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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眾望所歸

  昔日的宰相,都不能坐韓擎的帥座,誰又能坐?

  韓擎又看向張叔夜,道:“不然,張相公來坐此座領導我等?”

  張叔夜現在的官職是簽書樞密院事,屬于樞密使孫傅的副手,在何栗、張邦昌等高官大多去了金營的情況下,從二品的張叔夜算得上是朝中少有的高官了。

  當初,種師道獲悉真定、太原皆已丟失,當即傳檄令南道總管張叔夜負責勤王兵,張叔夜因此曾短暫統制過一二十萬大軍,所以張叔夜的履歷上也足夠豐富。

  更重要的是,張叔夜是金人第二次南下后,唯數不多的率兵來勤王的人之一,故而名聲極好。

  在唐恪不能領導眾人的情況下,張叔夜無疑是最適合的人選。

  不想,張叔夜竟也干凈利落脆的拒絕道:“唐相公都無法勝任,更何況張叔夜乎?”

  張叔夜手上現在雖然還有些南道的殘兵敗將,但那點連個匕首都沒有的殘兵敗將怎么跟韓擎的一萬多精兵相比?

  其實——

  更重要的是,張叔夜也明白,此次的事能成與否,主要取決于韓擎的態度,要是手握一萬多精兵和可以武裝十萬人兵器的韓擎不全力以赴,他們想抗金,無異于癡人說夢。

  韓擎剛準備再勸,張叔夜就又道:“坐此座之人,必得有扶大廈之將傾挽狂瀾于既倒之能,我捫心自問,實是沒有如此能力,故而不敢坐此座。”

  韓擎聽言,又看向折彥質,道:“那折相公坐此座領導我等?”

  折彥質本為將門之后,又是進士出身,可謂文武全才。

  金人第一次南下時,折彥質與姚古、種師中率兵勤王,在南關、黃河等地多次與金軍血戰。

  去年六月,大宋朝廷以李綱為河東宣撫使、折彥質為勾當公事前往救援被金人圍困的太原城。

  折彥質隨制置副使謝潛自威勝軍出兵,與金軍血戰四天,最終因為金人增兵未能成功。

  在當時那種宋軍與金軍交戰一戰即潰的情況下,折彥質還能多次與金人血戰,算是無愧宿將之名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折彥質后來被擢升為河北河東宣撫副使,甚至一度代河北河東宣撫使之職。

  不算趙構自封的那個,有宋一朝是沒有天下兵馬大元帥的(趙桓封得是兵馬大元帥,趙構自己加了兩個字——天下,隨后對外稱“天下兵馬大元帥”),河北、河東宣撫使基本上就相當于是整個北方的天下兵馬大元帥,它不僅能管理戰區內的所有武將,還能管理戰區內的所有文官。

  宋徽宗一朝只有兩個人獲得過這個職務,一個是最后封王的童貫,另一個就是準備接替童貫的譚稹,兩人都是太監。

  宋欽宗一朝也只有兩個半人獲得過這個職務,一個是種師道,一個是李綱,半個是范訥(折彥質分走了他一半權力),三人都是臨危受命。

  由此可見,能代理河北、河東宣撫使之職的折彥質,在唐恪和張叔夜都不當這個最高領導人的情況下,也是一個可行的選擇。

  一聽韓擎請他坐到自己的帥座上,折彥質當即就苦笑道:“丟了大河,以至大宋淪落至此,我還有何面貌坐在此位領導大家,我此來,只求當一小兵上戰場一雪前恥,別無它求。”

  金人第二次南下,趙桓派范訥、折彥質、李回守衛黃河,因為種種原因,他們不戰而潰,丟了黃河天險,才讓金人長驅而下。

  趙桓大怒,責授折彥質海州團練副使、永州安置。

  要不是金人南下得太快,折彥質都已經被發配到永州去了,他現在還是戴罪之身,連朝堂都進不去,唐恪和張叔夜都沒敢當這個最高領導人,他哪敢當?

  似乎,在場之人全都不合適當這個最高領導人。

  這時,唐恪開口道:“形勢至此,依我看,大家也就別再拘泥舊制和官位,此座當由最合適之人坐之。”

  張叔夜附和道:“不錯,誰能力挽狂瀾,誰便坐此座。”

  折彥質也道:“誰能令我等文武上下一心團結一致抗金,誰便可以坐在此座號令我等。”

  眾人相互看了許久,最后目光慢慢的全都集中到了韓擎身上。

  這是巧合嗎?

  當然不是,這可是韓擎故意設計的結果。

  要知道,這次參會的名單可是韓擎推敲了很久才定下的,甚至可以說里面的每一個人都是韓擎精挑細選的。

  這么說吧,能對韓擎產生威脅的,韓擎一個都沒叫,像趙氏之人,像孫傅。

  韓擎叫來的人,不僅沒有資格跟自己競爭最高領導人之位,還是經受住了歷史考驗的人,他們大多是真君子,真能靠得住,真可以托付大事。

  而從品級上來看,在場之人比韓擎高的一共只有五人。

  唐恪、張叔夜、折彥質就不說了,剩下的兩個是梅執禮和呂好問。

  如果沒有唐恪、張叔夜、折彥質,梅執禮和呂好問其實也是能跟韓擎爭一爭的——前者創辦了二十八個賑濟所暗中招了幾萬人,后者負責整軍重編了五六萬殘兵敗將。

  可正一品的唐恪、從二品的張叔夜和折彥質都沒坐韓擎的帥位,正三品的梅執禮和呂好問哪能坐,誰又能服?

