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溫暖
風聲呼嘯經久不息，白雪已經鋪滿了地面，放眼望去，整個大地一片雪白，地面上的雪已經被凍結實，看似是雪實際上全是硬邦邦的冰塊，腳踩在上面咯吱作響，還容易滑倒。
一月的晉西北，寒風刺骨，冰天雪地。
夜間十一點，新一團駐地邢家村。
老趙頭提著油燈，剛出門，就被呼嘯的冷風吹得渾身激靈，牙關一陣顫抖，他連忙縮著脖子，捂緊身上了鬼子軍大衣改成的灰大衣，然后向著邢家村左側走去。
邢家村左側，靠近崖壁的一處空地上，這里有一座新建的茅草馬廄。
破麻袋混合著茅草搭成的屋頂，破舊彈藥箱，碎石和枯樹干堆撘而成的墻壁，墻壁外層則是貼著一層破麻袋和帆布防風，只有主梁才使用了幾根好一點的木材。
推開藤條編制的木門，老趙頭走進了剛建好沒多久的茅棚馬廄。
誰都怕冷，哪怕是皮實耐勞的騾子，在這冬天的晉西北也是瑟瑟發抖，時不時就是一片片的病倒，而這天氣一旦倒下，就很難再站起來，為此，老趙頭特意趕工建造了這個馬廄，專門用來放新一團的騾子隊。
這里放著全團七十二匹騾子。
接近四十歲的老趙頭忍著老寒腿膝蓋間的刺骨疼痛，一只一只的巡視查看。
馬廄的中央，放著老趙頭的心頭肉，前不久，陳凡給的那二十頭，出自系統的，全稱叫做軍用野戰運輸騾的大騾子。
和其他的騾子明顯不同，這二十匹更大，更高，更壯，甚至連毛皮都異常光滑柔順一塵不染，精神頭也更足，渾身也是干干凈凈，此時，有一匹正打著響鼻，兩片厚厚的嘴唇上下翻動，啃食著食槽里的草料。
好好好·····借助手里的提燈，看著那精神頭十足正吃食的騾子，再對比看向一旁無精打采的其他矮矮瘦瘦的騾子，老趙頭發自內心的欣慰。
有這些聰明溫順能干的大騾子，運輸排的運輸能力至少上升了好幾個檔次。
“小文”走到這里，老趙頭叫了一聲。
“哎，在的”
這片馬廄內側，一處草堆中，一個裹著破舊薄棉衣的年輕戰士從茅草堆中鉆了出來。
新一團缺少棉衣，棉被，少許百十來件保暖的大軍衣只能提供給夜間巡邏隊和夜間崗哨，老趙頭這件大衣還是找一個換崗的巡邏隊戰士借的。
保暖軍大衣其實很難繳獲，上戰場的鬼子需要劇烈運動，都不會穿大衣，除非遇到鬼子的運輸隊或者倉庫基地，否則很難得到鬼子的厚實大衣。
而且邢家村并不大，村民很難為全團戰士提供住處，所以運輸排五十多個戰士只能住在馬廄里。
好在這馬廄能防風，而且茅草堆雖然不如棉被，但是多了也還算能保暖，再加上馬廄里全是騾馬，生物熱能倒是也讓馬廄溫度比不屋內冷多少，就是氣味不是很友好。
“其他人在哪？”舉著提燈，看了看面色紅潤的小文，精神頭十足的小文，老趙頭愣了愣。
外面寒風呼嘯零下二十幾度，大晚上待在茅草屋內，連稍微厚一點的棉被都沒有，就靠著一堆干茅草取暖，肯定是被凍得面色發青發紫，之前老趙頭在屋里炕上，蓋著被子，都凍得渾身不舒服，這小李為何一副溫暖舒適的模樣？
就算小李如今只有二十歲，身體強壯，抗凍能力強，但也不可能這么過分吧，當年也年輕過，也扛過凍的老趙頭覺得這不合常理。
“在那··”
小文指了指馬廄內側。
老趙頭提著燈走了過去。
借著微弱的燈光，老趙頭看見，馬廄中央的墻壁邊，鋪著一大堆干茅草，十幾匹他的寶貝大騾子正躺睡在茅草上，柔順光滑的毛發看上去就很舒服。
養眼！
而運輸排的五十多個戰士每個人都蜷縮著貼在騾子身邊，有的人抱著脖子，臉貼著鬢毛，有的人靠著肚子，有的人干脆蜷縮躺在背上，每個人都只穿著一件破舊的棉衣，然后蓋了一件從鬼子偽軍哪里繳獲的薄毯子，但偏偏每個人呼吸都平穩，顯然睡得溫暖舒適。
一個大大的問號出現在老趙頭的腦海中。
還有和騾子一起睡的么？
用動物保暖這很正常，以前老趙頭年輕的時候和老爸上山打獵，晚上經常和趕山狗抱在一起睡覺，借助狗狗的體溫保暖。
但那是狗，是通人性的狗狗，這騾子···抱著睡，怕是會被踢上一腳，會骨折的那種。
“很暖和的，而且這騾子通人性，很溫順，也不會踢人，渾身很干凈，也沒有什么異味”小李看出了自家排長的疑惑，撓了撓頭，解釋道。
說話間他打了個冷顫。
尋常的騾子渾身皮毛干結，臟臭，渾身異味，而且脾氣比較暴躁，會踢人，晚上靠著睡怕是想死，但系統出品，不講道理，這二十匹軍用野戰騾馬，渾身皮毛干凈整潔，光滑柔順，
呆愣了片刻，老趙頭走進騾子，然后伸出手摸了摸騾子，接觸的一瞬間，老趙頭仿佛感覺摸到了小時候家里的那只老貓，又仿佛摸到了溫暖的被窩。
張了張嘴，看了看睡得正香的運輸排戰士，老趙頭感覺他對著二十匹騾馬更加喜愛了。
白天運輸物資，一匹差不多能駝運四百斤，還能能跑個一百多里地不帶喘氣，一個頂四個，晚上能當被窩保暖，而且比炕上還溫暖。
對哦，這騾馬很通人性的，都還知道躲避爆炸，會聽指揮···
“這些騾子，麥麩豆粕飼料都喂過了么？”老趙頭沉默了一會，才繼續說道。
其他的普通騾子隨便喂一喂就好了，但是這二十匹顆可是老趙頭的心頭肉，在他心中地位和戰士一樣重要，他特意去搜集了一些豆粕和麥麩調和成飼料來喂養。
“喂過了，沒人偷吃”曾經的莊稼漢子小趙撓了撓腦袋，笑容憨厚，隨后勸慰道“排長，您就放心的去休息吧，這二十匹騾子，咱們的關心可是一點都不比您少”
看著被凍得渾身顫抖的小文，老趙頭點了點頭：“去睡吧，注意安全，別被壓著了”
“曉得的”小文趕緊蜷縮著身子躲進了草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