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開價吧
“最近附近游蕩的鬼子便衣多起來了，注意安全。”
“是。”
聽到保衛科老科長的叮囑，朱子明點頭回應。
保衛科一共七個人，主要任務是保衛團部，其次是甄別潛入的鬼子間諜和情報人員，以及協助周圍村莊民兵監察漢奸。
以前工作任務很繁重，鬼子時不時派人滲透進根據地，漢奸更是一抓一大把，一個個都想著摸點獨立團情報到鬼子哪里發財，再加上偶爾還要兼任通訊任務，有時候七個人根本不夠用。
但自從獨立團把壽縣鬼子打的不敢出門，保衛科就一下子空閑了下來。鬼子滲透基本沒有了，漢奸更是銷聲匿跡，倒是部隊規模擴大，聯絡任務多了不少。
好一段時間很清閑。
不過，團部駐地更換，保衛科又一下子忙了起來，雖然漢奸沒有多少，但近期鬼子又不老實了，派出了不少情報人員四處打探，各村的自衛隊都有報告，甚至抓了幾個可疑人員，這都需要保衛科去甄別確認。
這次，是楊村那邊，民兵抓了一個疑似鬼子間諜，讓獨立團派人去鑒別。朱子明便主動提出由他去，順便解決一下楊村損壞房屋修葺工作遺留下來的幾個問題。
“最近團里也不忙，不用急著趕回來，把事情辦好，盡量做到讓老百姓都滿意，有什么解決不了的困難就和我說，我來想辦法。”
“還有，最好不要晚上趕路，免得又迷路。”
想了想，科長又叮囑道。
“是。”
聽到迷路兩個字，朱子明心臟下意識加快跳動。
老科長當兵五年多了，雖然沒有過草地爬雪山，但抗戰前，也和軍閥反動派斗了一年多，各種經驗都非常豐富，尤其是和老百姓打交道的經驗，更是深厚老道，而且以前還讀過書，有不錯的知識文化底子，實打實的精銳老兵。
不過在一次戰斗中，受了重傷，自此再也無法上戰場扛槍，便被安排到保衛科位置上，發揮其豐富的經驗。曾經抓到過不少漢奸，這讓朱子明很緊張。
不過他很快便恢復正常，科長這叮囑很正常，外出辦事，夜間緊急趕路，迷路是常事。
“去吧。”
科長揮了揮手。
離開保衛科，來到一處墻邊，四下看了看，確定周圍沒有人，朱子明小心翼翼的從一處墻角掏出一張紙張，塞進懷里藏好。
來到村口，兩個戰士早就在村口等他了。
“朱子明，走吧。”
那兩個戰士有些不耐煩。
“來了，剛剛去科長哪里去了。”
朱子明看了兩人一樣，連忙跟上來。
這兩人，一個是警衛排班長，一個是警衛排的副排長，都是資歷經驗極深的戰士，這一次前者是日常巡視根據地周邊，后者是檢查各村警戒措施。
此時已是臨近五月，這邊又許久沒有雨水，白天天氣頗為炎熱，三人順著山路向楊村走去。
朱子明離開沒多久，徐家村村口。
“老丁，老孔，你們兩個怎么有空來我這里了？”
李大團長滿臉笑容的出來迎接丁偉和孔捷。
“嗯？”
看這滿臉開心的李云龍，孔捷和丁偉下意識的心里提高了警惕。
他們三人十幾年的老戰友，一起扛過槍，一起挖過戰壕，互相知根知底，熟的不能再熟，此次他倆來的目的，李云龍絕對猜得到。
他們三個，每次跑到對方團里，都沒有啥好事。
按道理，李大團長要么是不理他們，要么見面就開始趕人，甚至掏出槍來都有可能，絕對不可能這么來歡迎他們兩個。
兩人對是一眼，都是對方的眼睛里看出了想法：
這老李不對勁！
要小心。
“哎，最近小鬼子搞一手逐步蠶食，我那邊壓力很大，這不來找你取一取經。”
丁偉眼珠子一轉，先開口說道：
“還是你老李厲害啊，壽縣的小鬼子被你死死的壓在城里不敢出來，別說步步蠶食了，連縣城五公里外的賈莊都放棄了，順帶我丁偉也沾了不少好處。”