  關鍵,不論梅執禮,還是呂好問,都不是那種總統型的人才,他們也當不了這個最高領導人。

  再說韓擎。

  別看韓擎現在才正五品(韓擎協助呂好問整完軍后,趙桓親升韓擎為景福殿使,并暗示過韓擎,他日若是有變,會令韓擎擔任都統制統制三軍),但韓擎其實差不多已經升到了武將的極限了。

  (宋朝的官制對武將的限制很大,往往只有六七品的武將才能拿到武將的最高權利,也就是能統制一軍,而正五品就是武將能獲得實權的極限了,也就是可以擔任都統制,甚至就連武階官第二階的通侍大夫也只不過是正五品,再往上,除了武階官第一階的太尉,其他武官,不是退休養老,就是被掛在毫無實權的部門混吃等死,反正是沒有五六七品的武將權力大。)

  而且,在韓擎的操作下,除了唐恪、張叔夜、折彥質、梅執禮、呂好問他們五個品級比韓擎高,在場之人,再沒有一個比韓擎的品級高。

  就是跟韓擎品級差不多的,也只不過才兩個人——曾經擔任過都統制的姚友仲和王瓊,兩人原來都是從五品(在保衛汴梁城時,因為他們作戰勇敢又極為善戰,被火線提拔起來的,此前只是正七品的武將)。

  可姚友仲事隔兩個多月再露面后,就一直跟在韓擎身后,像隨從一樣。

  一見姚友仲這個表現,眾人就知道,姚友仲肯定是被韓擎折服了。

  王瓊最多跟姚友仲身份畫等,怎么跟韓擎競爭?

  最關鍵的其實還是實力,韓擎現在有精兵一萬多,還有夠武裝十萬人的兵器,這可是蝎子粑粑獨一份,韓擎如果不盡全力,他們這些人想要抗金,只能是笑話和悲壯。

  所以,在場的這些人離不開韓擎,他們要想成事,無論如何也得將韓擎綁在他們的戰車上,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

  見所有人都看韓擎,唐恪開口道:“依我看,此座就由韓將軍坐吧。”

  張叔夜看了韓擎一眼,大有深意道:“韓將軍深謀遠慮,保住了如此多的兵甲,又滴水不漏,兩個月間經營出如此局面,這才讓我等有奮力一擊的機會,理應由韓將軍坐此座。”

  從張叔夜的話中,韓擎聽出來了,張叔夜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野心了。

  這也正常,憑張叔夜的智慧,怎么可能想不到,自己要是沒有野心,怎么會偷偷違反皇命干了這么多的事?

  對此,韓擎不予理睬,他相信張叔夜分得清孰輕孰重。

  而且,韓擎就是讓這些人想:“如果不讓韓擎當這個最高領導人,那韓擎沒準就會擁兵自重,坐看趙宋滅亡,那樣我們就失去了唯一救趙宋的機會了。”,進而不敢不讓韓擎當這個最高領導人。

  事實上,不僅張叔夜看出來了韓擎的野心,唐恪和折彥質也看出來了。

  這也是唐恪和折彥質也沒跟韓擎爭最高領導人的原因之一。

  折彥質沉聲道:“據我所知,韓將軍如今在軍中威望甚高,應該能號令諸軍,使上下齊力抗金,如此,由韓將軍來坐此座領導我等,確是一個可行的選擇,我同意由韓將軍坐此座。”

  姚友仲等韓擎手下的武將齊聲大喊:“請將軍就座!”

  來得軍中高官,也都是韓擎提拔扶持起來跟韓擎有交情甚至是以韓擎馬首是瞻的。

  關鍵,現在軍中有一種聲音,那就是,大宋之所以節節敗退,落得如此境地,皆是因為朝廷重文抑武,以不懂打仗的文官來統制他們武將,才導致的。

  如此,這些武將自然愿意支持韓擎這個地地道道的武將來當最高領導人打破他們頭頂上的天花板。

  所以,在姚友仲等人的帶動下,這些武將也都喊:“請韓將軍就座!”

  一時之間,韓擎似乎眾望所歸。

  韓擎一臉為難道:“韓擎年輕歷淺…”

  張叔夜打斷韓擎道:“咱們都已說好,今日不看舊制和官位,只選能救大宋之人。”

  呂好問聽言,說:“在場眾人之中,已沒有比韓將軍你更合適坐此座之人,為大宋計,你就不要再推辭了。”

  梅執禮也道:“大丈夫當仁不讓,此座本就是你的,他人誰能坐之?”

  今日在場的文人本就不多,除了推舉韓擎的唐恪、張叔夜、折彥質、梅執禮、呂好問,剩下的就是趙鼎、張浚、劉子羽等級別又低還是韓擎幕僚的文人。

  如此,在呂好問和梅執禮也開口推舉韓擎當最高領導人了之后,哪還有反對的聲音。

  沒辦法,韓擎只能“很勉強”的坐在了自己的帥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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