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于謀帶著自豪的介紹自己的工作,歐陽辯頗為開心:“揚州、蘇州、杭州、福州、泉州、成都,這樣的發達城市也可以將建設西湖城提上日程了。”
于謀笑道:“是的,基本已經在陸續進行研究調研,揚州、蘇州、杭州三地已經確定了地址,現在圖紙也基本完善得差不多了。
基本上能夠確定的是,一旦我們各地的西湖城正式營業,都能夠成為當地最大的商業中心。”
歐陽辯點點頭:“這一點上,姜總和陸總都得鼎力支持,工程上姜總還得派遣精兵干將予以協助;
資金上陸總得多加支持,不要怕投資,還有農行的的鋪設要全面一些,尤其是有我們西湖城所在的城市,更要用金融的工具將他們緊密聯系起來;
他們之間的物流快遞要保持暢通,對各地有潛力的企業多扶持,尤其是車行、航運、煉鐵,這些基礎型的行業要不吝于投入…”
歐陽辯平時是一個很溫和的人,一但長時間講話的時候,他的眼光會變得非常的堅定,似乎眼睛里都在放光。
不過接下來的話卻讓陸采薇、于謀、姜汝成聽著暗暗驚心。
“…以后南方的發展是重點,北方遭受遼國、西夏等國的威脅,很難靜下心來發展經濟,不久之后甚至可能會陷入戰火之中。
我們要全力發展南方,我們得確保在北方陷入戰亂的時候,南方能夠成為壓艙石。
糧食供應、鋼鐵供應、讓南方的經濟更加的活躍、提供足夠多的賦稅…是了,張福圖什么時候到?”
張福圖原本是泉州一家船舶制造廠的老板,祖傳的船舶廠原本經營甚好,可是后來他得罪了當地權貴,被人夜里一把火將船廠給燒掉了,因為訂單甚多,賠了誤了工期的損失之后,張福圖基本就余力再造一個船廠了。
兩年前,歐陽辯去泉州考察海上貿易的時候,正好聽說了張福圖的事情,歐陽辯頗為感興趣,于是找人見了一面,聊了聊,發現這個張福圖視野曠闊、造船技術高超,便決定給予幫助。
至于張福圖得罪的權貴,只不過是泉州當地的一個官宦家族,在本地算是一手遮天,但對于歐陽辯這樣的在大宋權力中樞的人,就是過江猛龍,他們是不敢得罪的。
于謀道:“張總已經在外面等候了。”
歐陽辯點點頭:“先不忙,陸總,叫人給我送一盆熱水,我要洗把臉。”
姜汝成道:“老板,我看你很累了,要不歇歇,明早再談?”
歐陽辯擺擺手笑道:“沒事沒事,不過是喝多了些酒,用熱水醒醒就好了,明天我就要和王韶他們去跟進茶農的事情,這事情可沒有那么容易完結呢。”
陸采薇沒有叫人,自己親自端著熱水進來,將毛巾擰干遞給歐陽辯,歐陽辯將熱毛巾蓋在臉上,幾分鐘之后才拿下,整個人感覺神采奕奕起來。
“于總,麻煩親張總也進來吧。”
歐陽辯笑道。
姜汝成道:“老板,我需要回避嗎?”
歐陽辯笑道:“就聽聽吧,說不定還有需要你們協助的呢。”
姜汝成點點頭。
沉穩的腳步聲傳了進來,一個昂藏男子大步走了進來,見到歐陽辯就撲通一聲雙膝跪地,口中恭敬道:“拜見公子,張福圖給您請安了!”
歐陽辯皺起了眉頭:“張福圖,又搞這些東西,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咱們不興這一套!”
張福圖趕緊站了起來,笑道:“公子莫怪,老張我實在是對公子太過于感激了,若不是公子,我張福圖這一輩子就算是毀了。”
歐陽辯擺擺手笑道:“感激放在心里就好了,不必如此,你、姜總、于總、陸總,都是我最得力的幫手,是我的伙伴,這些事情以后就不要提了。”
張福圖連連說是。
歐陽辯笑道:“你之前送信道汴京時候,我剛好出發,若不是后面的人加速將信件追過來給我,你估計就要撲空了。”
張福圖道:“怪我怪我,因為我心里著急,所以信送出沒幾天我就出發了,還好沒有錯過。”
歐陽辯笑著點頭:“究竟有什么急事?”
張福圖道:“根據上次公子您提起的船塢和滑道下水設置說法,我在這次重新建設的時候進行了完善,在船舶安全行駛方面也已懂得在船上保留一定干舷,經過這幾個方面的改進,公子,五千料的大船,咱們造成了!”
張福圖喜形于色。
歐陽辯騰地起身:“這么快就成了?”
