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做夢一樣,一個美妙無比的夢。
越美妙的夢,夢醒時分越痛苦。
宰正初正在盤腿修行,忽然他的房門被人推開,掌管刑罰的長老跨門而入。他用憐憫的目光看了一眼宰正初,冷聲說:“上觀弟子宰正初,因觸犯門規,經長老們同意,廢除修為,趕出龍游觀,終生不得回到龍游觀。”
宰正初一聽,人還沒有回過神來,就被刑罰長老抓住肩膀。
他臉色一變,說:“這不可能,龍長老不會讓你們這樣做的。”
刑罰長老冷冷的說:“就算是龍長老,觸犯門規也要受到懲罰。”
宰正初根本不信這長老的話,龍婷秀在龍游觀的地位他比誰都清楚。他也冷冷的說:“如果是你假傳命令,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這長老搖搖頭說:“用你的腦子想一下,如果不是她同意,我們能在她的眼皮底下處罰你?”
聽到這句話,宰正初的臉色是真正大變,他這一瞬間想了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念頭就是。
“她不愛我了!她要將我處理掉!”
但是內心深處,他又覺得這個念頭荒唐無比。昨天和她在一起的時候,還是你儂我儂。不可能今天就變心了,這完全沒有道理。
“不!我要見她!”宰正初目視長老,冷冷的說道。
“她不會見你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刑罰長老冷笑的說道,抓著他的肩膀就將他給拖出房間。
當他拖著宰正初離開房間的時候,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弟子。
這些上觀弟子用沉默的,但是堅定的態度堵在門口。
刑罰長老一愣,隨即喊道:“你們這是想干嘛?想要造反嗎?就憑你們?”
弟子們沒有退卻,而此時趙玄光站了出來說:“聽聞宰師兄要被驅趕出觀,我們聽后都不能理解,師兄到底所犯何事,為什么要這樣對他?”
刑罰長老冷冷的說:“這與你們無關,作為弟子,不應該質疑觀中的決定。”
不可能將這件事的經過告訴這些弟子的,這不是什么體面的事情,而且他也不能說。
“如果你不說清楚,這件事就不能這樣算了,我會去告訴龍長老,告訴其他長老。”趙玄光大聲的說。他老趙家在龍游觀勢力還是很大的,他能做得出來。
刑罰長老心中暗怒,這趙玄光也是一個刺頭。仗著自己是趙家子弟,就目中無人。有弟子這樣和長老說話的嗎?
就在這個時候,刑罰長老耳朵輕輕一動,卻是有人用傳音和他說了幾句話。
然后刑罰長老大聲的說:“宰正初罪在不赦,但是念其修行不易,觀中愿意饒他一命,只是廢除他的修為,趕出龍游觀,終生不得回來。”
他頓了頓,對著所有圍著他的弟子說:“如果有人不服,膽敢質疑觀中決定。那就和他同樣處理。你們有誰敢嗎?廢除修為?一同趕出去?”
這句話讓所有圍堵的弟子臉色一變,他們雖然仰慕宰正初,愿意為宰正初做一些事情,甚至考慮到了會被處罰。
但是他們從來沒有想到會被廢除辛辛苦苦修行的修為,還有趕出龍游觀。這是他們不能承受的后果。他們低下了頭,不敢和長老對視。
“廢除就廢除!誰愿意待在這破地方!有本事就將我趕出去!我早就不想待在這里了。”趙玄光忽然大聲的說,直接就頂著長老的目光看去。
刑罰長老淡淡的看著他,而此時又有一個聲音傳過來:“如果你們要趕走宰師兄,那我也跟著他離去。”
齊傲安緊張而又堅定的走出來,用她畢生的勇氣說出這句話。
遠處,龍婷秀和張英站在一起看著那邊,當齊傲安站出來的時候,一直沉住氣的龍婷秀終于開口了:“你這是為何要這樣做?這對你有什么好處?”
張英淡淡的說:“我如果說這是命運的安排,你信嗎?”
