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藍色的焰火跳躍在豪厄爾的眼眶中,眼前的這名騎士已經給了它太多的驚喜。它仔細打量著這看起來細皮嫩肉的年輕人,心里產生了一種莫名的饑渴——
如果將他按在雪地上,用利斧架住他的脖頸,再一刀一刀刮下他身上的肉,那樣的滋味應該非常好吧?
如此的想法讓它血脈僨張,每一根骨節都發出噼里啪啦的爆響聲。沒有多的前戲,早已快燃燒起來的豪厄爾催動身前的戰馬,在骨馬開始奔馳的一刻,巨斧如螺旋一般被他揮舞在頭頂。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我要活剮了你!”
西里爾聽不懂亡靈語的鬼哭狼嚎,也沒想到這名恐怖騎士對他有如此貪婪的欲望。他沉默地豎起手中的長劍,短暫閉目再睜開時,眼中已看不出任何情感。
豪厄爾雖說莽撞,但卻一直在細致地觀察著面前的這個少年騎士,掂量著對方的分量。而西里爾這一刻那細微的轉變被它精準洞察,讓它一瞬間以為自己在面對一名亡靈,而非是活人。
但巨斧依然如螺旋一般舞動著,每一次揮動其上便會增添一分灰色的霧氣,此時整柄戰斧已經被包裹在灰色之中,在骨馬將踹至那年輕騎士身前的一刻,它驀地騰身而起,雙手握住斧柄!
灰色的霧氣剎那間普散開來,一瞬間將西里爾頭頂的天日盡皆籠罩。利斧破空的呼嘯聲如若長空中的鷹唳,鋒銳的斧尖下一秒就要將那吸血鬼都挑不出毛病的面孔劈碎。
但斧頭下的年輕騎士只是微微昂首,以那淡漠的蒼綠色眼眸直視著幾乎遮蔽天日的豪厄爾與它的利斧。
而后他稍稍抬起手中的長劍,青色的風纏于劍刃之上,跳躍如同熾熱的火焰。在這一瞬間,他的身軀忽然間變得飄搖而扭曲,仿佛呈現在那利斧下的并非是真人,而是一段影子。
“嗤——”
利斧在一聲輕微得幾乎不可聞的聲音中沉悶地砸落在雪地上,豪厄爾感覺自己只是砍中了一團空氣,但定睛看去,那名少年分明還站在那里,一動沒動過。
這怎么可能?
那頭盔中的靈魂火焰忍不住地劇烈跳躍著,代表著它驚懼的情緒波動。而西里爾將面前這名恐怖騎士的心理洞察地一干二凈,心中忍不住發出一聲嘆息。
靈魂燃寂與瑟坦里奧之眼讓他早已看穿這一斧子的走向,在他抬劍的那一刻,已然構想好了如何給予恐怖騎士最大的傷害。恐怖騎士除非能夠進入亡靈當中頂尖的家族,獲得優秀的戰斗技巧傳承,不然所能依賴的,只有自己在晉升的戰斗中摸索出的法門。
簡單直白而高效,這是其特點,但正因如此,它們的戰斗技巧總是破綻百出,在瑟坦里奧之眼的放大作用下更是如此。
而這讓西里爾清楚,對方絕對不是久經戰陣的恐怖騎士,頂多是一個剛晉升的“萌新”——這樣的恐怖騎士于他而言,又有什么可懼的呢?
雖說在游戲中哪怕只是這樣的恐怖騎士都是一個boss面板,需要一堆人圍毆才能殺死。
但他西里爾·亞德里恩,頂著如此一長串頭銜,又何嘗不是一個boss面板呢?甚至是還要遠勝過對方的精英boss,傳奇領主!
他的心情立刻輕松了起來,轉念間,便發覺這名恐怖騎士或許是一塊極好的試金石——他在晉升后還沒能找到合適的對手來檢驗過自己晉升職業后的能力,干脆點說,他甚至沒能在實戰中運用過他的職業特性:
繼承自第二紀元,風旅騎士艾尼斯的風中隱者,得到風神阿蘇伊庇護而獲得的風之權能,能讓他對風元素的掌控,會獲得怎樣的變化呢?
