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宋朝這些年的大基建,從河中府到京兆府的官道全部都是瓷實的水泥道,四輪馬車在路上行走又快又穩,雖然有些結冰,但走起來依然不慢。
楊德昌與林通一行用了很短的時間就進入了長安縣,長安城如同蟄伏的巨獸一般,在白茫茫的天地之間矗立。
正好是要趕路,所以他們日夜兼程,在遠遠看到長安城的時候,天地之間的第一縷朝陽灑落,高大雄偉的長安城的輪廓披上一道金邊。
雄偉壯闊的景象讓楊德昌以及林通都忍不住屏息。
與此同時,整個長安城也全然沸騰了起來,雖然說朱溫做下的惡對于長安城是毀滅性的,但長安城這座城是擁有自己的生命力的,經過這么多年的休養生息,雖然不到盛唐時候的十一,但煌煌氣象依然令人驚嘆。
車輛魚貫而入,林通趴在車窗上往外看。
朱溫毀了長安城,但也打破了坊市之間的界限,浴火重生的長安城不像原本那般威嚴,但卻多了幾分人間煙火氣。
早點攤、茶鋪、打鐵鋪、成衣店…整個城市被浪漫的宋人賦予了屬于宋人的浪漫。
“這座城市不一樣了!”
楊德昌道。
“嗯?”
楊德昌看著窗外的繁華,笑道:“它又有皇氣注入了。”
林通忍不住啞然失笑。
這是什么玄學。
是,現在的長安城因為即將有一個大典舉行,于是迎來了很多的貴客,來之西夏的百官、遼國的使者、吐蕃諸部的使者、還有更西方的使者。
西夏占據了東西溝通的要道,更是有靈州城這樣的自貿區,現在更有了慶州工業園這個最為發達的工業中心,加上這一次西夏以勢如破竹之勢攻占下整個陜西六路,這讓西方人看到了一個大國的崛起!
也就是說,現在的西夏又有經濟潛力,武力更是溢出,吐蕃諸部、回鶻這些國家莫不瑟瑟發抖,見到西夏人的邀請,趕緊派人過來探聽一下情況。
不過,這不過是讓現在的長安城看起來有重新成為政治中心的潛力,并沒有看到所謂皇氣的說法。
好吧,如果非要較真,那么眼前的四方來朝,也算是吧。
楊德昌與林通進入長安城,因為種誼派回來的信使一起歸來,自然會有人安排好下榻處,畢竟也算是被安排成為宋朝商人投誠的典范嘛。
楊德昌與林通很有作為典禮的獻禮,并沒有開口要拜見歐陽辯,甚至連章惇、蘇轍這些老熟人都沒有開口求見,畢竟大典在即,他們自認為是小人物,自然不敢冒昧。
尤其是楊德昌,若是以前,歐陽辯他是高攀不上了,其實即便是章惇這些老熟人,他也沒有資格去求見,不過他自詡還有點資格去求見姜汝成、于謀這些人,但現在卻是心中忐忑,畢竟現在的他就是落魄的鳳凰不如雞啊!
現在的他有什么呢?
別說以前的富可敵國,連潛力都沒有,一個七八十歲的老人家,還背了一屁股債,別人不踩他一腳就算是不錯了。
但是很令人他們吃驚的是,他們以為的一定是繁忙無比日理萬機的歐陽辯,竟然召見他們這兩個無足輕重的人!
在他們見到歐陽辯的時候,林通還算是繃得住,但楊德昌已經是淚流滿面了,甚至是嚎啕大哭起來。
歐陽辯拍著楊德昌的肩膀安慰,臉上也頗有感慨。
他在嘉佑二年與楊德昌相識,也是二十來年的時間了,從一開始意氣風發的楊德昌,到現在已經是白發蒼蒼的落魄老人,不由得感慨時間過得太快了。
“好了,老楊,你們的遭遇我是知道的,來了我這里,東山再起的機會多得是,甚至比你以前還要輝煌得多!”
楊德昌淚眼婆娑看著歐陽辯,以前那個少年人,如今已經是高高在上的相國了,在大典之后,就會成為一國之君,而自己卻是落魄到如今這般,世事果真是無常啊!
“既然你們都來了,就別回了,你們我還有大用呢,老楊幫我把央行的事情撐起來,采薇一個人沒有辦法處理那么多的事情,現在諸事繁雜,要用人的地方太多了,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找那么多的能人。
老楊你是老金融人了,正好幫幫忙,當然啦,你若是想自己創業,也完全沒有問題,我讓央行的業務給你部分,到時候你的資產甚至比你之前還要多都沒有問題。”
歐陽辯溫聲對楊德昌說道。
楊德昌抹了抹眼淚,聲音還是有些哽咽:“相國您有需要,我自然是要幫忙的,我就去央行那邊幫忙吧。”
歐陽辯笑了笑道:“你不用顧忌我的感受,你干哪一樣都是在幫我的忙,你自己選就是了。”
楊德昌堅定道:“不,我就去央行。”
林通在旁邊看得眼饞,對于楊德昌的選擇,他也是認可的,是,如果是承接業務,那當然能夠做富家翁,甚至是大富人。
但他們被宋朝這么一整,被市易司的人隨意揉搓之后,他們發現,如果僅僅有財富,并不能改變他們的地位,而且財富越多,就越危險。
而進入央行這個體系,那就是半個官家人了,到時候誰敢揉搓他們?
歐陽辯注意到了林通的神情,笑道:“老林你在慶州工業園的四通車行與汴京的四通車行的股份是割離的,你在慶州工業園的四通車行的股份還在,倒是不必白手起家了,好好經營你的老本行就行了。”
林通囁嚅了一下道:“相國,小人有個冒昧請求,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歐陽辯擺擺手道:“什么小人大人的,你們都是我的老朋友了,不用這么客氣,你就直說就好了。”
林通小心翼翼地道:“我想把四通車行的六成獻給大夏,我自己保留四成就可以了,不知可行不可行?”
歐陽辯笑了起來,又有些心酸:“老林,不必如此,大夏不是宋朝,我們對個人資產是有保護的,不會巧取豪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