龍婷秀不相信命運,聰明而高傲的她相信自己掌握命運。
“你不知道的是,宰正初經歷過這次事情,他會晉升金丹期的,終究會飛升上界,到時候你們又可以再續前緣。”張英透露了一點點給龍婷秀。
龍婷秀冷笑一聲,說:“希望能像你說的一樣。”她再次看了宰正初一眼,轉身飛走。
此時的宰正初被刑罰長老廢去了修為,同樣被處理的還有趙玄光和齊傲安。三人被丟出龍游觀外,像是被拋棄的小狗。
三人的修為被廢,但是三個人還是完好的,這是龍婷秀特別交代的事情,刑罰長老不敢不做。
原本意氣風發的宰正初現在如同被人打斷了脊梁骨,變得失魂落魄毫無精神。
趙玄光露出一個苦笑說:“不就是修為被廢了嘛,我們還能東山再起的。”
宰正初卻是搖搖頭,他根本不在乎修為,他在乎的是她的態度。為什么她會如此大變,他需要一個答案。
他不想走,他想再見一次龍婷秀,但是龍游觀根本不給他們機會。下觀特別派出一個弟子,將三人押送出神都的地界。
趙玄光和齊傲安帶著心若死灰的宰正初,站在神都之外,他們臉上露出迷茫,最終一步一步的朝著東州前進。
天上的張英淡淡的看著這一幕,他對身邊的青巖石人說:“你們幫我看著他們,不要讓他們受到傷害。”
青巖石人點點頭,開始密切關注三個人。
有匪徒來了,青巖石人趕走匪徒,有猛獸來了,青巖石人趕走猛獸,甚至是他們三人迷路了,青巖石人還想辦法將他們引到正確的道路上。
三個被廢除修為的人,就這樣有驚無險的走進了東州的大森林中。
而張英呢,張英正在照看白羽。
白羽現在進入了休眠。她體內的法力開始變得不正常。張英知道,這傻鳥開始渡劫了!
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就這樣傻愣愣的直接渡劫了!張英發現之后,立刻將她保護起來。渡劫是個人的事情,沒有人能幫她。她這樣匆忙渡劫,張英是想不到的。
這天傍晚,天空忽然陰云密布。趙玄光看了看天色,說:“這要下雨了,我們要找個地方避雨。不然被雨水淋了會生病的。”
還是修士的時候,根本不用畏懼雨水,但是現在他們沒有修為,只是比一般人要強那么一點,畢竟身體素質還在。
齊傲安點點頭,扶著宰正初前進。現在的宰正初雙目無神,仿佛是一具行尸走肉,這幾個月的時間,他都是這樣渾渾噩噩的過著,如果沒有齊傲安的仔細照顧,他可能早就死了。
三人發現一處避雨的地方,連忙進去準備起來。果然,天空忽然閃起雷光,不多時瓢潑大雨就落了下來。
“這雨來的真突然!”趙玄光郁悶的說。
而此時的天空,白羽正在雷雨中渡著雷劫。這一場雷雨,就是她渡劫引發的。
張英在飛石上擔心的看著她,雖說妖精渡劫要容易一些,但是也是九死一生的。如果她早點說自己要渡劫,張英會想辦法幫她的。
昏暗的云朵下,白羽展翅高飛。一道道劫雷對著她劈了過來。這劫雷無法躲避,每一次就會將白羽劈得羽毛飛濺,身形狼狽。
好幾次她都被劫雷劈下高空,但是每次她都會頑強的飛起來,再次迎著劫雷而上。
從不畏懼,從不妥協,她就是這樣的鳥。
興許真的是天賦異稟,九道劫雷一道道的打完之后,白羽還是頑強的在天上飛著。雨云被撕開一道口子,皎潔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她興奮的朝著月光飛去,一下就消失在天空。
赤潮蹲在張英身邊,他看著這一幕說:“她是成功了嗎?”
張英點點頭,說:“她是成功了。從今天起,她也是一只筑基期的大妖了。”
赤潮終于松了口氣。他趴在風息石上說:“就和上一次一樣,這鳥從來不按常理來。”
張英笑了笑,想起當年她入道的艱辛,他摸了摸赤潮的虎頭說:“你還是很擔心她的嘛。”
這一次赤潮沒有反駁,而是嘆口氣說:“我只是希望我的朋友一天比一天好,而不是一天比一天少。”
雖然這鳥囂張、會啄他的虎毛、講話也不客氣,還經常站在他的虎頭上,但是赤潮知道,這是一只好鳥,是他交心的伙伴。
就在張英為白羽高興的時候。下方的地上,龍婷秀也出現在風雨中。
昏黃的篝火照在龍婷秀身上,趙玄光和齊傲安人都傻了。如果是要追殺他們三個,有必要派出龍長老嗎?