“新一團靠近壽縣的那邊，鬼子相當老實，從來不鬧事，甚至還主動撤出了一段距離。”
“不然兩個縣城的鬼子，我還真不一定能扛得住。”
新一團的根據地周圍有兩個縣城，其中一個是壽縣，每個縣城都有一個大隊的鬼子。
“是啊。”
孔捷當即接話：“現在整個根據地，誰不知道，獨立團擊潰了一個甲種師團的鬼子大隊進攻，還擊毀繳獲了四輛鬼子坦克。”
“我那邊，小鬼子兩輛裝甲車就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嘿嘿嘿····”
“那當然，小鬼子也不看看咱是誰？敢來惹我老李。那不是活的不耐煩了么？”
面對這兩個家伙陰陽怪氣的夸贊，李大團長毫不客氣的收下了，他揮了揮手，語氣帶著豪放霸道:
“什么甲種師團鬼子大隊，什么鬼子精銳，其實都是垃圾，我當時還以為有多厲害，結果一交手，我都還沒有出力，對方就倒下了。”
丁偉和孔捷嘴角一抽，嘴里的話頓時卡在喉嚨里。
李云龍的不要臉程度，十幾年的戰友生涯，兩人深有體會，也早已經免疫了這個家伙的連炮彈都擊不穿的厚臉皮，但這一次，還是破防了。
這句話，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接。
鄙視他，說他吹牛皮吧。
這狗東西還真是把一個滿編的甲種師團給干翻了。而且還是徹底的擊潰，鬼子拋棄所有重武器灰溜溜的逃走了，甚至戰損比還沒有超過一比一。那四輛鬼子坦克，四輛鬼子裝甲車，還有那些被鬼子炸掉的大炮殘件，現在還躺在總部兵工廠那邊。
順著夸獎他，但也感覺很不對勁啊。
這說的好像鬼子甲種師團在他面前就是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一樣。那這樣一來，他們成什么了？小屁孩都不如？他敢肯定，還不得被李云龍擠兌埋汰死？
這狗東西，還真是，給他三分顏色，他就能開個染坊出來。以后勞資絕對不夸他了，再夸他我就是狗····心里罵罵咧咧，丁偉眼珠子一轉，強行切換話題，并直接切入主題：
“說起來，你是怎么把鬼子九五式戰車給干掉的？”
“那種平地，還是四輛！”
“難以想象。”
“這東西，可不好對付，不提那一個大隊的鬼子，單單這四輛九五式戰車，要是讓我新一團來，怕是全團一起扛起手榴彈做敢死隊，也對付不了。”
丁偉故作驚駭的樣子，一副不知道情況的模樣。
不過，他說的也有些是實話。
四輛九五式戰車。
雖然九五式戰車裝甲對比國外的坦克，裝甲很薄，火力很弱，但12毫米鋼板，子彈無效，德造大瘤子也夠嗆，而且手榴彈的引信也不適合反裝甲，其上面的37毫米速射炮，射程遠，威力堪比擲彈筒榴彈，對陣地破壞性也很強，再加上機槍，和周圍的鬼子兵，他新一團一千多人一起沖上去，也只能是送菜。
“哼哼····”
李云龍瞟了一眼這兩人。
這兩個家伙在這給他裝，他敢肯定，這兩個東西絕對知道他送到總部的那幾挺重機槍，也知道打穿鬼子戰車的是什么武器。
不過，他已經決定給這兩人每人兩挺，也就懶得繼續啰嗦，
李云龍招了招手，語氣神秘兮兮：
“來，給你們看看我新到手的壓箱底的武器。”
隨后便率先向靶場走去，孔捷和丁偉兩人對視一眼，兩人都感覺高今天的李云龍很奇怪，和平時不一眼，不過疑惑片刻，也跟了上去。
靶場。
一挺M2重機槍已經準備妥當，嶄新的箱子被放在一旁，證明這是剛剛從倉庫里拉出來的新貨，旁邊還有三個沒有打開的箱子。
見到這場景，丁偉孔捷同時瞇了瞇眼睛，陷入了思索。
