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天還未亮，金人就發現汴梁城中的人打開了宣化門大張旗鼓的在門口筑起京觀來。
此事讓金人大怒，他們派金騎來射殺民兵。
可金騎剛靠近城門，城上就鋪天蓋地的射下箭矢，其中還夾有床弩、九牛弩射出來的箭矢。
床弩、九牛弩的射程極遠，遠遠超過金人弓箭的射程。
因此，除非金人派大軍推來攻城機械攻城，否則根本就不可能靠近宣化門，也阻止不了汴梁城中的人筑京觀。
不久，京觀便筑成了。
此事讓金人上下皆怒，金將紛紛請戰，欲踏平汴梁城。
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也怒！
除了憤怒以外，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還擔心不已！
要知道，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這些年雖然女人沒少玩，但兒子每人只有兩個！
現在，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的四個兒子全都被困在城中，生死不知。
作為父親，作為已經快進入老人行列的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怎么可能不擔心他們的兒子？
至于后悔什么的，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已經顧不上了——接踵而來的壞消息已經讓他們應接不暇，他們哪還有時間后悔？
再者，到了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這個身份、這個地位、這個經歷，什么缺德事沒干過，哪能沒有點遭報應的覺悟，又怎么會像婦人一樣活在悔恨當中？
面對一眾金將的請戰，同樣怒不可遏的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其實很想答應。
可問題是，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不能答應，絕不能答應。
這次南下能戰的金人本就不多——東西兩路金軍加一起，滿打滿算也就五六萬能戰之人。
從去年八月南下開始，東西兩路金軍是勢如破竹，幾乎每仗都勝。
可殺敵一萬，就算不自損八千，八百總歸是要損失的。
到了東京之后，又打了這么久消耗巨大的攻城戰。
東西兩路金軍就是折損得再少，也早就折損了一兩萬人。
這次，又折損進去了整整一萬精兵。
東西兩路金軍實際上所剩的可戰之人已經不足三萬五了。
關鍵，金人已經通過無數戰證明，根本就打不下來韓擎統治的汴梁城，冒然攻打汴梁城，只能是白白犧牲。
關鍵的關鍵，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篤定，韓擎之所以筑京觀，就是激他們去攻城，然后擊殺他們大金勇士，消耗他們大金的有生力量。
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豈能讓韓擎這個他們已經恨之入骨的人如愿？
完顏宗翰沉聲道：“汝等是想大軍陷在中原乎？”
一眾金將請戰的聲音全都戛然而止。
事實上，所有金人都清楚，在處處都需要防御的情況下，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是廢了多大的勁才湊齊的這一萬偷城的奇兵的——外人不知道，他們難道還不知道嘛，這一萬偷城的奇兵中有一半其實是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的親兵，也就是完顏設也馬、完顏斜保、完顏尚富皂、完顏陸篤詵帶去的那些人。若非兵力實在捉襟見肘，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又怎么可能派出他們的親軍去偷城？
如今，周圍所有宋軍加一起六七十萬，是他們的二十倍。
如果再折損一些兵力，那他們這支孤軍怕是就要全都陷在宋境，他們這些人恐怕就會全都客死異鄉了。
眾人沉默了一會，前線的完顏婁室，突然急匆匆的回來，道：“南人將我大金勇士吊在墻上示眾，虎水、賽里、設也馬、斜保、尚富皂、陸篤詵皆在墻上。”
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聽言，既怒，又有些期待！
完顏希尹替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問出他們最想問的話：“是死是活？”
完顏婁室道：“活。”
猶豫了一下，完顏婁室又道：“不過，他們皆被南人斬去了一手一足扒去了戰甲…衣服。”
完顏宗望聽言，身體就是一晃，幸得劉彥宗及時扶住，才沒有倒下。
完顏宗翰雖然沒像完顏宗望這樣，但也是臉色鐵青，不發一言。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亂糟糟的聲音。
很快，就有兩個斷了一手一足被扒得一干二凈的金人被金兵裹在毯中抬了進來。
完顏宗翰等人立即圍了上去。
完顏宗弼問：“城中到底發生何事，你們又是如何回來的？”
一個被放回來的金兵忍著疼痛滿臉怨毒道：“諸位狼主，一定要為我等報此大仇…”
隨著兩個金兵的講述，完顏宗翰等人終于確認，那一萬精兵真的全軍覆沒了。
完顏宗翰等人大恨，恨宇文虛中，恨吳革，更恨韓擎。
然而——
仇恨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南人說了，城墻上所吊大金勇士：普通士兵，一人以一百石糧食、一匹好馬贖之。百夫長，一人以三千石糧食、十匹好馬贖之。千夫長，一人以一萬石糧食、一百匹好馬贖之。虎水、賽里、設也馬、斜保、尚富皂、陸篤詵，每人以五萬石糧食、五百匹好馬贖之。”
見韓擎獅子大開口，金人皆暴怒！
可憤怒之余，金人又實在拿韓擎無可奈何。
耶律余睹猶豫了一下，道：“可否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有那反應快的金人，立即就反應過來，耶律余睹的意思是，將趙佶、趙桓等趙氏之人和宋朝大臣也砍掉手腳扒光了衣服吊起來，大家對耗，以給韓擎施壓。
完顏宗望眼睛微微一瞇，道：“韓擎樂見汝計成也。”
耶律余睹心中頓時就是一凜！
耶律余睹知道，狡詐的完顏宗望已經看破了他想鷸蚌相爭以解心頭大恨。
耶律余睹很清楚，別看完顏宗望有“菩薩太子”之稱，他殺起人來，那可絕不手軟。
別人不說，就說幫完顏宗望打開大宋國門的郭藥師和常勝軍。
完顏宗望就眼都沒眨一下派人將八千常勝軍及其家屬盡數殺之，并取走其財物。
而昔日耀武揚威飛揚跋扈的常勝軍統帥郭藥師，現在雖名為燕京留守，其實只是掛個空名而已，并不參與任何政事，毫無實權可言，基本上就是灰溜溜地夾起他自己那毫無光彩的尾巴，小心謹慎的活著，唯恐大聲點說話都會步他手下那八千多亡魂的后塵。
耶律余睹無比清楚，他如果不謹慎行事，他就是下一個郭藥師。
耶律余睹后悔極了剛剛的多嘴！
耶律余睹心思電轉，隨即靈機一動，道：“二太子誤會末將了，末將的意思是，可用趙宋之人和宋臣威脅韓擎，使其答應以趙宋之人和宋臣換回我大金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