齊傲安默默的擋在宰正初面前,用決然的眼神看著龍婷秀。
龍婷秀眉頭一挑,對著宰正初就說道:“你就這么喜歡站在女人身后?”
這語氣不對啊!趙玄光像是發現了什么。然后他就看見宰正初站了起來,用激動的語氣說:“這是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龍婷秀看著他落魄的樣子,心中不免有些心痛。但是她還是表現得很強勢。
“為什么?因為不這樣做,你會死,我會死,龍游觀的人也會死。只有你離開,我們才會都安全。”
“這是為什么?”聽到這個解釋,宰正初三個人都愣了。
“所以,你還是愛我的!”宰正初卻是關心這個。然后趙玄光和齊傲安都愣了。
龍婷秀點點頭說:“愛你有什么用,你是如此的弱小,弱小到連知道真相的資格都沒有。”
“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變強的!”宰正初激動的說。
“從現在開始,你有大量時間!我就要飛升到上界了,如果你能追得上,我在上界等你。如果你追不上,我會忘了你。”龍婷秀淡淡的說。
“啊!這…”宰正初一時之間都不知道應該說什么。
“這也是被逼的嗎?”良久,宰正初才問道。
龍婷秀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取出一本小冊子說:“你的修為被廢了,也不要學習龍游觀的功法,那功法不適合你,這是我得到的一本功法,你自己去參悟吧。如果真的有緣,你晉升金丹后就找我吧。”
說完,她放下這本秘籍,最后對宰正初說:“不要躲在女人身后了,我看上的男人不應該是這樣的。”
說完,她猛地一飛,在天空變成一條赤龍。忽然天空出現一道漩渦,漩渦中間是一道光門,光門之后是一片奇異的時間。
龍婷秀對著光門飛了過去。幾息之后,她消失在光門中,光門連同漩渦也消失不見。
她來去匆匆,讓宰正初恍然自己又做了一個夢。
但是他看見那本小冊子的時候,他知道,這不再是夢。
他撿起那本小冊子,對身邊目瞪口呆的兩人笑笑,說:“對不起,這些天讓你們費心了。”
趙玄光聽后哈哈大笑,說:“沒事,只要你恢復過來就好。”雖然發生在宰正初身上的事情讓他感到很不可思議,但是這并不能影響他將宰正初當成最好的朋友。
宰正初笑了笑說:“從今天開始,我們就要好好修行,爭取早點晉升金丹期呢。”他說完這句話,就翻看龍婷秀給他的小冊子,開始參悟起來。
而此時,在飛石上。白羽發出一聲長嘯,從遠處飛了回來。
她并沒有什么大變化,如果說有,那就是她的羽毛更加潔白了。她飛到了赤潮的頭上,對著張英和赤潮說:“張英、赤潮,你們聽,我會說話了!”
她的聲音清脆悅耳,有點像是播音員的那種腔調。正經的聲音,配上她不正經的語氣,倒是讓張英有點忍俊不禁。
她不悅的看著張英,說:“怎么了?難道我的聲音不好聽?”
“好聽好聽!”張英連忙說。社會你白姐,要是敢說不好聽,她就敢叮你。
聽到張英的話,白羽終于是喜笑顏開,她喜滋滋的說:“我還怕你們不喜歡呢,沒辦法這聲音是天生的。”
張英憋住笑,沒想到白羽這么在乎她的聲音,然后他說:“你的道基還不穩,應該好好穩定道基的。”
白羽甩甩翅膀說:“沒事,我的道基有點不一樣,出生就穩定的可怕。別忘了,我可是月梟!”
說到這里,她隱隱有些得意。張英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還是信了白羽說的話,畢竟能吸收月光的小妖,他也是第一次見到,筑基之后有些不同也應該是理所當然的。