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之神諾拉。
西里爾已經數不清自己和諾拉有過多少接觸了。
現在回想起來,似乎從精靈小姐米莎·艾希凡出現在西里爾的身邊的那一刻開始,諾拉就已經開始注視他——又或許,自己能夠穿越到一名半精靈的身上,這亦是那些不知道究竟身處何方的神明做出的安排?
此刻諾拉的現身,終歸是讓西里爾心里安定了一些——畢竟這是自己所熟悉的、“位階”最高的存在,就算不能給予他實質的幫助,能夠給一些關鍵信息也好。
“諾拉”快步走上前,目光掃過昏倒在金德瑞德頭上的塞薇婭拉之時,眼中露出一絲訝異。
“偽信者,居然也能觸碰到黑廳的長階?”
“諾拉大人,她沒事么?”
諾拉的目光在塞薇婭拉的身上又停留了片刻,很快轉向西里爾:“她沒事,就算有事,你們也做不了什么,這是偽信者的抉擇。”
“偽信者…”西里爾還想問些什么,諾拉已經朝他伸出手,手指點在他的額頭上——
銀白色的光芒立刻將西里爾和祂都包裹在了其中,只是一眨眼,西里爾發現自己已經身處一片乳白色的空間中,到處都洋溢著自然的生命氣息。
“我只能存續很短的時間,載體的力量太單薄了。”諾拉垂首,輕聲說道:“虛無在蔓延,但它蔓延的速度遠超過我的預料。”
“虛無?究竟什么是虛無?”
西里爾皺起雙眉,這個概念在上一次、還在羅特蘭城時,就已經聽附身于米莎的諾拉說過。
他敏銳地洞悉到,其口中的虛無,指的可能就是現實的輝耀之路這個世界潛藏的真正的敵人。
“虛無…這個概念我無法向你闡明。”
“我只能告訴你,那個偽信者在睡過去之前所說的,是對的。”
“偽信者…塞薇婭拉女士說的…神明遺留的灰暗面?”西里爾小聲地問著,但諾拉無視了他的問題,而是直接說道:
“你所面對的困境,涉及了我的兩位摯友。”
“尤瑞拉,伊西斯。”
“海神尤瑞拉、獸神與戰爭之神伊西斯?”
西里爾立刻跟上了祂的思路,自然之神親自現身,所說的每一句話都無比重要。他倒是沒有多少的詫異,畢竟發生過的事情已經預兆了和這兩位神明脫不了干系:
這是海神尤瑞拉的主場,將那維什林根呼喚出的則是尤瑞拉的信徒、港灣圣殿。
至于伊西斯…自己手背上的印記響應與如今事件中一個撲朔迷離的人物:艾文·薩克森脫不了干系,而能夠使印記被觸發的要素無非是“龍”、“英魂”、“獸神的羽”這幾者。
其中獸神的羽,指的就是“伊西斯的羽”。
“諾拉在上。”西里爾主動開口道,“我對如今的局勢只有這些了解:尤瑞拉如今信徒的首領召喚了我們所面對的敵人…”
“維什林根,我知道它的名字。”諾拉答道,“你應該感到幸運,時間帶來的磨損使其不可避免地摔落,而現如今世界的體量也不足以讓它恢復到那個時代的水準。”
祂看著面前的半精靈少年露出的一絲欣喜,立刻潑了一盆冷水:“但就算如此,你也沒有面對它的資格。”
“想要直面它,你至少需要一柄神之遺物的庇護。雖然此地與尤瑞拉息息相關,但祂會將遺物藏在哪里…”
西里爾忽然覺得口袋又開始發燙,他伸手去摸,果然那座珊瑚像又出現在了那里。
他立刻將其拿出,呈現在了諾拉的面前。
“尤瑞拉的投影…你的運氣倒是真不錯。”諾拉抬眼看了西里爾一眼,“它會指引你,找到尤瑞拉的遺留之物的,把它收起來吧。”
西里爾將人像收起。
諾拉一直看著那小小的人像,直到它消失在視線中,才收起目光。西里爾依稀感覺到來自自然之神的些許落寞,但當他去看時,后者正低頭喃喃:
“罪與罰…為了償還,你也選擇留下些什么么?”