李云龍搓了搓手，也沒說話，徑直坐在重機槍后面，一旁的戰士從彈藥箱里取出彈鏈裝好，拉動槍栓上膛，咔嚓一聲，粗大的子彈被推入槍膛。
丁偉和孔捷有些愣愣的看著這一幕，再看看遠處的一個標準土木掩體，不明白李云龍是想干嘛。
咚咚咚····沉悶的機槍聲響起，槍口冒出碩大的焰火，遠處三百米外，那土木掩體冒出濃濃的煙塵，讓丁孔二人瞳孔一縮，眸子間滿是震驚。
兩分鐘之后，一條彈鏈打光，少許靜默之后，遠處的掩體已然殘破不堪，眼見的丁孔二人甚至看到了掩體中央，還有一根鋼軌，被打的滿是孔洞的鋼軌。
嘶····
兩聲冷氣同時響起。
丁孔二人眼神灼灼的看向那挺重機槍，滿是灼熱。
兩人想過這重機槍威力大，但現實依舊遠遠超出兩人想象。
“你們兩個，每人兩挺，外加兩萬發子彈，當然，剛剛這條彈鏈也算你們的。”李云龍起身，拍了拍手，語氣很是欠揍。
“你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
丁孔二人異口同聲，帶著斬釘截鐵：
“開價吧！”
“嘿嘿嘿····”
“和上次一樣。”
李云龍昂了昂頭。
“怎么樣？”
第三天后的夜間，獨立團團部，趙剛和李云龍看向警衛排副排長。
“果然不出您所料，這狗東西是和鬼子聯絡去的，所謂的楊村任務根本就是個幌子。”
氣呼呼的罵了一句，警衛排副排長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后，才繼續說道：
“還是以前那個老聯絡點，楊村周圍的那個小村子旁的荒地，朱子明放下消息之后當天晚上就有人來取走消息，我派人跟蹤了一段距離，這人直接前往壽縣，沒有停留。”
“楊村附近，應該有鬼子的暗哨。”
“哼。”
李云龍冷哼一聲，語氣嘲諷：“朱子明外出的時間是無法提前預測的，而小鬼子能這么快取走消息，小鬼子肯定在周圍秘密設立了個聯絡點，甚至極有可能隨時派人盯著這邊，就等著消息。”
“小鬼子還挺重視這個間諜的。”
“老李，你別插嘴。”
很不滿說話被打斷，趙剛瞪了一眼李云龍，囑咐警衛排副排長繼續：“你繼續說。”
“是。”
警衛排副排長繼續道：“按照您的命令，我搶在朱子明去之前，打開鬼子留下的消息看了看，把里面的內容都記下來了。”
“他傳給鬼子的消息，我也記了下來。”
說著，副排長拿出一張紙，上面寫滿了他抄寫的密信內容。
“這，不會被發現吧。”
李云龍眉頭一皺，語氣警惕的問道：“小鬼子這種密信，應該會有防止別人偷看的手段，如果是其他人看過，會破壞記號，讓間諜產生警惕。”
他最近去總部的時候，和總部反間諜的負責人討教了關于反間諜過程中積累的經驗，也知道了小鬼子間諜的一些常用手段，尤其是密信防偷窺手段。
預先和間諜商量好，在密信上留下一次性記號，間諜打開密信之前，會首先檢查記號是否完整，如果記號被破壞，那么間諜就很有可能被發現。
對于自己團里這個間諜，李云龍可是寶貝的緊。
他還想著多弄十幾挺重機槍，十幾萬發重機槍子彈充實獨立團的彈藥庫，這想法能不能成，可全看這位間諜的表現了。
萬一嚇著朱子明，打算逃跑，那可就虧大了。
“這個你放心。”
“如果是小鬼子培養出來的機密間諜，這密信當然不能隨便打開。”
趙剛揮了揮手，語氣肯定：
“這個朱子明，出生在農民家庭，只讀過一段時間私塾，土生土長的晉地人，他被小鬼子抓住的時間也就那么十來個小時，沒時間接受間諜培訓。”
“用不了這么高深的手段。”
在確認朱子明間諜身份之后，趙剛對朱子明觀察看很長一段時間，所以很清楚，這根本就是個被小鬼子威逼利誘發展而來的間諜而已。
