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武林?我居然成了一幫派成員…”
任秋靠在一破門板上,手上身上,全是鮮血,周遭七八具尸首,堆積在一起。
他在收尸,兩個比鄰的幫派,火拼后留下的攤子。
其余人早回去了。
呆愣愣的看著一堆篝火愣神,那跳動的火星,就像他的思緒,雜亂不定。
他穿越了。
這一世,也叫任秋。
他前世是一個武術狂熱粉,在這上面花了錢不少,也見過各大門派掌門人,參加過無數次武林風會。
結果一次見義勇為,被小偷一棍子打進醫院,再醒過來就是眼前這般。
思緒飄蕩,記憶錯亂,渾渾噩噩。
縣城不大,五千余戶,商業不太發達,左近都是山區,也就收山貨的人比較多。
今天幫里無事,早早地欽點完,提留著今天領取的五斤糙米,準備回家。
街面上看似繁華,但街角處,能見到一些無人掩埋的尸首,有餓殍,也有被人殺的,不到爛得發臭,衙門不會派人收斂。
沒人大驚小怪,一臉麻木,仿佛空氣中隱隱的尸臭,是聞不見一般。
世道越來越亂了。
任秋嘆了口氣,來到這個世界,已然有了大半月,但到現在也不過勘勘適應。
搖搖頭,盡量走人多的地方,自己這具身體,雖然有著十五六歲年齡,但也就相當于前世十一二歲左右身高,皮膚發黃,瘦如干柴。
左拐右拐,很快就到了一處胡同,地面屎尿不少,臭不可聞,來往的人罕見,見了也不相問,只低頭路過。
胡同最里面,一低矮的灰泥籬笆院,破門板歪歪斜斜,里面一片狼藉。
心頭一抽,幾步沖進去:“任穎…小妹…”
一間屋分左右兩間,桌椅倒在地上,被子床板被掀開,空無一人。
“哥,哥,我在這…”
稀稀疏疏的聲音自小院傳開,出去一看,一枯黃頭發的小丫頭,從一堆雜草爬出來。
任秋蹲下身子,仔細打量了下,見她沒有受傷,捋了捋她身上的雜草:“怎么回事,家里進賊了?”
“不是,是爹回來了…他踢門的時候,我就躲起來了。”
他腦海中閃過一個身影,記憶中這是一個爛賭鬼,從不顧家,每次喝酒回來,都會拿家里人撒氣。
娘在的時候,就是被他一次酒后賣了,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留下他們兄妹兩,要不是自己去幫派里端茶送水,替人收尸,早就餓死街頭。
小丫頭瞧他生氣:“哥,他回來找錢,被我都藏在身上了,沒找到就走了。”
邀功似的,舉著手里一個小荷包,里面也就幾角碎銀,卻是他們全部家當。
“沒事,他一年也不回來幾次。”
傍晚,外面急促的敲門聲,任秋側著身子站在門后,透過門縫看了眼,一個半大的小子,站在門前。
二狗子,和他同一個胡同,都在幫派里廝混,兩人平時關系不錯。
既然是熟人,也就打開門:“狗子,這么晚過來干嘛?”
二狗子瞥了眼院內,一溜著進去,壓低聲音道:“今晚幫里有大行動。”
任秋心中一動,認真起來:“什么行動?”
“還記得前些日子,咱們皂水幫和虎頭幫火拼,宰了他們不少人么?”
怎么會不記得呢,他就是那次穿越過來的。
微微頷首,讓他繼續說下去。
二狗子左右看了眼,小心翼翼的道:“方才回來的時候,聽見王老大旁邊的柳大說,今晚王老大要滅了虎頭幫,搶了他們地盤。”
說著,搓了搓手:“這可是發財的好機會,你去不去?”
任秋心頭一熱,他們作為幫里外圍,平日里端茶送水,也沒什么油水,唯一撈錢的門道,就是摸尸。
“去,怎么不去。”
吩咐好任穎,把大門給關上,一有人立即躲起來,旋即跟著二狗子匆匆離去。
皂水幫不大,占據左近幾個巷子和一條街,幫里數十號人,此時大多數聚集在一個破廟里。
兩人也不顯眼,就跟在后面,無人理睬他們。
破廟里半人高的泥神像,灰暗殘破,在篝火下陰晴不定,神案上擺著一個豬頭和幾壇酒。
一個穿著灰色短衣的漢子,恭恭敬敬的上了幾炷香,旋即轉過身,吼道:“兄弟們,想不想吃肉?”
“想…”
“要不要娘們?”
