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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狂暴的異變

  “我記得你似乎說過,你過去曾是一名冒險者,去過很多的地方,想來應該有很豐富的戰斗經驗,不過現在看來,有點名不副實。”

  “莫非是因為閣下覺得手中的武器不合適,我想你應該也是用劍的,我這剛好有多的劍,你把那根難用的長杖放下,我借你一把劍,如何?”

  估清楚男爵確切實力的西里爾變得更加輕松,但他的語調中卻沒有絲毫打趣的意思。

  相反,是不帶任何感情的無盡的冰冷。

  西里爾清楚地意識到了自己的轉變,此時的他似乎又陷入了那種奇妙的狀態,他能夠以更加客觀的視角去看待場上的一切,更加冷靜,卻也更加的狂熱。

  而亞伯拉根本沒有意識到面前的少年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他低下頭,看著蠕動的灰色物質將自己肚子上破損的洞都填上,幻化成一層新的肌膚,除了能夠看到其中不斷的蠕動之外,似乎與原先的皮膚沒有任何的區別。

  “你的那個同伴,會死。”亞伯拉忽然開口,他似乎嗓子里都爬滿了那種物質,說話時聲音沙沙的,難聽而刺耳。

  但半精靈少年搖了搖頭:“我不止一個同伴。”

  他說著,忽然打了一個響指,一股風便從窗戶涌入,帶來了一陣短暫而混亂的戰斗的聲音——

  在此時的庭院中,那些班迪思正如瘋魔一般向著那名挺著長槍前進的男人撲去,那柄長槍沒有任何花哨的動作,只有向前沖鋒,靠著鋒芒將一個個班迪思撕成粉碎,但他的身上,也同時留下了一道道的傷口。

  “你會喊人,我也會搖人。”西里爾輕聲說道。

  亞伯拉不再說話,他揚起手中的長杖,身邊的灰色的氣息不斷凝聚著。他的面部開始扭曲,一根根的血管都開始鼓起,整張臉猙獰地像是爬滿了蟲,而他脖頸處的血管,更是無比的腫脹。

  西里爾靜靜地看著他的變化,他很清楚這代表著什么——

  祭祀將其所信仰的神明的力量強行降臨于自己身上,這是未來的灰神祭祀三階段殘血斬殺時才會使用的技能,統稱為狂暴。

  而灰神祭祀狂暴的特殊之處在于,他狂暴之后,將會自虛空之中取出一柄鐮刀,這柄鐮刀能夠無視護盾,無視防御并且無視仇恨地進行攻擊,是團隊最容易翻車的一環。

  但此時的亞伯拉手中,沒有鐮刀,只有那根長杖。

  他看著亞伯拉的異變逐漸停止,此時的“男爵”膨脹的幾乎有半精靈少年一倍高,讓人懷疑下一秒他就會爆體而亡。

  而亞伯拉的神智似乎都有些不清楚了,他那張腫脹的鼓起的雙唇蠕動著,聲音似是從深淵中響起:

  “你的同伴們會死,你也會死,我會把你們都殺了。”

  “但你同樣活不下來,神明的力量不是你那孱弱的身軀可以接受的。”西里爾冷靜地道,可得到的卻是一聲突然炸響的嚎叫:“不,我會吃了她,只要吃了她,我,安布羅斯,就是真正的灰神,沒有人能殺死我,我將獲得永生!”

  他嘶吼著的同時,面前的少年卻抓住了他抬起頭看不見下方的這一瞬間,身形猶如一只風中的蝴蝶,翩翩地貼近了他的腹部——此時的西里爾剛好和男爵的腹部一樣高,他沒有絲毫遲疑,手中的長劍狠狠地刺入那沒有絲毫護具保護的肚腩,頃刻間污濁的血噴射而出,耳邊盡是“咕嘰咕嘰”的內臟破裂聲。

  可男爵卻沒有發出任何慘叫,西里爾皺著眉大喝一聲,長劍費勁地在他的肚子上橫拉一道,余光向上瞟去,卻看到那根粗長的脖子以不符合人類動作的方式向下彎曲,那張腫脹的臉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快要暴出來的雙目死死盯著他,緊接著發出了一道詭異的聲音:

  “我抓住你了——”

  西里爾還沒反應過來,長劍所刺入的肚子里忽然產生一股巨大的吸力,將他的整只手臂都扯進了那鮮血淋漓的肚皮中。無數細小的觸須在一剎那抓住了他的手臂,在他的手臂上蠕動著,而后紛紛刺入皮膚中,讓他連撒劍撤走的機會都沒有。

  緊接著,男爵的整個胸口忽然打開,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容器一般,將西里爾整個人都拉了進去——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鳴蟬喧囂地喊著吱呀,一刻也不停。陽光穿過樹葉間的縫隙,點點的碎影灑落在林間。

  在德里克行省那群山之中,一個中年人正罵罵咧咧個不停。

  “我是平民,但我也是一名藥劑師!我的出身和你們有個屁的關系,那個該死的老頭,我要把他的胡子扯下來全部塞進腐蝕藥水里!”

  “丹亞?還問我是否信仰源初?丹亞要是真的公平,還會讓我窮成那個鬼樣?該死的,老子讀的神學比你們這群僧侶多不知道多少倍,那個位置應該讓給我——”

  他罵的語無倫次,罵的不成章法,但西里爾算是聽懂了,這是一位落選的失意者——他是從索爾科南的方向而來,顯然是沒有考上王都的醫館或是教堂。

  只是,我又在哪里?

  西里爾不知道自己究竟處于一個怎樣的視角,他離這一切似乎都很近,又似乎都很遠——他聽到遠方有馬蹄聲,有弓箭聲,縱覽全局,他看到正在追趕獵物的一名中年男人,高大而俊朗,風度翩翩。

  那是亞伯拉·西奈——

  他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一下子無比地緊張,如果不是因為他沒有現在自己的身體,他肯定會立刻握住劍。

  兩名中年人越靠越近,越靠越近,最終,當藥劑師停下腳步,撿起地上那只扎著一支箭的兔子的時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臉上露出了邪惡的笑容,而后他快速地將箭頭拔出,涂抹了一些藥水在兔子的身上。

  藥劑師將兔子遞給了亞伯拉,兩人同路而行,夜晚下起了暴雨,山洞中,亞伯拉吃下了兔子…

  走出山洞的,最終只有一個人。

  亞伯拉·西奈。

  他最后走出森林的時候,還背著一名少女——

  奈若拉·西奈。

  西里爾忽然明白了自己身處何處。

  他在那名假冒男爵的藥劑師的記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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