“那就好。”
松了一口氣，李云龍開始看起手里的密信來。
他先看的是鬼子給朱子明的密信：
“讓他摸清楚咱們團特種小隊的情況？”
“最好提前打探出特種小隊的作戰計劃？”
看到第一條，李大團長便當場笑了出來：“這小鬼子，是不是也太看得起朱子明了，他以為一個保衛科干事能知道特種小隊的秘密行動？”
獨立團特種小隊每一次行動，都是絕對保密狀態，全團不超過十個人知道，甚至為了加強保密性，李云龍還讓特種小隊包括訓練和休息，都和其他部隊分開，團里絕大部分人，除了知道有這支部隊存在之外，包括兵力人數武器裝備在內，其余的一概不知。
鬼子想打探出特種小隊的蹤跡，除非將間諜塞進隊伍中。
“看來，咱們派特種小隊擊斃石家莊飛行員的行動，給了鬼子很大的壓力啊！”
趙剛若有所思。
這倒是很好理解。
鬼子好好的大后方，突然變得一點安全感也沒有，小股敵人來去自如，行蹤不定，而且這伙敵人對自己情報有一定的了解，戰斗力很強不說，還時不時摸進來偷襲個兵站，擊殺幾個軍官，然后全身而退，抓不住，防不了，這誰扛的住！
恐怕，最近一段時間，鬼子高官都不敢走夜路了，生怕被獨立團特種小隊伏擊。
面對特種小隊帶來的壓力，鬼子必然想盡辦法要弄清楚行蹤，想辦法消滅這股部隊。朱子明這邊，鬼子怕是也只是提一提，并沒有抱多少希望。
“既然小鬼子很想消滅咱們這支特種小隊。”
李云龍瞇了瞇眼睛：“那，咱們正好借這個機會，給小鬼子設個套，弄的好，說不定陳老弟還會給咱們幾挺重機槍呢。”
“你想怎么干？”
趙剛眼睛一亮。
李云龍這狗東西，打仗鬼子點子是真的多，而且讓人防不勝防。即便沒有陳老板提供的情報，也能把鬼子忽悠到往坑里跳。
“這個過幾天再說，等王根生從陽泉回來再說也不遲。”
李云龍擺了擺手，繼續看著手里的密信，看了一會，隨后嘖吧嘖吧嘴，語氣感嘆：“讓朱子明摸清楚獨立團團部駐地周圍的警戒體系？”
“哈哈···”
“山本這老鬼子，還惦記這我老李的項上人頭啊！”
“給朱子明個機會？然后把山本吸引過來干掉？”
趙剛提出了一個想法。
“沒那么簡單。”
李云龍立刻搖了搖頭，拒絕道:“單單一個朱子明傳遞出去的情報，山本沒有那么容易上當，從這老鬼子上次襲擊大夏灣的行軍路線來看，其指揮風格很謹慎，想要吸引他進埋伏圈，很難。”
“弄不好，埋伏部隊會被他發現。”
“而且據陳老弟給的消息，山本老鬼子的特工隊最近被解散了。”
經過這段時間對特種作戰的研究，李云龍深刻體會到了伏擊一直特種部隊的難度。
由精銳組成的特種小隊，夜間行軍本來就隱蔽，而且偵查能力很厲害，前置的偵查組能輕易發現伏擊的敵人，山區地形，大軍布置的口袋能被輕易發現，伏擊部隊少了又沒辦法全殲。
相當棘手。
“這倒也是。”
趙剛有些遺憾。
他還想著，給楊村那兩百多個戰士，還有那一戰被小鬼子殺掉的老百姓報仇！
“老趙，你大可放心。”
李云龍繼續看著手里的密信，一邊說道：“這山本特工隊，咱們今后會有機會交手的。”
看完密信，李云龍撇了撇嘴，語氣十分不屑：“這朱子明也不咋地嘛，一點有用的消息也沒有弄到，就給小鬼子提供了咱們那個新彈藥倉庫的位置。”
“哈哈···”
“這消息，看似是機密，但實際上沒啥用。”
趙剛也是笑了笑：“那地方，易守難攻，再加上一個連的兵力守衛，山本特工隊去了也是找死，而且那里的地形，也不怕小鬼子飛行轟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