“可這些,難道真的夠償還我們所帶來的的罪嗎?”
“您…說什么?”西里爾訝異地問道,這些話顯然說的不是他。
而諾拉抬起頭,神色如常地看著他,輕聲說道:“為了接下來能夠繼續注視你,我沒法現在就向你解釋這些。”
“西里爾·亞德里恩,被我們所選中之人,你要記住,一定要記住。”
“事物往往存在兩面,善與惡定然相對。”
她的聲音中,周圍乳白色的光芒逐漸淡了。而諾拉也愈發嚴肅,以最后能夠存在的聲音快速說道:
“盡你之力即可,你需要走得更遠。”
“不要擔心它會無限地擴張,海洋會限制住它的步伐…”
“以及…呼喚我,在你需要之時…”
諾拉的聲音、消失了。
乳白色的光徹底散去了,周圍的幾人都茫然地注視著他,根本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些什么。
而精靈小姐扶著額跌坐在地,蹙著眉睜開眼:“剛剛是…諾拉大人?”
西里爾點頭:“你先休息一會兒吧,具體的我們晚點兒再說。”
他話音剛落,就聽到一名騎士邊跑邊喊道:
“全員戒備,這是接下來最后幾道海浪,撐過去就…”
他的話音被吞沒在船只的劇烈搖晃中,西里爾聽到一陣清脆的破裂聲,顯然是那籠罩在藤蔓穹頂之外的魔力護罩沒能扛住海浪的毆打,已經破碎了。
所幸的是塞薇婭拉女士撐起的藤蔓依然能夠庇護住船只,讓拿破里號只不過是來回顛簸,并不會真正翻倒。
可這樣的局面并不能讓西里爾感到絲毫的輕松,他清晰地記得塞薇婭拉之前說的話:
“這陣海浪不過是它的喘息而已,等喘息完了,真正的災難才要降臨——”
海浪涌來的這段時間,是維什林根用來喘息的時間,卻也是他們最后的喘息時間!
等海浪結束,他們將直面維什林根的進攻!
可在海上,他們靠著拿破里號這樣一艘“小舢板”,有面對維什林根的資格嗎?
就算他們開的是普羅維登斯級無畏運輸艦那種大家伙,也沒法和維什林根抗衡——諾拉可是說的清清楚楚,他需要一柄神之遺物,才可能直面維什林根。
可是神之遺物,會在哪兒呢?
想到這里,西里爾立刻大聲道:“德雷克,德雷克呢?把德雷克給我喊過來!”
德雷克船長跌跌撞撞地從船艙里跑出,他此前一直在監督著船只的魔力供給系統,此刻臉上還是器械上的黑油。
“伯、伯爵大人,有什么事?”他大口吸著氣說道,“魔力供給系統正在搶修中,三分鐘內就會恢復魔力護罩的供能…”
“不是這件事。”西里爾扶住柱子,一手拽住德雷克,防止他因為船的顛簸而摔倒,“發動船只,我們借最后的一波浪,沖回島上去。”
“什么?沖回島上?”德雷克驚得嘴巴里能夠塞進一個拳頭,“伯爵大人,你,你是認真的嗎?”
“難道你覺得在海上我們有什么勝算嗎?”西里爾提高音量道,“把船給我開到岸上去,這樣才能保住它。”
“我明白了!”德雷克應道,“下一波浪就是大浪,馬上就到,我現在就去——”
他嘴上說著,人已經開始朝著船艙跑去,路上還不小心踢到了那靠在卡珊德拉身邊女子的腿,但他看也沒看一眼,急急忙忙地就沖進了船艙中。
“讓人都進船艙。”西里爾轉而向身邊幾人交代道,“等會兒…我們可能會飛起來。”
伊文斯算是聽懂了西里爾話里的意思,他也不多問,立刻交代幾名騎士去安排。沒過多久,甲板上已經空空蕩蕩,甚至主炮前都沒有留人。
隨后,下一波浪,也是最后一波浪,來了。
“都坐穩了!”