寒風呼嘯。
他躍下夢魘馬,放任夢魘馬去與那匹亡靈骨馬拼斗在一起。西里爾感受著那一絲一縷的寒風吹過,感受著其更細致的部分,將其分割成一小段一小段的風,將其再分化為最細微的風元素粒子,讓它們如倒模一樣,將自己的形象刻錄在空氣之中。
在對面的這名恐怖騎士的眼中,那剛剛令它一斧斬空的年輕騎士的身影忽然扭曲了起來,像是疊上了一層重影。但片刻之后,那重疊的影子居然慢慢地從年輕騎士的身上分離了出來,與原先的身影并肩而立。
它一瞬間以為自己眼花了——絕大多數的亡靈都能免疫幻境的影響,靈魂之火將會讓它們看到最本真的一幕。但隨著靈魂之火的躍動,豪厄爾隨即意識到,站立在自己身前的兩個年輕騎士,都是真正存在著的。
西里爾微側過頭,看著那立在自己身側、與自己幾乎完全一致的風之化身——
這是游蕩者的“分影”之術,游走于陰影間的游蕩者能以這樣的伎倆干擾敵方,甚至還能操控陰影化身進行刺殺。
他原先在這個世界還不知道該如何使出這樣的技巧,可此刻卻由風元素完美復刻出了這一幕。
甚至比游戲中的看起來,還要更加的真實。
那么該輪到他了。
兩個西里爾幾乎同時間抬手,雖然西里爾立刻察覺到,幻化出的自己動作其實并沒有那么流暢——這是因為自己對風元素的操控還不夠細致而導致的,但對恐怖騎士而言這一幕卻已經足夠震撼。
那團靈魂之火瘋狂地跳躍著,緊接著自頭盔中蜂擁而出,幾乎將恐怖騎士的整張臉都包裹在其中,隨后順延著漫上其手中的利斧。
而兩名西里爾同時出劍,巨大的風壓將那團靈魂之火吹得更加扭曲。恐怖騎士狂吼著,手中的利斧橫斬而來,似乎希望這樣子能夠直白地破解掉對方的幻影之術,可劍光卻搶先一步鋪滿了它的視線。
銀色與青色交織著,將巨斧的攻勢輕易化解。西里爾體會著來自風旅騎士的劍術,這樣的劍術似乎是為了應付那山呼海嘯似的冰寒風暴,每一劍都如風中飄絮一般捉摸不定,但碰撞之間卻又無比地厚重。
他越是揮舞長劍越是興奮,可這讓豪厄爾叫苦不迭——它感覺自己像是被纏繞在風暴之中,動彈不得,左邊的對手力量更加強勁,但右邊的對手的風刃卻更加刺骨。
它開始后悔自己找上這樣一個對手了,它才晉升沒多久,還沒能立下足夠的戰功,只要多殺一點,再多殺一點生靈,它絕對能夠比這個少年騎士更加強大——
對,要逃,要逃走,戰車就在身后,只要向北,就能夠碰上其它的亡靈部隊,就能夠逃走!
可豪厄爾突然間感覺自己的腦海中一暈,接著渾身的力量都消散了。眼眶中的靈魂之火撲朔著,其中不知何時,攀爬上了一層漆黑之色。
碰撞間,幽毒巨蛛的毒悄無聲息地纏繞上靈魂之火,順延著鉆進了它的身軀。
巨斧跌墜在地,那銀亮的劍光化為一道長弧,將這顆頭顱高高擊飛。
它倒下了。
風逐漸散去,幻化出的西里爾消失不見。
站在雪地中的少年,面對著那跪倒在身前、穿著猙獰鎧甲的無頭恐怖騎士,不由得舔了舔嘴唇。
那絕對清醒的意識中,有什么在跳躍著,勸誘著他:
“不夠打啊…”
“有沒有…”
“更強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