“要…”
下面群情激奮,氣氛狂熱,漢子忽地一頓,猙獰的道:“虎頭幫屢次跟我們作對,搶我們地盤,殺我弟兄,讓我們沒有好酒好肉享用,更沒有娘們伺候…”
“殺了他們。”
“滅了虎頭幫。”
任秋在后面,默不作聲,瞥了眼二狗子,面紅耳赤好不激動,跟著揮舞拳頭嘶吼著。
搖搖頭,暗自決定,找機會一定要另謀生路,否則遲早被人打死。
微微凝神,腦海中立即浮現出一柄小劍,虛虛幻幻,卻又真實存在,至今不知有何用途。
不去想這些,看向前方。
那灰色短衣漢子,就是皂水幫幫主,姓王,具體叫什么,都沒人知道,聽說習過武,七八個壯漢都打不過他。
為人兇狠狡詐,人送外號‘灰狼’。
月上中天,萬物沉寂。
在一片黑暗中,一行人悄無聲息的接近一處院子,周遭也無人家,大抵是廢棄倒塌的屋。
虎頭幫和皂水幫比鄰,實力相差不多,也不過數十號人,占據著一條街和幾條巷子。
灰色短衣漢子按了按手:“柳大,你帶幾個人進去放火,火一起,咱們就沖進去。”
一個壯碩男子點點頭,提著幾個酒壇,里面裝著易燃的液體,遇火就燃,很難撲滅。
幾個人悄悄地摸到院子前面,翻身進去。
剎那間,幾聲凄厲的慘叫從黑暗中院子里傳出,接著火光大冒,一聲大笑傳出:“灰狼,老子等候你多時。”
院門打開,沖出數十個人,個個手持利器,眼光閃爍,狠狠盯著他們一行人。
為首的是一勁裝打扮男子,手中提著一腦袋,鮮血滴落在地,正是柳大。
灰色短衣漢子眼角一抖,冷笑:“果然,你在我皂水幫安排了暗手,不過老子既然敢來,就沒想過殺不了你。”
“殺了這群雜碎。”
隨著一聲巨吼,數十號人像發了瘋一樣,沖殺過去。
在夜色下,百十號人廝殺在一起,沒有章法,沒有調度,全憑著一股兇悍,兩邊人你來我往。
任秋和二狗子,貓在不遠角落一動不動,更別說往前沖,只死死盯著前面。
“任哥,你說誰會贏?”
“灰狼狡詐,既然猜到虎頭幫留有暗子,知道消息,還敢前來,說明底氣不小…”
百十號人廝殺,最顯眼的還是灰衣漢子和勁裝男子,一個手持一對鐵鉤,翻手間就是一條人命,一個手持短劍,角度刁鉆,步伐詭異,吞吐寒芒。
任秋冷笑:“看到沒有,沖上去就是炮灰,最終決定勝負的兩人,都在用他人性命,試探彼此實力。”
二狗子吞了吞口水,臉色有些發白,把腦袋埋得更低,生怕被人發現。
他沒發現,任秋此時的眼神,如火一般炙熱,死死盯著灰狼和勁裝男子。
這個世界,真有武功啊。
聽說城里有幾家武院,只要交錢就能習武,也不知道真假。
終于,灰狼和勁裝男子對上了,鐵鉤和短劍相擊,蹦出火花,速度非常快。
不過十余招,灰狼突然好似力竭,腳步一松,手中鐵鉤居然被打掉一只。
勁裝男子眼睛一亮,自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手中短劍寒芒一閃,忽左忽右,如一道閃電,剎那而下。
“死~”
灰狼眼中閃過一絲狡詐,腳步一頓,居然硬迎上去,手中不知什么時候,居然多了一只泛著金屬光澤的手套。
血肉分離,人影倒飛。
場面瞬間一靜,眾人一看,躺在地上吐血的,不就是勁裝男子么?
樹倒猢猻散,很快結束了廝殺。
虎頭幫滅亡,皂水幫損失也不小,幾乎人人帶傷,但神情亢奮,在一個個小頭目的帶領下,瓜分虎頭幫留下的財物和產業。
至于留下的尸首,自有外圍幫眾負責。
任秋和二狗子,在一具具尸首上摸索,不時掏出一些錢財,壓著聲音:“這次發了。”
“低調點。”
“放心,又不是第一次干這個…”
任秋看了眼周圍,除了像他們這樣,在摸索尸首的幫眾,其他人大抵進了虎頭幫的院子,在那分贓呢。
來到勁裝男子尸首旁邊,瞧著其胸口陷下去一塊,臉色灰暗,雙眼無神,蹲下身子探了探他鼻息,又摸了摸他脖子。
死了。
掃了眼其身上凌亂,想必被檢查過,也就不再看,剛準備起身,身子一顫,他手臂被人抓住。
“你,你沒死?”
勁裝男子一動不動,但眼珠子卻轉了下,一字一字的吐出:“救,救…”
任秋神色變幻,下意思的看了眼周圍,無人注意到這邊,深吸一口氣:“現在人多眼雜,我把你藏在尸體里,晚點再過來。”
說完,立即起身,把他拖到一旁,然后再把其他尸首也拖過來,堆在一起。
很快,二狗子過來,手里提著一血色衣服包裹:“任哥,收獲不小,咱們撤吧。”
任秋點了點頭,看了眼尸首堆,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