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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你行你上啊

  趙頊低著頭,卻梗著脖子。

  他當然知道太皇太后的意思,顯然是為了自己好,希望自己和王安石適當的切割,以此平息輿論,緩解矛盾。

  但現在他不想低頭。

  “群臣之中,只有王安石能橫身為國家當事啊!”

  趙頊并不領情。

  曹太皇太后和高太后有些無奈。

  這時候站在太皇太后以及高太后身后的趙顥開口了:“太皇太后的話,是至理,說得對極了,陛下不可不深思啊!”

  趙顥不說話還好,他一說話,趙頊心中的怒火便不可抑制的爆發出來,他大聲喝道:“是我在敗壞天下嗎,你行你上啊!”

  趙顥頓時就被嚇哭了:“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曹太皇太后和高太后的臉色也變得慘白起來。

  ‘你行你上’這樣的話,普通人說說是沒有什么問題的,但皇帝對享有皇位繼承權的宗室貴族說,簡直就是惡毒的詛咒了。

  太宗皇帝曾經對太祖皇帝的長子德昭說過類似的話,德昭回去就自殺了。

  曹太皇太后帶著高太后以及岐王趙顥倉皇而逃。

  只留下趙頊在寢宮內默默地垂淚。

  他感覺委屈極了。

  天下間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夠理解他的嗎?

  商賈們反對趙頊并不吃驚,因為侵害的是他們的利益嘛;

  言官們反對,趙頊也并不覺得吃驚,因為風聞奏事是他們的本職工作嘛;

  蘇頌和張方平反對讓趙頊壓力倍增,他們一向屬于變法的中立派,甚至是靠近變法派的,在歐陽辯在丁憂之前,他們其實算是支持變法的;

  而韓琦如此激烈的反對則是讓趙頊有些吃驚,這位分量最高的老臣的反對,似乎揭示了里面似乎真的有很大的問題;

  重重壓力不斷地積累,直到皇族內部的施壓,讓趙頊徹底的爆發了。

  黃懷義有些猶豫,不太想進入寢宮之中,因為生怕看到了趙頊最軟弱的一面,然后被滅口,但身為趙頊的身邊人,這時候他必須出現。

  黃懷義進入寢宮內,趙頊坐在床邊默默地垂淚。

  黃懷義道:“陛下…”

  趙頊抬起頭來,看起來有些恍惚:“大伴?”

  黃懷義忍不住眼眶微微濕潤:“官家,您莫想太多,早些安歇,明日起來,又是新的一天。”

  趙頊點點頭沒有說話,但還是坐在那里一動不動,黃懷義感覺有些不對勁,趙頊突然說話了,把黃懷義嚇了一跳。

  “大伴,你說,這次朕是不是錯了?”

  趙頊幽幽道。

  黃懷義搖搖頭:“陛下是為了天下,又不是為了自己,變法之事,歷來有得益者,便有利益受損者,得益者會夸贊陛下,利益受損者則是反對改變,這又有什么奇怪的。”

  趙頊嘆息一聲:“你說的有道理,但這一次反對的人太多了,恐怕朕真的錯了。”

  黃懷義不敢附和趙頊,只是含糊其辭。

  趙頊站了起來,光著腳在地板上走動,黃懷義驚道:“陛下,地板冷,小心著涼!”

  趙頊呵呵一笑:“傳聞仁宗皇帝總喜歡赤著腳行走,果真是挺舒服的。”

  黃懷義有些心驚,陛下這言行好像有點問題啊,是氣急攻心亂了神志么?

  老趙家可是有這傳統的,仁宗、英宗都有類似神志不清的情況。

  趙頊來回走了幾趟,似乎漸漸冷靜了下來,回過頭問道:“季默的丁憂之期還有多久?”

  黃懷義悄悄算了一下:“文忠公在三月前舉行過小祥之祭,小祥之祭在第十三月舉行也就是說,歐陽大人已經丁憂十五個月。

  接下來會在在第二十五月舉行大祥之祭;然后間隔一個月,在第二十七月舉行禫祭,也就是除服之祭,守制結束。

  所以,明年這個時候,歐陽大人就該除服了。”

  趙頊默默地咀嚼:“還有一年時間,也罷也罷!”

  黃懷義心中暗喜,他看到的是趙頊的態度已經軟化了。

  黃懷義在這場變法之中并不涉及利益,但他并不愿意看到趙頊對抗百官,趙頊是他從小看大的,最近承受的壓力太大了,以至于現在已經出現了些許的不正常的跡象了。

  他生怕再受太大的刺激,趙頊就要步仁宗英宗的后塵了。

  趙頊突然道:“大伴,你說,季默在這個事情里面牽扯有多深?”

  黃懷義大驚失色:“陛下?”

  趙頊慘然笑道:“朕又不是傻子,季默做得這么明顯,朕要是還不知道,那豈不是真成傻子了。”

  黃懷義沉默了一下:“那…陛下不憤怒么?”

  趙頊搖搖頭:“因為,從一開始季默就是反對的啊,保馬法、保甲法,季默從一開始就是反對的,他和王師傅都抗爭過無數次,以至于這兩部政策遲遲無法落地,恰好趕上丁憂,這才推行了下去,果然如同季默所料,出大問題了!”

  黃懷義咋舌。

  “…這市易法,在還沒有實行之前,季默就給朕寫信了,他把各種可能出現的狀況都給朕給說清楚了,實際上也都一一發生了…”

  趙頊又沉默了起來。

  黃懷義再次咋舌。

  話說現在的年輕人都是怎么了,歐陽辯破壞趙頊要實行的政策,趙頊竟然沒有因此而憤怒,看起來還像是認輸了一般,這特么是怎么回事?

  趙頊抬起頭來,似乎不吐不快:“季默在丁憂之前和朕說過,說他離去后,王師傅變法勢必更加激進,讓朕當心一些,盡量控制一下,朕不信。

  于是我們二人就打了個賭,也做了約定,如果他所預測之事成真,那朕便要果斷停止下來。

  所以,之前保甲法出了問題,朕立即將其停止下來,保馬法雖然沒有明文禁止,也是名存實亡了。

  現在這市易法的事情,季默只是提前將事情給做了,盡量把損失降到最小,這場賭約,是季默贏了。”

  黃懷義舒了一口氣。

  原來如此。

  下一瞬間,黃懷義不免毛骨悚然。

  趙頊慘然一笑:“明白了?”

  黃懷義點頭。

  他算是明白了趙頊的挫敗感了。

  智近乎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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