不過并沒有生氣。已經30多歲的他立刻洞悉其中的奧妙，不由得對這個農夫有些刮目相看。

　　“可以。”布蘭德走了兩步，環視一圈，問道：“有誰愿意去八連當副連長？”

　　眾人一聽，開什么玩笑？我們前途似錦，鬼才會去給這個農夫當什么副連長，這不是越混越回去了？

　　一時間沒人吭聲。

　　這時，一個大嗓門吼道：“色兒，我愿意。”

　　布蘭德面皮抽動，額頭青筋暴起。尼瑪，這帳篷里就你軍銜最低，最沒資格當副連長，偏偏嗓門還最大。

　　不過今天事情比較多，待會還要拔營行軍。八連群龍無首，這小子后臺又硬的沒邊，湯姆的面子還是要給的。算了，這沒人愿意接的差事就便宜他了。

　　尼瑪，還要給他提一下軍銜才行。

　　會不會引起大家不滿？喬治先生會同意么？

　　布蘭德考慮了一下，還是讓書記官寫了報告，只有喬治同意，這正式的任命書才可以簽發。

　　不過，到目前為止，喬治從來沒有否決過布蘭德的提名。

　　有不滿也不會出現在這帳篷里，沒見沒人愿意去么，這里都是他的班底。至于那個副連長，提成連長就行，只會高興，不會有問題。

　　布蘭德其實多慮了，實際上，湯姆的三個堂哥都只是班排長才讓喬治有些驚奇。

　　很快，傻大膽被任命為副連長，沒有任命書，因為副連長前面還有代理兩個字。

　　一路上，格蘭特覺得有些不自在，林間空地里，一群群士兵站的整整齊齊，只有他穿的別具一格，引人注目。

　　前面一個軍官引路，身后還跟著一個冒著傻氣的大塊頭，偏偏他還最矮，感覺像押送。

　　為了打破自己的尷尬，格蘭特問道：“原來的連長是退伍了么？”

　　警衛隊的情況，格蘭特還是有些了解的。

　　前面的軍官頭都沒回：“早上被逮捕了。”

　　格蘭特：“…！”

　　軍官問：“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怎么一來就當連長啊？”

　　這話問的，直至核心啊。

　　格蘭特覺得，讓人知道喬治是自己的后臺非常有利于工作，于是說道：“我跟喬治先生好幾年沒見了。今天剛到，也不知怎么回事，喬治一見我就說我來的正好，警衛隊缺幾個連長，問我愿不愿意赴任。兩分鐘不到就把我趕出來了。”

　　軍官：“…”

　　八連的位置有點偏，不過也沒多遠，很快就到了。

　　雖然沒了連長，副連長依舊把隊伍集合的很整齊，安靜待命。

　　軍官大步上前：“團長命令，要你立刻前往團部報到。”

　　副連長一個立正：“是。”然后他低聲道：“老兄，知道是什么事么？”

　　軍官也放下架子，笑道：“好事，你要升官了。”

　　士兵們一陣躁動，不過很快安靜下來。今天的事情太多，大家已經有了點免疫力。

　　副連長一溜煙跑了。

　　軍官也不耽誤時間，直接道：“各排長出列，認識一下，這位是新任的連長，這是團長簽發的任命書。”

　　一片寂靜后，一個排長歪著頭盯著格蘭特：“你是誰？有什么資格？”

　　格蘭特面無表情：“我是尤利西斯格蘭特，西點軍校畢業，打過美墨戰爭，從美軍退伍時是上尉。”

　　又是一片寂靜。

　　軍官不禁微笑，又介紹道：“這是代理副連長，大家也認識一下。”

　　代理？

　　幾個排長面色不善，歪頭排長更是眼中兇光直冒：“您又是哪里冒出來的勒色？”

　　代理副連長嗓門極大，眼睛瞪的更大：“我是霍夫曼.克魯格，湯姆.克魯格是我堂弟。你皮癢么？”

　　再次一片寂靜。

　　軍官咳嗽一聲：“好了，既然都認識了，各排長入列。”

　　軍官很快就走了，今天他事情很多。

　　尤利西斯站到隊伍前方：“誰是軍需官，給我準備一身合適的軍服。”

　　沉默。

　　尤利西斯正在納悶，歪頭排長道：“報告連長，軍需官剛才被團長下令槍斃了。”

　　尤利西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