張福圖苦笑道:“公子,其實兩年時間還是能夠做不少事情的,重建船廠,然后招募工匠,這兩年又花了大力氣研究五千料大船,這花費…”
歐陽辯笑道:“想要經費嗎?找陸總就好了,何必急沖沖的找我。”
張福圖趕緊擺擺手:“不是不是,經費上陸總的支持力度很大,暫時不缺,主要還是因為大船的事情。
現在市面上船只大多是千料為多,最大不過兩千料,咱們家的五千料大船,目前想買的不多,我這不是著急嗎?”
歐陽辯倒是奇怪道:“賣不出去?為什么?”
張福圖苦笑:“一來五千料大船畢竟還是第一次出現,他們信不過是正常的,而來么,航海大家族他們本來船不少,想要換新船也得考慮成本,至于想買的人卻買不起,總之一句話就是,買得起的人暫時在觀看,想買的人買不起。”
歐陽辯點頭:“這樣啊…那你有什么解決辦法沒有?”
歐陽辯從不大包大攬,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去干,張福圖作為行業精英,他一定知道解決方案,但可能是需要自己來拍板罷了。
張福圖點點頭:“辦法是有,但有風險。”
歐陽辯點頭道:“說來聽聽。”
張福圖道:“海上航行是很危險的事情,所以在船舶上的人員都有嚴密的組織和分工,每條船上都有綱首、直庫、雜事、部領、火長、舵工、梢工、碇手、亞班等分工,各司其職,分掌航海職責,可以說每一個人都很重要。”
歐陽辯點頭。
“…正是因為每個人都很重要,所以他們也有著“小海商”的身份,商船可以不向水手、船工支付薪水,但允許他們無償使用20的艙位搭載私貨,這叫“以艙代薪”。
這是第一種方式,咱們用船吸引這些工作人員,然后付出20的艙位給他們使用,其余的就是咱們自己的了,不過咱們得自己準備貨物出售,相當于是組建一家海貿商行了,這是一種模式。
另一種模式是,因為有些海船戶本身缺乏足夠的本錢籌集貨物、雇請水手,販海乏力,他們會將自己的船租賃給其他海商,賺點船腳糜費。
而船主可以抽取船腳糜費,這個標準是各人物貨分作一十五分,船主抽一分為船腳糜費,即按所運貨物的1/15抽取運輸費。
這種方式的好處是,咱們只需要提供船只,然后坐收船腳糜費就可以了。
還有一種方式是咱們自己組建船隊,然后接受其他的小海商,他們帶著自己的商貨或本錢,搭乘咱們的海船出洋貿易,這就是所謂的“貼客”,同樣的道理,他們需要向咱們支付1/15船腳糜費。
不過,咱們還是得組建自己的海上貿易商行。”
歐陽辯略微閉上眼睛想了想道:“如今咱們的生產能力如何?”
張福圖道:“一般來說,千料船工期是三個月左右,咱們因為工藝的改進,五千料大船也能做到三個月左右就能夠下水。
咱們船廠一開始就造了十五個船塢,也就是說,每三個月,咱們就能夠下水十五艘五千料大船,若是全年工期排滿,咱們每年可以下水60艘五千料大船。”
張福圖頓了頓苦笑道:“這個生產能力,咱們很難全力生產,因為目前來說,很少有人可以買得起,買得起的又因為成本和不太相信的原因,不太敢買。”
歐陽辯笑了笑道:“不必擔憂這個事情,張總,接下來,全力生產五千料大船,姜總。”
姜汝成趕緊應道:“我在。”
歐陽辯道:“有沒有認識航海方面的人才,嗯…我要組建一家航海公司,它的目標應該是大宋第一航海公司,它的業務應該涉及自主海上貿易、船舶出租等業務,后期可能還要涉及到港口建設,嗯,港口建設就算了,這一塊姜總你自己可以組建一個港口建設部門。”
姜汝成點點頭:“按照老板您的意思,這個人才應該更多的是在籌辦大局上,而不僅僅是海上航行的具體技能。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倒是認識一個人,他叫楊清,是杭州市舶司的一名干事,他在市舶司工作多年,今年剛剛不惑的年紀,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其人精明強干,應該可以承擔這個任務。”
歐陽辯笑了笑道:“好,麻煩姜總修書信,請他到汴京,大約一個月內,我會趕回汴京等他,嗯,可以將航海公司的規劃告訴他,還有,他若是過來,可以擁有百分之一的分紅。”
姜汝成心中暗暗咂舌,百分之一的分紅,那可不是小數目。
他和于謀、陸采薇,他們的每年的分紅也就是這個數,他姜汝成掌控西湖城工程公司,在歐陽辯的屬下里,掙錢最多是陸采薇,畢竟開銀行的最掙錢嘛。
其次是胖大廚,胖大廚的干股不少,東西燒盈利能力很強,但胖大廚的重要性卻是遠遠不如他們的。
類似的還有徐福,徐福掙錢也不少,但冰室戰略性不高。
他自己、于謀和陸采薇,才是歐陽辯最為看中的手下,現在得加上一個張福圖,而楊清如果真的籌辦起來航海公司,那么他就會成為和他們四個人并肩的大將了。
從歐陽辯的態度里可以看出,他對這家航海公司的寄望很高。
楊清啊楊清,你要是真的能夠掌控這家公司,你可得好好感謝我啊,你家的閨女我兒子要定了!