德雷克船長的大吼聲中,船下插入海底的鐵錨已經拔出回收,此前在海中還有著支點的拿破里號立刻化為了浪中的浮萍,隨著大浪的疊涌,整艘船都騰飛而起。
失重感施加在每一個人身上,拿破里號在這股巨浪的托送之下居然飛起將近二十米高,而后如炮彈一般,一頭扎進了尤佛島的堤岸上——
“咚!”
半個船頭都插入了沙地之中,而早已有所準備的騎士們立刻沖出船,齊齊合力將其托起,用繩子拽著,將它拉進了近海的林地中。
當他們做完這一切時,水之高墻破碎所帶來的浪潮,也結束了。
西里爾站在岸邊,看向眼前的海洋。
雖然只有短短兩天、但他感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天色正常、平靜的海面了:
沒有迷霧的干擾,沒有神明加護帶來的不自然的光亮。此刻的天是處于黑紫與陰白之間的,漆黑而平靜的海面上,執政官級如一座近海的高塔,而七艘普羅維登斯級無畏運輸艦則是七座海島,屹立在遠方。
他還能看到執政官級上亮起的火光,似乎是奧圣艾瑪人又一次在慶祝他們的成功。
但平靜,只是短暫的。
只是短短的幾個呼吸過后,在視線之中的海面上,突然出現了一道與潮水方向并不相符合的、東西走向的白線。
那道白線出現在執政官級的側翼,在奧圣艾瑪人根本沒察覺的時候就開始迅速移動,向著執政官級的船體迅速揮去。
而幾秒鐘后,整艘執政官級都開始搖晃——粗長的觸手自海水中探出,纏住了其形狀怪異、向兩側前方伸出的前半段船體。
而后那根觸手用力地攪動著,仿佛能夠聽到一陣撕心裂肺的斷裂之聲——那U型的船體左側向前伸出的部分突然斷裂開來,隨后立刻被觸手卷著,扯下了水中。
一切,都像是珊瑚人像給西里爾提示的畫面一般——
西里爾不由得怔住了。
執政官級雖然不是專職戰斗的艦船——它的定位是引導,來此地的目的便是為了將七艘普羅維登斯級無畏運輸艦給運輸到這里。
但同樣的,正是為了充當“引導”船,普羅維登斯級的船體用料、堅韌度、防護性也一定是超越那些港灣圣殿的巡洋艦的。
可它就這么干脆地被掰下了一部分,被維什林根給扯進海里了?
奧圣艾瑪人終于反應過來了,執政官級上的主炮開始向海中轟擊,但這并起不到什么作用。而一艘小了幾號、大概比拿破里號小上一圈的船從執政官級船體中被吐出,此時已經開始朝著尤佛島逃竄而來。
顯然,那是佩拉吉奧斯·赫里斯的座駕——奧圣艾瑪人還沒有自大到在明顯風向不對的時候,還讓自己的皇子殿下赴險。
而執政官級上很快予以了維什林根其真正的應對。西里爾看到船只上方、小半邊的天空突然陰云凝聚,半空中響起了雷鳴之聲。
依稀可見一道人影飄起在空中,高立于艦橋之上,隨著其引導,無數雷霆自半空中砸落,劈在執政官級下方的海面上、以及那再一次纏上執政官級的觸手上。
雖然在見識過神明加護、閩科爾修斯之后,西里爾現在對魔力的強度有一些麻木,但那位法師所引動的雷鳴依然讓人驚嘆。
毫無疑問,那名法師的位階要高于自己,也就是“超凡”。
奧圣艾瑪人終于反應過來了,執政官級上的主炮開始向海中轟擊,但這并起不到什么作用。而一艘小了幾號、大概比拿破里號小上一圈的船從執政官級船體中被吐出,此時已經開始朝著尤佛島逃竄而來。
顯然,那是佩拉吉奧斯·赫里斯的座駕——奧圣艾瑪人還沒有自大到在明顯風向不對的時候,還讓自己的皇子殿下赴險。
而執政官級上很快予以了維什林根其真正的應對。西里爾看到船只上方、小半邊的天空突然陰云凝聚,半空中響起了雷鳴之聲。
依稀可見一道人影飄起在空中,高立于艦橋之上,隨著其引導,無數雷霆自半空中砸落,劈在執政官級下方的海面上、以及那再一次纏上執政官級的觸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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