姜汝成趕緊點頭答應:“好的老板,我一會就修書,哦,不,我趕過去親自和他說吧。”
歐陽辯點點頭:“你自己安排,如果有空的話。”
姜汝成點頭肯定道:“沒問題的,我手下的小兔崽們都能獨當一面了,官府那邊我也已經溝通清楚了,現在就是具體施工的問題了,他們處理得過來。”
歐陽辯點點頭,轉頭和陸采薇道:“你幫忙注冊一下航海公司,給注資個…一千萬貫吧。”
旁邊的張福圖面帶喜色。
航海公司能夠得到一千萬貫的的資金,那么大部分的錢肯定是拿來采購船只的,這樣自己掌控的船廠就能夠得到大力地發展了。
果然他聽到歐陽辯說道:“張總,接下里你回去立即組織全力生產,航海公司一旦成立起來,立即會購買你們的船只,陸總可以先把定金打給張總。”
陸采薇點點頭:“航海公司名字叫什么?”
叫什么…歐陽辯想了想道:“叫大宋遠洋海運集團吧。”
陸采薇點點頭:“好的,這事情我會安排好。”
歐陽辯微微閉眼。
海上貿易、深耕荊湖北路、布局南方…還差些什么呢?
歐陽辯陷入了沉思。
陸采薇朝其他人使了個眼色,四個人悄悄地退出了房間,來到了旁邊的客房。
于謀和張福圖道喜:“張總,新年要發了啊!”
張福圖掩飾不住自己的喜氣:“托大家的福啊,沒想到我張福圖中年遭遇大變,竟然還能夠遇到如此的大的機遇,都得感謝公子啊!”
姜汝成笑道:“于總今年也不錯啊,南方大城都要建設西湖城,這建成了,十幾家西湖城的資產,那可是占據了大宋的所有膏腴之地了!”
于謀哈哈一笑:“可這不還是姜總的工程公司在建造嘛,好家伙,荊湖北路的官道總承包商,十幾家西湖城的建設,涉及投資總額那可是六七千萬貫規模了,姜總的工程公司一下子得吃撐了吧?”
姜汝成傲然一笑:“吃撐?還早得很,我培養起來的項目經理都有多少了,小項目派一個項目經理過去就可以了,他一個人都可以將工程隊拉起來,從籌劃到完工,我都可以不用過問一句!”
“不過…”姜汝成看了看陸采薇,羨慕道:“…還是陸總牛逼啊,咱們就辛辛苦苦的做項目,陸總那邊才是真牛逼,她扶持起來的大公司應該早就超過百家了吧,好家伙!”
陸采薇微微一笑:“農行投資的公司,死掉的不知道有多少,活下來其實也不多。”
于謀笑道:“陸總這也太謙虛了,投資百家,能夠活下來一家,農行就大賺了吧?”
陸采薇矜持一笑。
倒是這個道理。
一開始她開始搞天使投資的時候,她很是小心翼翼,生怕造成死賬壞賬。
那時候歐陽辯就告訴她:“搞投資別怕虧本,只要概念不錯,創始人有可取之處,便可以大膽的小投一筆。
如果做起來了,就加大支持,如果虧了,沒有關系,再投一小筆,如果還不行,那就給他找合作伙伴。
只要他有技術有概念,總能做起來的,而且,只要我們能夠扶持起來一家,就足以彌補我們百家的投資失敗了。”
“不過說起來,這個楊清怕是要走大運啊,姜總,這楊清靠譜嗎?”于謀說道。
姜汝成笑了笑道:“靠譜,老業內人了,他家書香門第,又是航海世家,若不是當年一場大風暴將他家的船只給掃蕩了個干凈,他家現在估計還是杭州最富有的那批人。”
于謀羨慕道:“瞧老板的意思,這遠洋集團到時候的規模可能比西湖城集團還要大啊!”
姜汝成咂舌道:“不至于吧,西湖城集團那可是包括于總的西湖城公司、陸總的農行、張總的泉州造船廠、還有我的西湖城工程公司,遠洋集團一家就能夠頂我們四家?”
張福圖呵呵笑道:“海上貿易的利潤極其驚人,如果這個楊清當真厲害的話,以老板的財力和權勢,屆時成為第一大海商并非不可能,到時候超過咱們四家也并非不可能。”
于謀連連搖頭:“這個想法還是有些異想天開了,張總你可能不知道咱們西湖城集團的規模,咱們西湖城集團,和央行那是一個級別的商業巨獸,怎么可能比不過一個海上貿易公司?”
張福圖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